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似火,一隊松松垮垮但人數不少的隊伍在路上緩慢的走著。
楚凡也在其中。
天氣炎熱,盔甲密不透風,加上征來的大部分都是難民,剛經受過饑荒,身體本就虛弱。
時間一長,隊伍里很多人就受不了了。
原本來的人大部分都是為了那口軍餉,可是隊伍的領頭克扣伙食不說,還十分兇殘。
有人看到了這口飯不好吃后,放棄了想要逃跑,被他身邊的副官一箭射死,久而久之,也就沒人敢逃了。
左手邊一個小個子一個趔趄,楚凡下意識扶住。
“謝謝啊。”虛弱的道歉聲響起。
那人仰起頭一雙清澈烏黑的眼睛看著他,楚凡怔了下,世界這么小的么?
“是你?”
“我是小弦啊大哥哥!”少年烏黑的眼睛更加亮了。
這是救了他們村里人的大哥哥!
看著他干的有些掉皮的唇,楚凡把腰間的水袋遞給了他。
“你怎么會在這里,你爹娘呢?”他記得這個孩子是有親人的。
“爹娘他們在城里,那里的大老爺說了,可以用勞動換糧,我爹娘就在那里干活。”小弦喝了口水感覺精神了些。
楚凡更不理解了,“既然如此,你為什么來參軍啊?”
“因為我自己想去打仗。”少年的眼中滿是光芒。
看著他瘦小的身板,楚凡有些懷疑,“你知道打仗意味著什么嗎?”
“知道啊~”小弦揚起了頭,“我爹娘才重新有了安身立命的活計,如果仗打過來,全村又要去逃難了。我想保護他們。”
“你們兩個嘰嘰歪歪說什么呢?”那個領頭的走了過來,手中的鞭子沖著小弦抽了下去。
小弦慌張背過身去,身上卻沒有想象中的疼痛。
楚凡伸手抓住了鞭子,抬眼正視馬背上肥胖的身影。
“千戶,趕路要緊。”
領隊的人叫張元,讓他們喊他張千戶。
張元是靠關系混來的官職,也沒打算讓他上戰場,征夠的兵交上去后,自然也就沒他什么事兒了。
原本是想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兩個人耍耍官威的,只是在看到楚凡的眼睛后退卻了。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
霸道,冷冽,明明處于低位,偏偏讓人心生畏懼。
“哼,下不為例。”
說完后驅馬繼續趕路。
“謝謝你啊大哥哥。”這人已經是第二次救他了,而且他好厲害啊~
小弦眼中滿是傾慕。
“沒事。”
楚凡擺了擺手,忽然感覺來自隊伍末尾一道視線,警惕的望了回去。
在他回頭時就發現那目光瞬間消失了。
一路上小弦圍著楚凡嘰嘰喳喳的,問了許多問題。
楚凡嫌吵。
只是每當他沉默時,少年就會露出失落的表情。
那可憐兮兮的模樣,和某個小崽子如出一轍,不自覺的軟了心,耐心的回答著他。
走了幾日還未到,楚凡摸出手中的地圖,停了下來。
這根本不是去郾城的路。
后面人見他停下,也跟著停下。
隊伍是編好的,無故不得隨意調換位置。
走在前面的張元很快發現了異常,驅馬走了過來。
“又是你?”
他瞇眼看著楚凡,上次他回去就分外的后悔。
這三千人是他的部隊,表叔還給自己分了幾個護衛,他怕什么?
這下看到他,總算逮到了機會。
“你想干嘛?”意思意思問了一句,張元已經打定主意,無論他說什么,最后免不了一頓打。
“這不是去郾城的路。”楚凡逼視著他,語氣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張元哈哈大笑了起來,肥胖的臉上橫肉跟著他的笑聲抖動。
“是怎么樣?不是又怎么樣?服從軍令不懂么?”
表叔已經給他傳了消息。
郾城形式不利,這會兒去就是送死!
他現在只需要去京都,把兵交過去,領了銀子就找個借口抽身走了。
“我要去郾城。”
“你去郾城?”張元笑的更大聲了,“趕著送死的還是頭一回見。既然你想死,那老子就成全你!”
對著身后的幾人歪了歪嘴,“給我打!”
那些個人便圍了上來。
楚凡幾下把人打翻在地,最后把匕首橫在了那張肥肉橫生的脖子上。
“去郾城。”
張元怎么也沒想到這人竟這么厲害。
汗水從肥膩的臉上滾下,細看時,臉上的肌肉都在顫著。
“好,去!”
嘴里這么說著,心中想的卻是,先假意順從,等他放開就讓這三千人一擁而上,踩也踩死他了。
楚凡滿意的將匕首收回。
張元臉上立刻笑的猙獰。
剛準備開口下令,就被人一箭射穿了喉嚨。
異變突生,楚凡也沒有反應過來。
三千人本就是雜亂無章,不少人起了逃跑的心思,此刻看到張元倒地,愣了片刻便想要逃跑。
嗖嗖。隨著兩聲破空聲,又是兩人倒地。
于是隊伍里的人便不敢再動,都一臉害怕的看著那人。
從隊伍的末尾,緩緩走出一個四十多歲,高大健壯的身影。
只是那人的氣質與他身材長相一點也不符合。
原本人生的濃眉大眼,絡腮胡子,身材高大偉岸,怎么看也該是人中龍鳳。
偏偏那人吊兒郎當,有種街邊二流子的感覺。
走到楚凡身邊,打量了他一眼,“小子,你挺厲害啊,只是,兵不是你這么帶的。”
眸中光芒閃了閃,楚凡勾唇,“謹遵前輩號令。”
他只要去郾城,至于其他的,就交給擅長的人好了。
這么識相?
那男人扒拉開額前卷曲的一縷發,看著楚凡的眼光也更感興趣。
清了清嗓子,北斗沖著雜亂的人群吼了一聲,“從今天起,勞資就是你們的頭兒,怕死的現在就可以走,不怕死的,就跟勞資去打仗!”
人群中鴉雀無聲。
怕死的已經在地上躺著了,不敢動不敢動。
滿意的拍了拍手,“漂亮!”
“放心,跟著北爺,從今后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們一口!今天晚上就給你們加餐,大家吃肉!”
從胖子腰間摸出了銀錢袋,北斗手舉得高高的。
人群聽到了吃肉,都興奮了起來。
原本參軍,不就是為了吃口飽飯么!
楚凡默默的看著他裝逼,心里倒是安定了幾分。
比起一頭什么都不懂的暴躁肥豬,顯然這個土匪模樣的人更靠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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