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梁的近代戰爭史中,長勝王作為首屈一指的武將,名號絕對是響當當的。

  他曾數次帶領北梁對抗倭亂,平三番,替皇帝收服叛將亂臣,正因為他的功勛日益增加,早已蓋過了皇上在民間的名聲和威嚴,才會生出謀權篡位的心思。

  沈定珠沒有見過長勝王,但聽說過他的事跡,她猜測,長勝王或許生的一副高大如山的樣子,走起路來龍行虎步,至少看起來就像一個武將。

  但是,當她真正見到長勝王齊劈山以后,都不由得愣了愣。

  眼前坐在桌案后,穿著黃色龍袍,頭戴玉冕的男人,黑瘦黑瘦的,只那雙時不時瞇起的眼睛,顯出幾分精銳的狡詐,尤其是盯著沈定珠打量的時候,黑滲滲的。

  奸臣。

  沈定珠腦海里一下子出現了這樣的詞。

  北梁的這位謀反而來的新帝,沒有長著一張傳統武將的面容,而是像極了狡猾的謀士幕僚。

  相比之下,齊劈山看見沈定珠以后,眼里卻流露出驚艷,他沒有吝嗇夸贊,不斷撫掌,甚至站起身來走到她面前。

  “漂亮,果真是漂亮,比傳言中更為好看,昭元皇后,你真是讓朕好生驚喜啊。”

  他走進以后,沈定珠敏銳地聞到了他身上一股濃濃的膏藥味。

  聽說長勝王年輕的時候,為北梁戰事出生入死,好幾次骨頭都被打斷了,都是忍著疼帶兵打仗,久而久之,他身邊時時刻刻放著可以陣痛的膏藥。

  沈定珠收起多余的心思,微微斂眉,一縷發絲順著她潔白光滑的臉龐落下,分外嬌美柔弱。

  “皇上肯見我,就說明相信了我說的話。”

  齊劈山皮笑肉不笑,負手在她身邊,緩緩地兜起圈子來。

  “先不說這件事,朕只是在想,你膽子怎么這樣大!敢派宮女來告訴朕,先帝所夢到的神女就是你,且不論真假,你就不怕,朕真的把你留下?”

  沈定珠嬌美的面容,一派平靜,猶如風吹而不起波瀾的湖面,透著靜謐的美。

  她語氣淡淡:“自從被擄到北梁,我就知道我可能回不去了,齊太子是如何對我的,皇上你一定也有耳聞,都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為自己博一個更好的前程,無可厚非吧?”

  齊劈山眼底的疑竇不知有沒有打消,聽了她說的話,倒是哈哈大笑起來。

  “朕知道,你跟靖西有過一段淵源,跟他的側妃傅氏,更是有解不清理還亂的恩怨,你想讓朕名正言順地將你留下,也讓你不受苦,還護著你,可朕憑什么這么做?靖西是朕的兒子,傅氏是朕的兒媳,你讓朕很難做啊。”

  他說罷,摸了摸唇上的八字胡,雖然在笑,可那眼神分明讓人覺得齒冷。

  沈定珠知道,他是在等她提出能交換的條件。

  “一個先帝都承認的神女噱頭,皇上還嫌不夠嗎?”

  齊劈山露出耐人尋味的表情,摸著胡子,似乎在思考,沒有說話。

  沈定珠循循善誘:“我聽說皇上要娶四公主姜頌寧為后,恕我直言,皇上這么做,不就是為了堵住天下悠悠眾口,怕文人的口誅筆伐,說皇上的皇位來路不正嗎?”

  齊劈山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了。

  沈定珠:“可皇上就算娶公主,天下人難道就不會說了?先帝殘存的舊部,只會煽動百姓,說你不止謀權篡位、背信棄義,還將先帝最為疼愛的公主,逼奸成親。”

  “放肆!”齊劈山怒喝一聲,額頭上青筋迸展,拳頭也緊緊握起,像是被人解開了那一片遮羞布般惱怒。

  沈定珠早有預料,她紅唇微微抿起:“可皇上如果迎娶我,就不一樣了,先帝留下來的神女畫像,不管是不是我,那都是先帝親口承認過的,那副畫像已經送去了帝陵,四公主親口告訴我,畫像上的神女與我一模一樣。”

  “娶我,皇上可以說成是天命所歸,您覺得呢?”

  齊劈山瞇著眼,看著沈定珠良久,倏而他哈哈朗笑:“昭元皇后啊,你可真是個漂亮的珍寶,人如其名,是上天賜給北梁的定風珠。”

  他說罷,拍了拍手,站在不遠處的太監,便從袖子里,掏出一幅畫卷,在沈定珠面前展開。

  齊劈山:“方才朕已經讓人快馬加鞭去皇陵,將這副珍作找了回來,朕提前看過了,確實跟昭元皇后你,一模一樣。”

  別說他了,沈定珠看見畫上的人,都忍不住一愣。

  仿佛就是誰照著她的模樣繪的一般,畫中美人立在雕龍畫棟前,目光似含水,仁愛憐憫的眼神,望著天際,層層疊疊的仙霧和百花擁簇著她。

  沈定珠伸手想觸摸一下,齊劈山卻連忙伸手攔住,他皮笑肉不笑:“此畫珍貴,朕要做一回小氣的人,不能給昭元皇后瞧了。”

  他說著,立刻讓太監收起來。

  仿佛就怕沈定珠使壞一樣。

  再看齊劈山的表情,方才還一臉躁怒的樣子,這會竟已經變得笑呵呵了,變臉之快,猶如翻書。

  可見他早就有了想法,不過是要試探沈定珠的目的,這下他不裝了,直白地告訴沈定珠:“其實昭元皇后,你是個聰明人,朕就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也不妨告訴你,朕娶定你了,你天生就是做皇后的命。”

  “怪不得先帝做夢,說你關系著北梁的興亡,先帝因為沒能得到你,所以才失去了江山,而朕得到了,這說明你就是朕的注定!朕之前還疑惑,晉帝蕭瑯炎身為一個小小的王爺,既不受寵,也沒有強大的母族扶植,是怎么能一步步登頂為帝的,現在想來,多半都是你的功勞啊。”

  沈定珠心下撇了撇嘴。

  荒唐的齊劈山,竟然以為蕭瑯炎跟他一樣,是飯桶?

  齊劈山看見沈定珠穿著樸素,他佯裝心疼地伸手:“哎喲,底下的人伺候不周,讓你冷著了吧,穿的這么少,都是朕的不是。”

  他差一點抓住沈定珠的指尖,卻被她不動聲色地避開。

  忍著反感和惡心,沈定珠嬌美的面容,是不變的淡然清美。

  “皇上別著急,您同意了,可還沒聽一聽我的要求呢。”

  “哦?你還有什么要求?難道,朕護著你,不讓靖西和太子側妃欺負你,還不夠?”

  沈定珠笑了一下,有些嘲冷的意思,轉瞬即逝。

  “當然不夠,畢竟皇上應該也聽說過,蕭瑯炎待我極好,后宮不納妃妾。”

  她剛說完,齊劈山就迫不及待地道:“這個就不能由著你了,朕不僅妃妾眾多,三宮六院滿滿當當,就連兒子,也有八九個呢。”

  沈定珠:“我不是要求皇上也為我散盡三宮六院,而是珠玉在前,皇上也不能做的太差吧?都是做皇帝的,您也是人中之龍,我只有兩個請求,您不會不答應吧?”

  被她幾句話吹得飄飄欲然,但齊劈山到底是篡位得來的皇位,剛笑了兩聲,就很快清醒過來。

  他有些警惕地問:“你有什么請求?”

  “一,有了我,就不能娶四公主,把她送回晉國,她已與我二哥成親,皇上別再落下不好聽的口柄了;第二,我腹中的孩子,允許我生下來之后還給晉國。”

  她說完,齊劈山沉默了,用黑滲滲的眼睛盯著她。

  沈定珠知道,這兩個要求,就憑她現在這個受制于人的境地來說,齊劈山完全有可能全部否決。

  “第一個要求,朕不能完全答應你,可以不娶四公主,但是不能送去晉國,她是北梁的公主,生死都要留在這里。”齊劈山開口了。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腹部上:“你應該有孕五個月了吧,可朕若讓自己的皇后生下別國的血脈,不好跟天下人交待。”

  “我可以不做皇后。”沈定珠果斷地說道,在齊劈山再次開口拒絕之前,她搶先一步,語調幽幽,“皇上搶了我,一定已經觸怒了我丈夫蕭瑯炎,要是再讓孩子沒了,只怕他肯定會幫助長琉國,與北梁為敵。”

  齊劈山瞇起眼睛,轉而盯著她嬌白美麗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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