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嬌華 > 848 媳婦阿梨(一更)
    男人的臉非常俊秀,哪怕此刻狼狽,卻無損風華貌美,反而更添戰損美感。

    更重要的是,這張臉乍一看去,陳韻棋以為見到了那冷冰冰的沈公子。

    他們眉眼太像,但又能很快區分,二者氣質大為不同。

    沈公子英銳清正,自帶威儀,生人勿近,只可遠觀。

    而這男人,他太病弱了,膚色非常非常的白,近乎于蒼青色,沾了水后,這白色更顯凝重,與沈公子貴玉般的潤澤之白,全然不同。

    趙寧在陳韻棋望過來的一瞬便皺起眉頭,示意近衛將麻袋套回沈諳頭上。

    沈諳抬手去擋:“趙大娘子,這便過了。”

    “我是在保護你。”趙寧說道。

    “我并不是你的罪犯,你該放了我,立即送我回去。”

    “得問阿梨。”

    “又是阿梨!”沈諳忍無可忍,雙目盛滿怒意,“就算是衡香最大的官也不能無法無天,一個阿梨算得什么?”

    “官?我放在眼里?”

    “趙大娘子,”沈諳上前一步,“你我之間本無矛盾,且我表妹與我弟弟都與你相交不錯,你沒必要與我鬧僵!”

    “你表妹?”屈夫人好奇,“誰?”

    沈諳看她一眼,沒有回答。

    趙寧也沒出聲。

    “放了我。”沈諳咬牙說道。

    “得問阿梨。”趙寧還是這句話。

    沈諳氣得胸膛一伏一伏,剛剛緩和一些的咳嗽,驟然又爆發,咳得他身板整個弓下。

    去準備房間和衣裳的幾個近衛很快回來,趙寧令人將沈諳送回樓上。

    沈諳不肯走,近衛只好上前,帶著他的胳膊轉身。

    “別碰我!”沈諳胳膊用力掙開近衛的手。

    一句話太急,惹得又是一陣狂咳。

    近衛便不碰他。

    沈諳自行回過身去,抬眉瞧見站在右邊檐下的陳韻棋。

    押著陳韻棋下來得幾個近衛沒有立馬離開,因恰好經過,不慎讓陳韻棋看到了沈諳的臉,幾個近衛怕趙寧安排有變。

    畢竟沈諳的身份,趙寧并不想被太多人知曉。

    陳韻棋的目光仍在沈諳身上,他如此望來,陳韻棋更能看清他的眉眼。

    沈諳眼中對趙寧的厭惡和憤怒還未褪去,看到陳韻棋,沈諳雙眸微斂,冰冷地收回視線。

    趙寧望向陳韻棋。

    “走。”陳韻棋身旁的近衛厲聲說道。

    上樓梯前沈諳停下腳步,回頭朝身后看去。

    停在趙寧和屈夫人跟前的少女身形窈窕清瘦,背影極其曼妙。

    若非先見到她的臉,瞧見她和趙寧屈夫人如此站在一起,不定便要以為是那個討厭鬼。

    太像了……

    不過看她模樣,不像是什么客人,也是跟他一樣的“囚犯”?

    不行,想到這個就好氣。

    沈諳胸口一悶,又被憋屈得瘋狂咳嗽。

    陳韻棋垂著頭,不敢抬頭去看趙寧和屈夫人。

    自被翟金生送到衡香那一日見過趙寧,這段時間住在這里,除了每日送飯,送水,送干凈衣裳的仆婦之外,她誰都沒有見過。

    在寧安樓所住的日子,與想象中的監獄生活很不一樣,這位趙大娘子雖不理睬她,但并未苛責虐待,或侮辱為難過她,她 她,她就像是被遺忘在寧安樓里。

    “歸園客棧,是田大姚在衡香的部署,”趙寧冷冷道,“我將你交還給他們,由他們處置。”

    陳韻棋的指甲嵌入手心,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

    “我會略作打點,待你回從信后,你可書信一封寄回衡香。如若路上有人欺你辱你,可在信上寫明。”趙寧又道。

    陳韻棋美眸微微睜大,帶幾分不可思議。

    頓了頓,陳韻棋傾身福禮:“多謝趙大娘子照顧。”

    “帶她走吧。”趙寧看向近衛。

    聶揮墨的人便等在外面,此前趙寧吩咐的干凈衣裳和糕點,也由兩個姑姑備妥,一并等著。

    看著陳韻棋的身影,趙寧淡淡道:“我幫得是女人,不是陳韻棋。”

    “我可什么都沒問。”屈夫人說道。

    趙寧微垂下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雪已靜,雪地的寒意透過暖軟的靴子,雖冷,但很清醒。

    “站了這么久,再好的靴子也不保暖,”屈夫人不咸不淡地說道,“本是要去東平學府找找阿梨,結果上個馬車的功夫,便發生這么多事。”

    “人沒事就好,屋子燒了便燒了。”趙寧說道,轉身朝馬車走去。

    后院巷中,馬車已停許久,丫鬟和姑姑們都在等她們,眾人沿著外墻瓦檐而站,凍得縮成一團。

    臨上馬車前,趙寧轉眸看向深巷最里面的屋舍。

    灰沉沉的天,連風都似有顏色,蒼白的雪靜謐覆著矮墻和院門,冬風嗚咽嗚咽。

    兇殺案現場,鄰里是最難寧的,所以附近鄰舍都貼了辟邪的圖符,這般冷的天不知從何弄來的艾草和桃枝,用糯米膠沾在墻外。

    趙寧深深看了眼,上去馬車。

    屈夫人坐在她一旁,動了動唇瓣,最終欲說還休,只是在趙寧受了傷的肩胛后邊,新添了個軟枕,讓她靠著。

    馬車朝前而去,速度很緩,駛向東平學府。

    另外一頭,卻是夏昭衣的駿馬穿過長街,往寧安樓的方向來,不過到一家當鋪前時,她驟然勒馬停下。

    街上人煙本便清冷,她騎于高頭大馬上,頗為矚目。

    當鋪朝奉覺察外頭有人,支呼伙計去瞧瞧。

    伙計自高柜臺的窄口子往外瞅,見到的是馬腿兒,于是繞過柜臺開門走出。

    才出來,便見少女迎面走來,湖光般的眼眸盈著笑:“小哥,我來打聽個事兒!”

    長得好看又笑得好看的姑娘,嚴寒冬日都似吹來春風,伙計整個人都舒坦:“姑娘您說,您要打聽啥!”

    典當柜上的朝奉也低下頭,聞聲望來。

    “有一個叫莫海珠的,他是否在這里當過珍珠?”

    “呃,”伙計笑笑,“姑娘,這我可不能告訴您,咱們這行是有規矩的,你瞧這板子!”

    伙計拍了拍大柜臺前的木板:“這叫遮羞板!”

    “那,如果我是他認識的人呢?”

    “熟人是嗎?”

    “對。”

    伙計覺得這個姑娘看著冰雪聰明,怎么有點憨。

    “那也不成呀,”伙計說道,“熟人也不可說。”

    “妹妹呢?”

    “哈哈哈……”伙計笑著擺手,示意她走。

    “那,媳婦呢?”

    “你?”伙計上下打量她,“莫海珠的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