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涯沒有抬頭,因為不想被她看到這副狼狽的模樣!
“你回去,孕婦不宜看到這么血腥殘暴的場面。”
趙錦兒冷笑,“看門的人也出來打仗了,沒人管著我們了。”
段天涯猛然回頭,雙目通紅如一頭剛醒的獸。
“你想走?”
趙錦兒搖搖頭,“我知道自己走不掉。我不會拿自己的孩子冒險。”
段天涯垂眸,“你不走就好。”
他已經沒有任何寄托了,如果她再走,他不知道該怎么撐下去。
“真的不考慮我的話嗎,段當家的?”
“什么話?”
“投誠。”
“屁話!”段天涯斬釘截鐵道。
“可是你看看這遍地的尸體,一夜之前,他們還活得好好的。”
段天涯血紅著眼睛怒吼道,“我們是土匪!土匪的命運就是這樣!提著腦袋過日子,今日吃酒喝肉,明日草席裹尸,這就是宿命!”
趙錦兒卻搖搖頭,“沒人是天生的土匪,他們跟著你在這山頭上,也不過是討生活而已。你投誠,朝廷妥善安排他們,他們依舊能討到生活。”
“朝廷只會要我們的命,妥善安排是不可能的!”
“你們也是朝廷的百姓,落草為寇,總是有原因的。若只是一兩個人,那還罷了,這么多人行此事,只能說明朝廷的管理有疏漏,才會導致這種悲劇。當今皇上是明君,手下也有很多有見地的大臣,不可能把滿山頭的東秦子民都拖去砍頭的。”
“明君?你又沒有見過,何必編出來騙我。”
“我見過,我救過他兩次命。”
段天涯定定看住趙錦兒,“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當朝太傅秦慕修的妻子,山下與你對峙了一個多月的驍騎校尉秦鵬,乃是我夫家二哥。你恨他不斷發動攻勢攻打你的山寨,他恐怕還要恨你在先,是你們先擄走了他的弟媳婦。”
段天涯整個人都開始微微顫抖。
良久,才哈哈大笑道,“我怎么就沒想到呢!原來是為了你。”
趙錦兒亮出自己的身份后,反而不緊張了。
“現在你知道我是誰了,你可以選擇是殺了我泄憤,還是帶著我一起去找秦鵬談判,我希望是第二種,因為我可以幫你。”
一旁的杜衡聽到兩人對話,突的跪到段天涯面前。
“大當家的,若趙娘子所言非虛,咱們還是按照她說的,去找秦校尉投誠吧。截至今日,咱們山寨已經損失了五千余人,都是活生生的命啊!只要朝廷給活路,大家就此從良,不見得就比當土匪差呀!”
“連你,也覺得我做得不對?”段天涯瞥向杜衡。
杜衡含淚搖頭,“我們同時進山寨的,與其他一起來的人不同,我是發自內心地佩服你,崇拜你,大當家的收你做干兒子,傳位給你,我都一點點嫉妒沒有,我認為這是你應得的,我也真心地為你高興驕傲。如果可以,我想輔佐你一輩子。可是現在,你的決定,也決定著山頭上另外一萬五千人的死活,我不得不勸你。”
段天涯從死人堆里爬起來,踉踉蹌蹌走回他的房間。
“都不要打擾我,我要好好睡一覺。”
說罷,他便從內拴上了房門。
這一覺,他足足睡到天又黑,才起來。
杜衡親自給他端來晚飯,小心翼翼地問道,“今晚,官兵不會又上來吧......”
段天涯坐到桌邊,滿臉血污已經干涸,原本的猙獰和狼狽褪去不少,看起來有些荒誕和臟兮兮的。
他認真大口的把晚飯吃光,問了杜衡一句,“你吃了嗎?”
杜衡點頭,“吃過了。”
“很好,去問問趙娘子吃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