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芳詩面色驟變,有些害怕宮人聽見,看向前方,幸好她們離得很遠,她壓低聲音,急促地訓斥:“哥!這話不能再說了,你看錯了。”

  “如果只有一次,你可以說我看錯了,可我看見了三次,皇上如果對你沒有意思,那為什么只看你,不看我?”

  劉謨堅定的態度,讓劉芳詩心里砰砰大鼓,她低下頭來:“或許只是好奇呢?總之,絕不會是你想的那樣,皇后娘娘如此貌美,跟皇上兩人伉儷情深,身邊又沒有別的妃嬪,怎么會看上我這種……蒲柳之姿。”

  劉謨哎喲一聲,嘲笑她簡直妄自菲薄。

  “男人,都是那回事,再漂亮的女人,一直就她一個,也會膩,何況小妹你漂亮得很,雖然確實比不上皇后,但你也不差,難道你忘了,在通州的時候,通判的公子和守備的長子,還為了你大打出手。”

  劉芳詩壓著唇角,眼里劃過一抹盎然,她斂了一下頭發:“總之這種事,你可千萬別在爹娘和祖母面前提啊。”

  “那是當然,我又不傻,不過小妹,你可要好好把握住機會,爹有一個閑職,就樂不思蜀了,我卻跟他不同,我想進入仕途,做大官,你想想看,皇后的兩個兄長,都在朝中手握實權,如果你能成為妃嬪,那哥哥我……”

  “夠了!”劉芳詩見前頭他們爹娘回頭,催促他們跟上,她跺著腳制止了劉謨的后話,“混賬話,我真聽不下去,你別說了,省得惹麻煩。”

  她低頭,快步趕去爹娘身邊,劉謨也飛快跑了上來,雖然他沒再提,可這話像是在撩撥了劉芳詩心里的漣漪,一直散不去。

  看過皇宮的景致,劉老夫人和她長媳及劉芳詩,被宮人領著去了瑤光宮,此時,沈定珠早已回到了瑤光宮內。

  殿內走出來一個身穿綠裳的姑娘,劉家的人看見宮女們對她恭恭敬敬,喊她沉碧姐姐。

  沉碧說:“娘娘現在不得空,還請老夫人去偏殿暫且等待片刻。”

  劉老夫人連忙拱手:“娘娘有事在忙,我們也不好繼續叨擾,原本是想來磕個頭就走的,既然這樣,我們就先回去了,這次多謝皇后娘娘招待。”

  她話音剛落,殿里傳來一道小女孩爆發的哭聲。

  “我就是要去找表哥玩兒!”

  “不能去,上次你去了受傷,卻也不肯說,若不是我方才回來的時候看見阿玉為你拿藥,你還打算瞞著娘親到什么時候?已經受傷了,就在宮里好好養著,等養好了再出宮找表哥玩。”

  沈定珠的聲音緊跟著傳來,她也是剛剛才知道,前幾天蕭心澄出宮去找沈青山騎獵,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真是太危險了。

  沈定珠想想都后怕,本來想看一看孩子的傷勢,但是蕭心澄被她叫來以后,一臉不服氣,更不讓她看傷。

  而且,沈定珠才知道,今天下午,她還想出宮去騎獵,沈定珠更不同意了。

  這會,小姑娘滿臉氣鼓鼓的淚水,一邊哭一邊指責沈定珠不講道理。

  “父皇都允許我出宮,我課業都完成了,你為什么不同意?”

  “那是因為你父皇也不知道你騎馬受傷了,總之,不許去就是不許去!”沈定珠甚少跟孩子發火,蕭心澄更是她一手帶大的女兒,對孩子的心疼,她比誰都多。

  這一次也真是頭疼了,連帶著語氣急促了點。

  繡翠在一旁勸說:“公主殿下,您別頂撞皇后娘娘了,娘娘也是為您擔心。”

  蕭心澄拿手背抹去眼淚,紅著眼看著沈定珠:“我不喜歡你了!”

  她說完,轉身跑了出去。

  沈定珠被她氣的頭暈,纖細的指尖按了按眉心:“這孩子……去叫阿玉跟上,別讓她跑摔了。”

  沉碧這時進來,沈定珠強打精神:“劉老夫人她們來了?”

  “劉老夫人說娘娘在忙,不便叨擾,方才她們一家在外面磕了個頭,就走了。”

  沈定珠緩緩點頭,心道劉老夫人是個知禮數的,正好她此時頭疼,也不想分神去應付她們。

  此時,劉芳詩跟著家人,順著宮道往外出宮的宮門走,經過一處垂花園時,她側眸一瞧,方才從瑤光宮里沖出來的小公主,正抱著膝,坐在池塘邊,拿石子扔水面。

  她認得這個孩子,是蕭瑯炎和沈定珠的長女,已經八歲多了,方才在瑤光宮外,也聽到了小公主對皇后氣憤的控訴。

  劉芳詩眼波流轉,悄然落后一步,隨后腳步一轉,走向蕭心澄。

  “都不要我了,還管我做什么?”蕭心澄坐在大石頭上嘟囔著,撿起石子,不斷地扔進池塘里,發出“咚咚”的悶響。

  “參見公主殿下。”

  身旁傳來聲音,蕭心澄回眸,冷冰冰的看過去,是個不認識的面孔。

  “你是誰?”

  “我姓劉,按照輩分,算是您的遠房表姑。”

  蕭心澄收回目光,沒有什么興致,她長得實在漂亮,小小年紀,繼承了母親的貌美,和父親眉眼間的一種果決。

  這會,小姑娘下巴抵著膝蓋,語氣平平:“哦,可是夫子說過,只有皇室宗親,才能認作我的親戚。”

  劉芳詩頓了頓,沒想到,蕭心澄年紀小,懂得卻不少。

  她轉言道:“剛剛我在瑤光宮外,無意中聽到,公主殿下好像在為一件事煩惱,您想出宮騎馬,而皇后娘娘不允許,對不對?皇后娘娘也是為了公主好,哪有母親會不心疼孩子的?”

  蕭心澄面色變了,直起身來,扭頭盯著她:“關你什么事,難道,你是母后派來做說客的?”

  脾氣上頭的孩子,對誰都不客氣。

  劉芳詩也不惱怒,溫柔笑說:“當然不是,只是看見公主這樣生氣傷心,讓我想起我小時候,母親也是這樣嚴格要求,所以我太能體會公主此時的心情了。”

  “娘娘不讓您去策馬,只是怕您摔下來,我倒是有一個辦法,能讓皇后娘娘放心。”

  “什么辦法?”蕭心澄狐疑地皺起眉毛。

  劉芳詩:“我可以幫公主殿下繡一套合適的騎射服,膝蓋和手肘的位置,都可以繡上軟棉墊,這樣就不怕摔跤了,皇后娘娘更不會阻攔公主去騎獵了,您說呢?”

  蕭心澄小嘴噘著,思考了一會。

  “你什么時候可以繡好?”

  “最多兩天,不過,我進宮不容易,還得請公主殿下傳召我進宮,我才能把馬服送進來。”

  “這個沒問題,但你要說到做到!”

  劉芳詩笑了起來:“那是當然,我豈敢蒙騙公主殿下。”

  蕭心澄記住了她的名字,改日傳召所用,便看著劉芳詩走了。

  這會,宮道上,劉家的人正到處呼喚劉芳詩的名字,看見她的身影出現,劉老夫人板著臉訓斥:“你怎么亂跑,真沒規矩!”

  劉芳詩急忙解釋:“方才經過一處景致,看得入迷了,沒想到回過神就跟丟了祖母你們,都怪我不好,請祖母消氣。”

  劉母連忙打圓場:“既然芳詩回來了就好,咱們先出宮吧。”

  他們走后,沈定珠將蕭瑯炎準備好的賞賜派人送去了劉府,京城中人人稱羨,都紛紛巴結起劉家來。

  劉老夫人趁著這個機會,讓劉芳詩多多去接觸京城中的世家名流,好為給自己日后挑選一門好親事。

  但劉芳詩閉門不出,也不肯見人,一門心思地繡著那馬服護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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