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晉末多少事 > 第一零九一章 郗超在哪里?
    杜英瞪了她一眼。

    這丫頭一向是不長記性的。

    上一次這般敷衍杜英,下場便是差點兒咬破了一張錦帕。

    似乎從杜英的眼眸之中品味出了警告,疏雨打了一個激靈,腰桿兒挺的筆直,好像在提醒杜英,乾坤朗朗、光天化日,不要有什么不該有的想法。

    另外一邊的蔣安,忍不住好奇問道:

    “都督想要讓大司馬行在前,而現在,兩軍并肩前進,這豈不是沒有遂了都督之意?”

    杜英搖頭說道:

    “大司馬行在前,是他想要做的。此次北上,大司馬本來就是奔著建功立業而來,沒有碰上慕容恪,現在卻得知了鮮卑中軍的動向,甚至很有可能慕容儁就在那里,所以大司馬怎么可能不想獨吞這個功勞?

    所以余剛剛的建議,實際上正戳在了他的心坎上,只不過他不信任我軍而已,總覺得我們有可能在背后搞點兒小動作。

    相比之下,余倒是覺得現在兩軍并肩前進挺好的,我軍歷經一日一夜的苦戰,本來就無力再做這個出頭鳥。

    但是又不能把這一戰所有的功勞都給大司馬,所以隨同大司馬而動,卻又保持一段距離,讓我軍有加速向前或者綴后的靈活回旋余地,這不是挺好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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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安愣了愣,原來都督一開始想要達成的目標,就是兩軍分頭前進······

    他只不過是利用桓溫多疑的性情,反其道而行之,反而讓桓溫自己主動提出了杜英原本就想達成的結果,而且因為時間緊迫,各種關竅,桓溫自然也來不及細細思索,顯然還沒有察覺到,這樣安排到底對誰有利。

    都督還真是狡猾啊。

    這讓蔣安忍不住瞥了一眼在杜英另外一邊,肅立如松的疏雨。

    真不愧是都督身邊的女人,估計剛剛就已經品味出了都督的心思,所以對杜英的回答毫不在意,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態。

    殊不知此時的疏雨只是茫然而又有些糾結的看著杜英的背影。

    完了,公子生氣了,今天晚上要是趕不到戰場的話,恐怕又要咬帕子了······剛剛早知道就不招惹他了,算了,自己闖的禍,總歸還是要受著的······回去要是讓大娘子知道了這家伙天天無度,會不會罵死我······

    至于杜英說的話,疏雨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反正完全跟不上杜英的思路,那么不如站在一邊裝高冷。

    “大司馬看來已經很少和朝廷打交道了。”杜英突兀的說道,“否則按理說不應該看不出來這些彎彎繞,余倒是也沒有料到他竟然這么輕易的就中了余的套路······

    郗超之前一直跟在大司馬的身邊,乃至于形影不離,就是幫助他防微杜漸。

    可是現在,很明顯郗超并沒有隨同,那么這位‘入幕之賓’,去何處了呢?”

    蔣安瞪大眼睛,這個問題都督你問我,我問誰?

    不過好在杜英好像也不是想要刻意刁難他的意思,而是在自問自答:

    “郗嘉賓一定是有更加重要的事去做,現在對大司馬來說,首要的事就是在兩淮攫取最大的利益,前線有關中王師在,大司馬很可能只能和關中王師平分功績,甚至今日我們出乎其意料的勝利,更是讓大司馬所能獲得的功績寥寥可數。

    乃至于關中報紙稍加運作、向大司馬身上潑臟水的話,還能營造出來‘大司馬遲遲不施以援手,關中王師陷入苦戰,最終絕境反殺’這樣的洶洶輿論。

    只是這種行為頗令人不齒而已,余不會為。但在郗嘉賓的心中,我們不愿為,不代表不能為,若真要行此,則大司馬完全處于下風。

    所以他必然不可能完全寄希望于能夠在戰場上獲得所想要的,偌大的后方,也有可著眼之處。

    而后方,無外乎淮水河岸以及淮南。現在大家都在盯著淮南,大戰爆發之前,怎么鬧騰,朝廷管不了,各方也都決定不了,朝野洶洶輿情也影響不了,各憑本事而已。

    很幸運,我們關中在最后也是最關鍵的時刻撿了便宜。

    而大戰既起,那么淮南的一切,就必須被定格,因為朝野民心,都不會允許在這等強敵壓境的情況下,再起內訌,尤其是還有兩淮王師內訌的前車之鑒,若非鮮卑人同樣不明所以而不敢貿然進發,則淮水防線恐怕已搖搖欲墜。

    所以郗超的目的,必然不在淮南······”

    聽杜英分析到這里,蔣安不由得松了一口氣,淮南的掌控,才能讓他們這一支游走于淮北的王師有安穩的感覺。

    相比之下,就連許昌,都因為隔著長長穎水而顯得有些遙遠。

    “也就是說在淮北了。”蔣安已經跟上了杜英的思路,喃喃說道,“征虜將軍?”

    “不錯。”杜英喃喃說道,“所料不差的話,此時郗嘉賓應該已經是劉建的座上賓了,而以他的三寸不爛之舌,想要勸說劉建追隨大司馬,很簡單。

    所以劉建這支兵馬,大概已經和我們無緣了。”

    “事無十全十美,屬下等無能,讓都督憂心眼前戰事,忙碌之余,自然也難免會忽略劉建。”蔣安寬慰道,“而且正如都督所言,大司馬既然想要建功立業,那么劉建這一支兵馬,也必然會拉攏著北上,所以至少對兩淮戰事的影響,是一樣的。”

    “希望如此吧。”杜英嘆道。

    消息的不靈通,再加上慕容恪大軍壓境的壓力,讓杜英自然不可能把太多的心思放在劉建身上。

    只是一兩封還夾雜著寒暄之意的書信往來,顯然比不過人家直接跑到軍營之中當面陳詞來的有影響。

    再加之大司馬之前陳兵江上、親臨姑孰,兵馬自淮西向江左展開,震撼的不只是建康府,自然也有兩淮王師。

    見識過大司馬手腕和野心的劉建,會做出追隨大司馬的選擇,本來就不值得奇怪。

    “郗嘉賓······”杜英自言自語,“希望你別給我帶來什么驚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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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嚏!”

    渦水上,郗超打了一個噴嚏,不由得吸了吸鼻子。

    “渦水雖不比江淮,卻也是淮北大河,河面開闊自然風大,所以主簿還是到船艙中休息吧。”在郗超的身后,響起來劉建渾厚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