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晉末多少事 > 第一零八七章 甲騎鋒銳
    王師輕騎層出不窮的應對手段,可以幫助他們解決面對的任何威脅,更不要說很多人手臂上還綁著一塊小盾。

    這不但成為了鮮卑步卒的夢魘,也讓鮮卑騎兵們有一種形不成人數優勢,便很難與其抗衡的心理壓力。

    而且不能忽略的是,王師輕騎都是西北漢子配上西涼駿馬,人高馬大,而鮮卑騎兵撐死天只能算人高,草原上的馬,以矮小且持久而著稱,自然在體型上遠差于王師的馬。

    如今,王師騎兵陸續突破防線,并且撕咬開周圍的防線,讓鮮卑步卒徹底崩潰,在這種情況下,王師輕騎也不再貪戀逐殺這些完全不和自己在一個層次上鮮卑步卒,逐漸收攏匯聚。

    足足千人。

    但是,現在慕容恪身邊的鮮卑騎兵,也只有一千五百左右。

    其余的,都被他派遣出去繞后了。

    可是那些騎兵呢?

    為什么王師不用自己的騎兵對付鮮卑騎兵?慕容恪的心中有這般疑問,但是他已經沒有機會去琢磨了。

    一萬鮮卑步卒,在慌亂之中,完全沒有擋住王師步騎的沖鋒,因此現在,慕容恪必須要和突破防線的王師,正面較量了。

    “殺!”他毫不猶豫的下令。

    .

    已經從其余營寨之中收攏過來的鮮卑士卒們,嗷嗷叫著向前沖,一時間如銀瓶乍破、水泄而出。

    周圍的其余幾處營寨,雖然也受到了王師的襲擊,但是只是一些火矢之類的,很快被控制住,而王師大半夜發起的進攻,讓這些鮮卑士卒疲憊之余,也憋著一肚子火,自然恨不得將這些擾人清夢的南蠻碎尸萬段。

    然而他們很快就愣住了。

    王師稀稀落落的盾牌,向兩側分開。

    手持開山斧的甲士,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前進。

    面對浩蕩而來的潮水,他們就是一塊塊磐石。

    浪潮拍打在巖石上,飛濺的不是水花,而是血花。

    金鐵交鳴,鮮卑士卒震驚的看著自己的刀刃劈砍在重甲上,只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唯有飛濺的火花,在提醒他們,不是用的力氣不夠大,而單純只是因為這衣甲,他們破不開。

    不過鮮卑士卒們大概也沒有機會去思考這個問題了,下一刻,他們就化作了那一把把開山斧和厚刃陌刀以及銅錘之下的血雨腥風。

    而在甲士的左右兩側,大隊的王師士卒涌出,他們同樣披甲,但是甲衣沒有那么厚,手里則拿著陌刀。

    “起,落!”帶隊的校尉一邊揮刀,一邊前進。

    他冰冷的聲音,在廝殺聲傳遍的戰場上,并不是那么的響亮,但是左近的鮮卑士卒,看著那閃動的刀光,整齊的揮落動作,心好像都停止了跳動,血也跟著驟然冰冷下來。

    恍惚間,戰場上好像就只剩下了那校尉冰冷無情的聲音,以及每一次陌刀的起落所帶來的死亡氣息。

    鮮卑士卒們先是驚詫,接著便是有一種濃濃的無助感泛上心頭。

    如果說那些甲士是擊破這浪潮的礁石,那么這些陌刀手,便是漫長的堤岸和海灘,礁石只能劈開海浪,但是堤岸,卻能夠讓海浪在盡最大的努力拍打和攀爬之后,無力的后退,但是海灘,卻能夠在海浪后退之中不斷地吞噬水流。

    海浪,徹底的消融在這防線上。

    甲士們頓住步伐,陌刀手們也不再繼續廝殺,他們靜靜立在那里,好像在等待著下一個來送死的敵人。而王師步卒則舉著盾牌,一步步向前推進,長矛從盾牌的縫隙之中伸出來,戳刺著那些受傷難行的鮮卑士卒,也驅趕著鮮卑士卒四下逃竄。

    慕容恪的臉色已經陰沉的能夠滴出水來。

    他親眼看著自家兵馬就這樣“蒸發”,看上去王師的損失寥寥可數,但是自家這一照面,便是一兩千人的傷亡。

    更重要的是,士氣也隨著那遍地的尸體和鮮血,在快速的消散。

    騎兵,對付這樣的陣型,只能使用騎兵,用騎射遠遠吊著,讓他們的甲士很難追逐!

    慕容恪定了定神,剛想要下令把騎兵調回來,卻發現,不用他發號施令,鮮卑騎兵正倒卷而來。

    火光之下,他們的面容下,充斥著恐懼!

    戰旗飛揚,一直在側翼等待時機的王師輕騎,甚至都沒有參與到甲士對鮮卑人的防御——假如這種主動殺出防線,并且把敵人打的頭都不敢回的方式也叫做防御的話——此時,直接抓住機會,切向鮮卑騎兵的側翼。

    這把刀,就這樣把長蛇陣一樣潰散的鮮卑騎兵隊伍攔腰斬斷。

    看著那些四下潰散,幾乎沒有什么再戰勇氣的自家步騎,慕容恪的心徹底亂了。

    底牌,他現在已經沒有底牌了。

    王師用這種方式,直接明了的告訴他,人多,沒有什么用。

    “慕容垂!”慕容恪狠狠咬牙,“所以河洛之戰,在鴻溝敗的那么快,恐怕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你為何不說······”

    甲士,陌刀,這些都是可能改變一場戰事的重要影響因素。

    然而······

    前方傳來的馬蹄聲已經變得非常沉重。

    慕容恪神色變了變,定睛看去。

    只見五十名騎兵緩慢而堅定的在黑夜中行來,他們所到之處,鮮卑騎兵作鳥獸散。

    從人到馬,他們都身披重甲、臉帶面具,恍如索命的夜叉從地獄之中行來。

    手中長長的馬槊,沾滿了鮮血,甚至有的直接懸掛著頭顱。

    甲騎!

    慕容恪的心,直接停了一下,接著便瘋狂的跳動起來。

    怎么會有這種東西?!

    難怪自家騎兵會敗退的這么快!

    猝然之間殺出的甲騎,的確可以讓他們完全亂了陣腳。

    而且·····

    慕容恪霎時間也看到,在火把未能照亮的濃郁夜色之中,淡淡的月光之下,越來越多的身影涌現。

    不是五十名,而是一百,二百名甲騎!

    都是一般無二的身披重甲,都是一般無二的邁動著緩慢而堅定的步伐。

    這樣一支沉默行軍的隊伍,無論走到哪里,都注定會掀起一陣瘋狂的殺戮。

    這是地獄之火的席卷,是鮮卑步騎肝膽俱裂之時絕對無法抵抗的力量。

    “鳴金,收兵!”慕容恪幾乎在這一刻就下定決心。

    然而也正是在這一刻,甲騎發動了突擊。

    兩百甲騎,若猛虎下山,如蛟龍出海,更似惡鬼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