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嬌華 > 614 不能喝酒(一更)
    四五盤小菜,兩碗熱湯,柳河先生隨著夏昭衣邁進廳堂時,口水都出來了。

    他望了圈,覺得少了些什么,讓夏昭衣等等。

    柳河先生轉身離開,在廚室撞見端著兩盤炒菜出來的沈冽,止步問道:“沈少俠愛喝什么酒?”

    “晚輩今夜不能喝酒,”沈冽說道,“明日一早便走,不易喝酒。”

    “一杯都不可么?”

    “……晚輩不勝酒力,一杯都會嗜睡。”

    “好吧,”柳河先生攏眉,“差點忘了你們的身份,可這一桌好菜,不喝上幾杯,委實可惜。”

    “若先生不介意,晚輩便以茶代酒?”沈冽說道。

    “我那行藏老窖,可是我珍藏數年的,始終尋不到機會來喝,今夜難得雅興,庭院熱鬧,也有故人,唉。”柳河先生嘆氣。

    “……”

    “無妨無妨,我自己喝,你快些去吧,那丫頭一個人在里面興許會乏,你去陪陪她。”

    “好。”沈冽應道。

    夏昭衣倒不會乏,眼下正在看柳河先生掛在廳堂里的字畫。

    聽得沈冽進來的動靜,夏昭衣回過頭來,唇角浮起笑意,說道:“柳叔是去拿酒了吧。”

    “嗯,”沈冽淡笑,“他興致頗好的模樣。”

    夏昭衣走去,望了眼桌上熱騰騰的精致菜肴,說道:“可惜明日便走了,若今后有機會,著實想來陪柳叔再住幾日。”

    沈冽看著她,說道:“會有這樣的機會的,對了,你那負傷的朋友,需送些飯菜過去么?”

    “他不是我朋友,”夏昭衣一笑,“順手撿的。”

    “……你不認識?”

    “今日見他為兄弟之死而悲痛,我心生不少感觸,而且,沒辦法見死不救。”

    沈冽點了點頭:“嗯。”

    “晚些我送藥過去吧,”夏昭衣說道,“他拳腳功夫不錯,只是不知他性情和來歷,我會在此多留幾手,以防他對柳叔不測。”

    “嗯,”沈冽說道,“若要留后手,最好直接將坐鎮營中的那些兵馬利用起來。”

    “你怎知我有此打算?”夏昭衣又笑了。

    “什么打算?”柳河先生抱著兩壇酒進來,“阿梨,你們在說什么?”

    夏昭衣過去接來其中一壇,放在桌上后笑著說道:“我在同沈郎君說,柳叔是只老狐貍,以前常把人賣了,人還替你數錢!”

    “哈哈哈……”柳河先生擺手,“俱往矣,俱往矣。”

    桌子不大,菜雖然多,但每樣份量中等。

    入席坐下,柳河先生倒起酒來,非要給沈冽和夏昭衣都倒上一小盞。

    兩個人都是極其自律的人,眼下入夜已深,明日還要趕路,那一小盞酒,他們半滴都不去沾。

    柳河先生吃得慢,聊得多,酒喝得更多,因與故人子女一聚,所以待酒勁上頭,所聊便也都往故人去。

    從夏文善開始說起,聊到昔日定國公府的輝煌,隨后,聊到了夏昭衣。

    夏昭衣在旁邊吃東西,邊陪他聊,聽到他一個勁的夸著自己,她半點害臊與不自在都沒有。

 &nbs sp;   在柳河先生言辭夸張,往天上吹的時候,她數次笑出聲音,還不忘抬手拍一拍柳河先生的后背,防止他一個酒嗝,把自己打岔氣了。

    沈冽也很配合,柳河先生極其善談,描述生動,繪聲繪色,醉酒之后,附上他的眉飛色舞,說出口的話變成一幅幅生動畫面。

    期間,沈冽時常忍不住要看向夏昭衣,故事里的當事人就這樣落落大方的坐在旁邊,那些趣事,沈冽著實想開口問一問她,是否是真。

    一頓酒菜吃完,已快丑時。

    柳河先生昏昏欲睡,沈冽起身,將他扶回房中。

    回來時,夏昭衣正在收拾桌上碗筷。

    沈冽走來同她一并收拾,邊道:“柳先生一沾枕頭,便直接睡了。”

    “這樣的夜色,該當乘著庭院的風,將酒菜擺去院中的,”夏昭衣笑道,“如果醉了困了,便直接睡在院中躺椅上,拾來一床厚被褥蓋著,再被隔日的陽光曬醒。可惜眼下形勢不宜張揚,委實失了許多樂趣。”

    沈冽一笑:“倒是不怕生病?”

    “怕呀,”夏昭衣抱起手中的碗碟,笑道,“但好玩,人生在世,偶爾縱情放肆那么幾次,才是暢快。”

    她轉身朝外面走去,將碗碟放在井旁的小籃中,打起一桶水。

    沈冽也走出來,將碗筷放入進去。

    兩個人繼續閑聊,一起洗碗,聊著聊著,夏昭衣望到沈冽清洗碗筷尚算熟練的手法,漸漸有些走神。

    仍是很漂亮的手,修長白凈,指骨分明,指尖圓潤,但,手上的繭有些變多了。

    “沈冽,”夏昭衣抬起清澈眼眸,看著夜色里清朗俊美的年輕男子,“雖然你不喜歡提及,但我還是想一問,這些年……你發生了什么?”

    沈冽側眸望來,偏頭的角度,月色將他高挺峻拔的鼻梁在臉上打了一個完美陰影。

    “我沒有不喜歡你提及,”沈冽說道,望著她的眼神是這些年不曾有過的溫柔,“只是……”

    只是,他不想同她說謊。

    但不說謊,告訴她真相,他又怕自己會成為她最厭惡的那一類人。

    “若不好說,便不說了,”夏昭衣說道,“我只想知道你過得好是不好,或者……要么你將開罪過你的人同我說?”

    “……阿梨要替我報仇?”

    夏昭衣一笑:“大仇我未必報得了,但偷襲嘛,勉強還算拿手,趁他落單不備,套上個麻袋拖角落打一頓,也算是為你出氣啊。”

    沈冽笑了,皓齒潔白,垂下頭將手里洗凈的碗放去一旁,又拿起一個清洗,低低道:“這些年,我手上沾了許多人命,以及……”

    他停頓下來,沒有繼續說下去。

    想要同她坦誠,可話到嘴邊,終究沒有勇氣。

    同時,腦中想起那些可怕畫面,沈冽的唇色都有些失血。

    “我不問了,”夏昭衣這時說道,“沈冽,你好好的,不用再說,也別去想。”

    沈冽看著她,如今個頭拔高的她,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許多距離,她的眼睛也離他更近,她眼眸里的光,讓沈冽想垂頭去吻。

    不該有這樣冒犯的念頭的。

    沈冽輕沉了一口氣,說道:“阿梨,你還記得……我身旁的章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