飄天文學 > 嬌華 > 933 要打盤州
  窗外江風變烈,越來越大的雪花自外吹來。

  屋內四角各有一樽青煙雨色青銅爐,下面是滾燙的無煙炭,沸水似小噴泉與瀑布,嘩嘩下淌,待滿后壓到下面的小機關,會將沸水送回最上面。

  幾個伙計進來往爐中添新水,再往里面倒兩滴精油。

  淡淡香氣伴隨溫意四散,哪怕窗扇大開,也不覺寒冷。

  但屋內這氣氛,無煙炭再燒也暖不起來。

  要殺人的聶揮墨,一臉尷尬的辛順,一旁看好戲的詹寧,還有目光明亮,腦中卻流轉飛快,將整個華州盤州還有周圍州省地形全部過上一遍,在想眼前二人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的夏昭衣。

  伙計們退離后,辛順說道:“我們將軍是這座酒樓的幕后東家。”

  “先生是否太不見外了,這便告訴我了。”

  “既想與阿梨姑娘交朋友,坦誠必然如是,日后若阿梨姑娘有事尋我們,此處便可看作一個信站。”

  “不怕我說與莊孟堯,或者宋致易?”

  “哈哈哈,”辛順朗笑,“阿梨姑娘不會的,不過,說到此前種種累積,這世間還有一句話,叫不打不相識,也叫化敵為友。”

  夏昭衣見他這樣,微感頭疼與無奈。

  辛順雖是個謀士,但謀士分類頗多,有謀城者,謀軍者,謀人心者。

  辛順這類,屬于謀民者。

  夏昭衣閱見他近些年所發文章,講究人仁,人和,極力主張和提倡律法清明。

  他那篇《清法論》是夏昭衣最喜歡的,文章提出律政可嚴,但必要通明,不可含糊。

  譬如,萬不能以一句違背公序良俗便給人定罪。

  法要細,律要清,罪要明,不能沒有具體標準,只有籠統概念,而后下放的權力無限大,憑任意一個執法者的心情優劣而去量刑。

  辛順這些主張,夏昭衣頗覺欣賞。

  田大姚揮著板斧橫沖直撞,到處魯莽殺虐,麾下卻有辛順這般仁士,屬實為田大姚和田大姚所奪土地上數百萬蒼生黎民之幸。

  故而,夏昭衣對辛順,心中是有不少好感和欽佩的,但也僅限于此,她不想交流,更無深交之意,因為她不喜田大姚。

  可是,辛順這番熱情,夏昭衣頭疼。

  她這些神情,落在聶揮墨眼中,激反起一陣陣不爽。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提過要和對方交個朋友,全是辛順在那邊講啊講。

  反倒是,讓他覺得自己在熱臉去貼冷屁股,求著對方要與她交友那般。

  真是……越想越不爽。

  “先生的熱情,該適可而止了,”聶揮墨冷冷道,“莫要讓人家小姑娘為難,又不好拒絕。”

  “如此,人生憾事。”辛順對夏昭衣輕笑。

  夏昭衣沖他輕點頭,看向聶揮墨:“要我殺誰,可想好了,我等還要趕路。”

  “你去華州作甚?”聶揮墨道。

  “我說真話,你未必會信,我說假話,你們也不會惱,因為你心知肚明,你我立場有別。所以,你問什么呢。”

  聶揮墨嗤聲:“一句話便可回答,你非得彎彎繞繞。”

  “拆開了掰碎了同你明說,哪里彎彎繞繞?”

  “我們已對莊孟堯下戰書,不日便會發兵盤州,你若無旁的事,最好別在這一帶打轉,你身手再強,難敵百萬雄師。”

  夏昭衣輕攏眉:“你們要打盤州?”

  “是,”聶揮墨輕挑眉,“你覺得,是真話還是假話?”

  夏昭衣沒說話,看著聶揮墨的眼睛,腦中所記山河城村一座座拔地而起,裂地而開,終成一張大圖。

  谷</span>田大姚當時在從信的八都軍使會師,夏昭衣知道,他們來年開春便會有所行動,沒想到這么快。

  但是,打盤州?

  不說盤州,就是八軍會師的游州都還沒有完全統一吧。

  宋致易手下,那水淹尉平府的大將聞郎,今年可能就打算在游州過年了呢。

  不先把游州全省統一,來打盤州?

  或者,打盤州的只是八軍會師中的其中幾路兵馬?

  聶揮墨覺得她像是在看自己,但目光好像又穿過他,在看其他。

  明眸沒有走神發呆的游離渙散,相反清澈明亮,炯炯有神。

  聶揮墨忽覺……遭不住。

  女人在他面前,從來是臣服討好,獻媚賣乖的。

  哪怕如屈夫人那樣,已活成最瀟灑模樣的女人,在他跟前,也從無不敬。

  只有跟前這個,她,她甚至還拿桌腿打過他一頓。

  更不提張伶牙俐齒,幾次說得他不知如何反駁。

  自與她幾次交手,那些女人好像都失了色。

  他是個正常男人,血氣方剛,當初月余不再碰女人,終于看中一個,眉眼也與她五分相似。

  他自己都不曾注意,還是近衛凌揚提起的。

  聶揮墨覺得,瘋了。

  現在,這少女就在他跟前,活生生坐著,靈氣逼人,身上這一股不畏天高的自信從容,讓她面龐晶瑩得如似能夠發光。

  世間女子,當真無人能及她。

  “咳咳……”辛順發出很低的輕咳,打破沉默。

  聶揮墨朝他看去。

  夏昭衣也回神,看向辛順。

  辛順自己都不知道,這一聲輕咳到底在驚醒誰。

  夏昭衣看向聶揮墨,淡淡道:“不管是真是假,盤州并非那么好得。”

  “阿梨姑娘有何看法?”

  “不重要,”夏昭衣說道,“不過,我送你一個消息。”

  “送我消息?”聶揮墨起了興趣。

  “不日前,我親手殺了李乾鎮國大將軍錢胥天的一個兒子,錢遠燈。他已死的消息,想必已被送去河京。”

  “這個消息,”聶揮墨說道,“于我似乎無用?”

  田大姚和最東邊的李乾,隔著十萬八千里,中間還有一個宋致易的大平朝呢。

  “有用,李據會對我發兵,他會發兵華州。”

  “華州?”辛順鮮少這般搶話,“這是為何?”

  “因為,我將出兵華州,”夏昭衣一笑,“華州與盤州一衣帶水,李據若打來,盤州定會有不少風波。”

  “你,要出兵華州?”聶揮墨狐疑說道,將夏昭衣上下一番打量,“你哪來的兵?”

  “天降的,神兵。”夏昭衣笑容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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