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晉末多少事 > 第五百一十一章 火燒建章宮
    戰斗并不順利,氐人的抵抗猶然頑強。

    顯然他們也已經知道了騎兵的到來,所以想要再努力堅持一下。

    這讓杜英莫名的有些煩躁。

    局勢似乎一直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我家娘子、歸雁、關中盟上下、家主······”疏雨沉聲說道,“所有人,都期盼著公子能夠平安凱旋。”

    杜英怔了怔,剎那間,謝道韞的溫柔淺笑,還有給自己換藥時的秀眉微蹙······種種柔情畫面,都浮上心頭。

    “是啊······”杜英喃喃說道,“有太多的人期待著余能夠平安無事。”

    不過,杜英頓了一下,接著指著前方說道:

    “但是這些將士們,也在等著余,等著余去帶領他們凱旋!”

    話音未落,杜英已經猛地一拍馬:

    “余帶著他們殺入這險境,就應當帶著他們克敵制勝!”

    在這混戰之中,杜英作為主將,已經很難發揮什么指揮的作用。

    甚至身在高樓上的那些傳令兵,發揮的作用可能都要比杜英來的好,所以杜英更需要做的,就是告訴所有正在艱難廝殺的將士們,他們的主將,就跟在他們的身邊,隨著他們一起殺敵。

    從來,都和他們站在一起。

    疏雨猝不及防,只能看著杜英策馬向前,無奈之下,也只好追上杜英,提起來刀:

    “那疏雨當為公子前驅!”

    留下的親衛們亦然追上來,杜英的將旗就被他們撐在手中,跟在杜英身后,迎著秋風招展。

    他們這幾名騎兵,雖然人數不多,但是速度驟然提起來,再加上前方的步卒都果斷讓開道路,所以如同利劍一樣,直接刺入氐人之中。

    “殺!”已經殺紅了眼睛的王師將士們,盯著杜英的將旗,拼命地向縱深廝殺。

    戴逯和隗粹這兩名主將,也都殺在最前面,一個個渾身浴血,有如地獄中歸來的夜叉瘋魔。

    原本負隅頑抗的氐人,終于堅持不住,開始崩潰。

    從前殿東側,一路向北側潰敗。

    與此同時,南側的王師也在向前壓,逼迫著氐人向西北收縮。

    前殿北門的缺口處,一面面盾牌舉起來,弓弩手隨之在盾牌后列陣、射箭,北門外的氐人,只能頂著箭矢緩慢前進,再不可能和之前那樣涌入建章宮。

    杜英提著劍,大聲喊道:“平道,北門要守住!”

    帶兵堵住前殿北門的,正是戴逯,他隔著人群,對著杜英揚了揚手。

    杜英不管這邊,直接策馬奔向隗粹所在的地方。

    將旗殘破,已經看不出來上面寫的到底是個什么字,而隗粹就坐在將旗下,大口喘息著。

    他的手微微哆嗦,拿著水囊,甚至都沒有辦法送到自己的嘴邊,一半的水都順著下巴流了下來,地上積滿了血水。

    一次次的揮刀廝殺,又怎么可能不疲憊。

    杜英本來想要說什么,看到這一幕,又閉上了嘴。

    隗粹聽到馬蹄聲,也隨之抬頭,當即收起來水囊,勉強拄著將旗站起來。他身邊的將士同樣相互扶持著,但是一個個目光炯然,就等著自家主將下達命令。

    他們,還能戰!

    “督護,可要并肩殺敵?”隗粹指了指西北側的氐人。

    “你先休息吧。”杜英擺了擺手,“那邊交給我。”

    話音未落,前殿西門內外,殺聲驟起。

    氐人騎兵還是殺進來了么?

    杜英皺了皺眉。

    “督護,時間不多了,絞殺殘敵要緊。”隗粹讓自己的聲音不再顫抖。

    “也好。”杜英嘆息一聲,“這一次,將軍在側翼。”

    隗粹點了點頭,沒有推辭。

    他知道自己還剩下幾斤幾兩。

    現在當然不是逞能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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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英所擔心的陸唐,并沒有死。

    他沒有選擇和氐人騎兵硬碰硬。

    宮墻外的道路還算寬闊,當然這也歸功于歷代以來的破壞,讓原本的宮墻外側屋舍和樓閣基本上都找不到存在的痕跡了。

    氐人騎兵一路殺過來,陸唐就帶著騎兵向太液池方向避開,沿著太液池南岸向氐人營寨方向迂回。

    陸唐的想法當然也很簡單,自己既然沒有辦法和氐人騎兵抗衡,那么索性就去攪亂氐人的營寨。

    此時苻柳應該已經把大多數的步騎都派遣了出來,營寨中留守的兵馬就算是還有,也不可能是什么精銳。

    氐人騎兵的動作很快就證明了陸唐的揣測。

    原本根本沒有將這些王師騎兵放在眼里的氐人,眼見得都要直接沖到西門外了,結果還分出來百余人,調轉馬頭,追著陸唐而來。

    這說明氐人也知道自己的薄弱之處,所以就算不能擊敗這一支王師騎兵,也得牽制住他們。

    這也就導致殺入西門的氐人騎兵數量減少,也算是陸唐能夠做出的最大貢獻了。

    他的任務,杜英交代的很清楚,就是要為王師騎兵保留火種,說什么都不能把這些寶貴的騎兵拼干凈了。

    “放箭!”任渠就站在建章宮前殿上,大聲下令。

    箭矢橫飛,而氐人騎兵或是揮動手中的兵刃,或是舉起來為騎兵量身打造的小盾牌,依然快速的向前飛馳。

    而他們的到來,無疑讓那些原本敗退的氐人士卒們重新燃起斗志,也跟著騎兵一起重新進攻。

    騎兵一路馳騁,負責掃蕩道路上的王師,而跟在兩翼的步卒,則如同餓狼一樣撲向兩側高臺、殿宇上的王師將士。

    短短的距離,很快就縮減為貼身肉搏。

    箭矢失去了作用,王師弓弩手們不得不一直后退到前殿附近,而其余的王師將士則沿著每一座高臺、每一道臺階,和氐人一點點的廝殺、往復拉鋸爭奪。

    尸體堆滿了道路,鮮血順著臺階滾落。

    這曾經是宮人侍女娉婷走過的宮殿臺階、曾經是王侯將相亦步亦趨的闕樓大道,此時已渾然如地獄一樣。

    “放火!”任渠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狠心下達的命令,但是現在,他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令旗舉起又揮下,一堆堆柴火被點燃,而火焰很快就沿著那些殘存的樓閣蔓延開,沿著道路不斷向西燃燒。

    說來也是諷刺,這些點火用的物資甚至還是氐人之前準備下、用來困住隗粹的。

    而現在,原本一路滅火的王師,不得不再次借助火焰的威力。

    王師將士且戰且退,趁著大火還沒有完全封閉道路,退到了前殿下,眼睜睜看著整個建章宮前殿外側建筑都在火焰之中呻()吟、崩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