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晉末多少事 > 第八百九十四章杜明還債
    一旦開戰,各地財政緊張,涼州的重建也會受到影響,難免有虎頭蛇尾的可能。

    “這倒不至于,但是關中已有撬動潼關之意,之后兵出洛陽,怕是要搶了大司馬的飯碗,大司馬······估計很難開心。”杜英緩緩說道,“正是因此,余也不可能在涼州停留太久,頂多再過十天,便要返回長安了。”

    杜明和杜葳都是神情一肅。

    一旦東出,那么就代表關中真的有了逐鹿之意。

    此后的關中,也再難以掩蓋野心。

    江左和荊蜀,更有可能在明面上聯手,對付關中,而不是如現在這般的三足鼎立、互相掣肘。

    杜英看向他們兩個:

    “因此現在余更需要阿爹和兄長,為我坐鎮涼州。我可能等不到涼州涌現生機,但是涼州的建設,決不能中斷。”

    “仲淵放心。”杜葳點了點頭,似乎有些激動,他忍不住連續咳嗽起來。

    杜英臉上露出不忍神色,而杜明更是沉聲問道:

    “那需要為父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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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家兒子一個病弱,一個承擔起更重的責任,因此杜明也知道,現在絕不是自己置身事外,和以前那般游手好閑的時候。

    雍涼勢力和杜家,都到了關鍵時候。

    一念天堂,一念深淵。

    阿爹這么積極,有些事就好辦了,杜英如是想著,沉聲說道:

    “若論對涼州世家的了解,阿爹肯定勝過從關中前來的那些官吏,所以余希望將阿爹調任都督府主簿,坐鎮姑臧,并持都督府之節,巡查各處州郡,到時候抽調過來的關中吏員都會聽從阿爹的調遣,而且留守的王師,阿爹也有就近調度之權。”

    杜明頓時怔了怔,杜英這是打算讓他去做惡人,去打掃干凈其余的“屋子”啊。

    不過杜明也的確適合去做這件事。

    他起身笑道:

    “為父這些年之所為,的確愧對于家主身份,如今也該是為杜家做些什么了。”

    悠游林下、游手好閑多年,現在到了還債的時候了。

    杜明并不覺得這樣辛苦,只是有些唏噓。

    事到如今,自己也算是沾了兒子的光,不算有愧于先祖了。

    杜英搖頭說道:

    “阿爹或許應該換一換想法。所作所為,并不是為了杜家,而是為了整個雍涼。”

    杜明看了他一眼,本來想問一句“有區別么?”,現在誰不知道杜家便是雍涼背后真正的掌權者?

    但是看到杜英的神情,他突然覺得,這個答案,或許真的是“有區別”,只不過現在的杜明,覺得自己好像還不是很明白區別所在。

    大概在以后的路上,他有機會想明白這個問題。

    而現在他需要考慮的,是西北三郡之地,自己應該先從哪里下手呢?

    要真的打掃屋子,自然也得先拉攏一派、打壓一派,三郡之地廣袤而人口稀少,因此也需要快刀斬亂麻,并且還得防止這些世家團結一心。

    “為父今天先去見一見謝家謝凌,敦煌謝氏不管怎么說也算是陳郡謝氏的旁支,和我杜家便是姻親。”杜明斟酌說道,“他們大概會更傾向于支持仲淵。”

    “其實謝家支不支持,倒也無所謂,敦煌謝氏自謝艾之后,一蹶不振,殘存的這些部曲西北各郡也很難稱得上強悍。”杜葳提醒道,“此次張掖之戰,三郡各家,已到生死存亡關頭,大概也不會有想要保全實力之意,因此真的是因為各家在西北貧瘠之地消磨日久,實力也有所不逮。

    因此是否要聯手對抗王師,他們大概也會多有猶豫,如此一來,當我們和其中某一兩家走的親近,或者往來較多的時候,他們自然就會產生懷疑,不愿再圖謀聯合之舉。

    最后,這樣的聯合或許還會出現,但是已經不再是西北各家齊心協力,而只是可能有姻親關系的幾家所行的冒險之舉。”

    杜英和杜明會意,都露出笑容。

    至于杜家和這其中一兩家的親近過程中,到底是對方自愿的,還是被迫的妥協,這都不重要的。

    兩家私自會面,本來就足以讓外人想入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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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君,你怎么又來了?”

    郗道茂揉著自己發酸的手腕,看著靠在桌案前翻看稿子的杜英。

    “來喊你吃飯。”杜英笑道,“阿爹回來了,正好一家團聚。”

    郗道茂怔了怔,搖頭說道:

    “那不合適,妾身還沒有過門呢。”

    “都住在我家了,還真把自己當外人?”杜英無奈的說道,“你看,我現在出入此地,娘親不也沒有意見了么?”

    那是因為有意見,但梁夫人總歸得顧及你堂堂大都督的顏面,總不好在家中和你吵一架鬧上天吧?

    所以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接著,郗道茂就看到杜英抓起來炭筆,匆匆寫下了幾句話。

    接著得意洋洋的將稿子遞給她。

    原來是加了幾句略帶有顏色的笑話。

    郗道茂不由得嘆了一口氣,有時候總感覺夫君就像是一個性情頑劣且叛逆的小孩,和他在外人面前展露出來的截然不同:

    “夫君,莫要鬧了,這可是要在外面講出來的故事、要在臺上演出來的戲劇,怎么能有這種內容呢?”

    杜英的目光在郗道茂身上逡巡,大概是因為這些時日運動——說的是路上的運動——比較多,心情又舒暢,伙食也以牛羊肉為主,所以郗道茂好像比之從關中離開的時候,張開了不少。

    “看什么看呢!”郗道茂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杜英卻好像是找到了答案一般,擊掌笑道:

    “你看,就算是身為大都督的我,也難免會有一些念頭,普羅大眾們自然更是如此。生活嘛,總要多一些色彩,豐富一下的。”

    郗道茂有些無語,這么不注重形象的都督,普天之下大概也就只有你一個人了。

    還好,只是在后院中如此,否則郗道茂也覺得當真丟不起這個人。

    不過杜英說得有理有據,她也只好將稿子收起來。

    “走吧。”杜英牽起來郗道茂的手。

    “等會兒要見家中長輩呢,這樣不好。”郗道茂想抽開。

    杜英卻搖頭說道:

    “非也,夫妻愛人之間,本就應該攜手而行,與子同心。若是整日里相敬如賓、舉案齊眉,那還有什么意思?

    又不是真的孤枕難眠了,非得找個人,也不管是不是同床異夢,就要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