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定珠顧不得去仔細深思,便連忙檢查女兒的情況。

  她摸了摸蕭心澄軟嫩的小臉,小丫頭呼吸均勻,睡的香甜,可封靖到底用了什么辦法,能讓蕭心澄睡這么久?

  會是迷藥嗎?

  沈定珠有些擔心。

  就在這時,窗牖又響了幾聲,去而復返的鹿匪重新翻窗進來,只不過這一次,沒有封靖。

  “忘了給她聞解藥了,”鹿匪語氣依舊生硬冰冷,他從袖子里掏出一個瓷瓶,摘了蓋子,就放去蕭心澄鼻下,“皇上讓我轉告你,不用擔心這迷藥有問題,這是‘金天香’。”

  鹿匪說完,就收回了瓷瓶:“好了,不出半炷香的時間,她一定會醒,再見。”

  他又利落地翻窗離開。

  沈定珠黛眉凝起,金天香這個藥,她是知道的,以前在長琉國的時候,她聽攝政王議論過。

  他說,封靖有一個弱點,就是時常會夢魘,他小時候就會恐懼入眠,常常撐著兩三天不睡,人也憔悴的厲害。

  那些保皇黨為了小皇帝的龍體健康,就讓太醫院專門研制出了這樣的藥。

  金天香只要聞兩下,就能快速使人入眠,什么也不用想的睡一場好覺,天雷轟鳴都吵不醒,只是需要再聞清醒香,才能徹底醒來。

  沒想到,封靖至今還保留著這一味藥?

  既然蕭心澄沒什么事,要等會才醒,沈定珠便打開了景猗的信,仔細閱讀。

  信中字句寥寥,大概是春天時寫的,只寫了兩三句,都圍繞著他種的花,景猗說,它們都已經開的很好看了。

  信的末尾,只有四字叮囑——“萬望安好”,沈定珠正想將信收起來,卻沒想到,有三四片已經微微發黃的花瓣,緩緩從信封中飄落。

  她怔了怔,彎腰撿起來一片,拿起來聞了聞,發黃的花瓣,還帶著殘存的芬芳,她眼前的情景,好像一下子被帶入了那個春天。

  仿佛看到景猗站在花海里,擦拭著汗,看著眼前的美景,分外高興,他是個不善于表達感情的人,所以只寫下了短短幾句,但,偏偏是這么簡單的文字,卻能透露出他的喜悅。

  景猗應當已經找到了自己真正的愛好和興趣,所以他在看見漫山遍野的鮮花時,第一個想要告訴給沈定珠知道。

  如今,花瓣漂泊千里,來到了她的手中。

  沈定珠心中萬分感慨,既是為景猗能找到喜歡的事物而高興,更是因為得知他還活著,封靖到底沒有狠心地將他處死,而且聽鹿匪說了景猗鎮守朝務,看樣子過的還算不錯。

  她站起身,用房間里的火折子點燃燭火,將那封信燒了,至于那幾片花瓣,她其實不應該留下,但想了想,還是放進荷包里。

  不過一會,蕭心澄揉著眼睛醒了,小丫頭伸了個懶腰,眨著靈動的大眼睛,說道:“這一覺,睡的可太舒服啦!咦?娘親,我們怎么在這兒,你跟阿爹拜完神了嗎?”

  沈定珠點了點她的小鼻子,笑著說:“沒呢,你阿爹心疼我們,讓娘親帶著你在這兒休息夠了再去找他,既然你已經醒了,便將鞋子穿好吧,我們去找你阿爹。”

  蕭心澄頓時一個咕嚕坐起身,有了精神的小丫頭,果然對什么都感興趣了,還嚷嚷著也要給菩薩進香。

  沈定珠牽著蕭心澄離開禪房,西追和那幾名護衛依舊守在外面,那些在院子里念經的沙彌們,四人一排,圍著銀杏樹坐了一圈,一邊敲木魚一邊念經。

  蕭心澄指著他們,感到分外有趣:“娘親,他們在做什么呀?”

  沈定珠看了一眼,笑道:“這是祈福經,他們在為你阿爹和天下蒼生祈福。”

  有不少香客,站在沙彌們的身后,雙手合十,十分虔誠的模樣。

  蕭心澄覺得有趣,頓時松開沈定珠的手,噠噠跑過去,觀察著香客們的樣子。

  趁著這個時候,沈定珠問道西追:“將軍方才給皇上送完水囊就回來了嗎?”

  她讓西追去拿水囊,但是他一直沒有敲過門,沈定珠心中存著一絲疑惑。

  西追頓時點頭:“是,因為娘娘在房中休息,末將不便入內,便在回來之前,讓一位沙彌代勞送水,末將把水囊給了皇上以后,就馬上回來了,娘娘是又渴了嗎?”

  沈定珠短暫地走神了一下,隨后笑著搖頭:“不渴,沒什么事,隨便問問。”

  她又轉而問起來繡翠的情況,西追逐一回答,見他充滿耐心,也聽說繡翠恢復的越來越好了,沈定珠由衷為繡翠感到高興。

  “將軍對繡翠,真是恩重如山,正巧繡翠也分外在意將軍,依我看,快有好事將近了,若真到了那個時候,可別忘記請我與皇上喝一杯喜酒。”

  西追低了低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可是緊接著濃眉就微微皺了起來。

  “娘娘,其實繡翠最近有點……”

  他話都沒說完,蕭瑯炎身邊的人快步跑來:“夫人,排到主子了,讓卑職帶您過去。”

  沈定珠頓時將蕭心澄叫了回來,母女二人被護著走向寺廟前院。

  西追連忙跟上去,心中嘆了口氣,他本來想問問皇后娘娘,或許她能明白最近繡翠忽然情緒變得低落是什么原因,但既然不湊巧,就別問了。

  沈定珠牽著蕭心澄趕到蕭瑯炎身邊的時候,恰好輪到他們。

  蕭瑯炎立刻將沈定珠攬過去,他劍眉壓著輕笑,聲音低沉悅耳:“朕問過方丈了,可以夫妻同抄,功德更為殊勝,朕陪你進去,將澄澄交給西追帶著。”

  沈定珠點頭,抬眸一看,蕭瑯炎額頭上一層薄汗,她想到他在這里排了許久,不由得心疼地掏出帕子,踮起腳輕輕地給他擦了擦。

  蕭瑯炎垂眼,笑的眉宇愉悅,正想說什么,卻目光一挪,看見沈定珠白狐圍脖上的黑灰色痕跡。

  “圍脖臟了?”

  “嗯?”沈定珠沒反應過來,順著他的目光低頭一看,頓時有些慌亂地摘下來,“應該是剛剛在禪房休息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

  蕭瑯炎淡淡薄眸多掃了兩眼。

  那痕跡為何看起來像掌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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