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靳少吻安 > 第164章 我沒有父親了【四千字】

穆良緣廢了好大的勁才將車門給撬開。他拉開車門,剛要彎身進去查看靳風的情況。然而程錦繡比他快了一步。“靳風,醒醒,別睡。”
看著程錦繡滿是緊張無措地叫喚滿臉都是血的靳風,穆良緣心里有點吃味。但卻能理解她此時此刻的著急與慌張。縱然她不提,他也是知道的。徹底放下一個人,哪有那么容易。他的大小姐用了前半生去愛眼前的男人,怎么可能說放下就放下。他雖擠進了她的心房,但到底沒能徹底抹去靳風在她心里的位置。何況靳風又是為了救他們,才會如此。吃味歸吃味,穆良緣也不至于在這個時候,計較程錦繡緊張其他男人的事情。他和程錦繡一起叫喚靳風,防止他睡過去,“靳總,你堅持一下,救護車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靳風原本都要睡過去了。但卻被程錦繡給拍醒了。他目光渙散地看著程錦繡。“堅持住,千萬別睡。”
程錦繡到底是愛了靳風整個前半生的。雖然已經逐漸放下對他的感情,但看到他滿臉是血,奄奄一息,好似隨時都會死去時,心里還是會難過。他不僅僅是她的前夫,他還是她兒子的父親。她恨過他,怨過他,卻從未想過要他死。靳風抬手,想要摸一摸程錦繡的臉,但身體實在是太沉重無力了。他渾身上下,除了眼珠子可以轉,其他地方,都是笨重無力的。靳風知道,自己怕是不行了。沒有人比他本人更清楚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態。他看似沒什么太大的外傷,但那巨大的沖擊,把他內臟給震傷了。眼皮又在往下掉。靳風想開口說點什么,但他實在是沒力氣開口。就真的只剩下一口氣吊著了。“別睡。”
見他眼簾不停地往下掉,程錦繡慌亂之下,又拍了拍靳風的臉。眼皮像是打架,沉重的很。靳風知道,他時間到了。他慢慢地合上眼睛。——對不起啊繡繡,靳哥哥累了,想睡一會兒。-“靳風?”
見靳風雙眼緊閉,程錦繡的心驀地提得高高的。她下意識伸手去探靳風的鼻息。不過還沒等她的手探到靳風的鼻息,救護車就到了。救護人員過來讓她退出來。看著被救護人員抱到擔架上的靳風,程錦繡無力地靠在穆良緣的懷里,心里彌漫著一股濃烈的不安。他們都知道。如此慘烈的車禍,靳風活下來的幾率,很小。-靳風最后還是沒能挺到醫院。他在半路,就沒了生命體征。當醫生說靳風沒救時,程錦繡將臉埋進穆良緣的懷里,眼淚無聲地落下。-靳寒舟和許簡一一起趕往醫院。許簡一開的車。靳寒舟雖然表面沒有表露任何悲傷,但許簡一知道靳寒舟的狀態不太好。靳寒舟看似和他的父母都不親。可到底是血緣親人,怎么可能做得到,一點都不難過呢。許簡一和靳寒舟到醫院的時候,程錦繡和穆良緣就坐在搶救室的門口那。程錦繡閉著眼靠在穆良緣的肩頭上,穆良緣則是攬著她。靳寒川和溫柔也在接到電話后,匆匆趕了過來。靳寒川跟靳風最親,父親出車禍,他慌得車子都開不穩,還是溫柔開的車。此時,他的聲音更是布滿了惶然和不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下意識看向靳寒舟,“阿舟,怎么回事?好好的,爸怎么會出車禍。”
“靳總是為了救我和大小姐,才會出事的。”
穆良緣將今晚發生的事情跟靳寒川和靳寒舟夫婦四人說了一遍。靳寒舟一聽說大貨車是逆行行駛,立馬就嗅到了陰謀的味道,他微微瞇眼,“逆向行駛,這么說,對方是故意沖著你們來的。”
靳寒川在聽到穆良緣的話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他下意識握起了拳頭。穆良緣說,“看著確實像是故意的,但對方喝了酒,不排除是我們倒霉,正好遇上這么一個衰神。”
靳寒舟似有若無地看了靳寒川一眼,“如此巧合,說不是別人精心策劃的,我都不信呢。”
靳寒川沒有注意去聽兩人談話,他心神都在靳風身上。兩人談話間。搶救室的門開了。醫生走了出來,“很抱歉,我們盡力了。”
其實靳風在路上已經沒有生命體征了,但程錦繡不愿就這樣放棄救治,所以到了醫院后,又對靳風進行了一番搶救。但顯然。回天乏術了。靳寒川在聽了醫生這話,身形不由一晃。溫柔下意識抱住了他。很快,靳寒川的眼眶就泛紅了起來。-同一家醫院。某間病房里。陳云香正在看電視。忽然電視插播了一則廣告。“20點10分,新興路發生了一起車禍事故,一輛邁巴赫撞上大貨車,邁巴赫車主在送往醫院途中不治身亡……”看到電視機屏幕里,那輛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邁巴赫,陳云香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眸。看著電視機屏幕上用大字寫著的‘不治身亡’四個字,陳云香的眼淚崩潰地涌了出來。“不會的——”“怎么會是靳風。”
“怎么會是靳風?”
“怎么會是靳風!”
陳云香掀開被子,便要跑出病房去查證這個事實。然而就在她快要握住門把的那一瞬間,門忽然被人推開。一個高大修長的身影烏云密布,陰駭森冷地走了進來。陳云香怔怔地看著忽然出現的靳寒川,聲音發顫地問他,“你爸爸他——”她不說這個還好,她一提這個。靳寒川就像是暴怒的獅子,忽然被人踩了尾巴。他抬手一把鉗住陳云香纖細的脖頸,將她釘在門口的墻壁上,滿目猩紅地瞪著她,“我沒父親了,您滿意了!”
“不——”后背抵著墻壁的陳云香聽了靳寒川的話,心口仿似被人狠狠地劃了一刀,她崩潰地搖頭,“怎么會這樣?為什么被撞的是你爸爸,為什么會是他啊!”
靳寒川猩紅的眼眸裹著無盡的恨意。他恨她。恨這個生養他,一次又一次奪走生命里于他而言,很是重要的人的母親。“您為什么要派人去撞程錦繡,您為什么就不能消停點,您為什么要害我失去父親!”
這個世界上,除了恬恬,就只有父親對他最好了。為什么要把最后對他好的人,也奪走。陳云香滿眼淚光地看著兒子,“我只是想程錦繡死,我沒想過要你爸爸死啊。”
靳寒川額上青筋凸起,那雙眼,仿佛在滴血,“可他死了,被你親手害死的!”
靳風的過世,對靳寒川來說,是個巨大的打擊。他真的特別痛恨自己有這么一個自私自利的母親,“您總是這樣,做什么事情,從不會為我考慮,您沒想過您害死程錦繡,靳寒舟會如何對付我。”
只要能達到她的目的,他的死活根本不重要。有哪個母親,會讓保姆用枕頭去捂自己的兒子來嫁禍情敵啊。又有哪個母親會為了將心上人從情敵那叫回來,將親兒子從樓梯上推下去,制造成是意外的。“在您心里,無論是我,還是父親,我們都只是你報復程錦繡的一個工具。”
“您和程錦繡的恩怨,為什么要我們來為你買單!”
靳寒川死死地掐住陳云香的脖頸。恬恬死了,父親死了,她為什么還活著。她憑什么活著。她到底還要害死他身邊多少人?被親兒子如此大力地掐著脖子,陳云香卻沒也絲毫要掙扎的意思。反而求死的閉上了眼睛。靳風死了。陳云香也不想活了。雖說她本來就沒有多少時間可活了。可她沒有一刻,是如此想要尋死的。得知靳風被撞身亡的那一刻。陳云香又恨又痛。恨靳風愛程錦繡愛到不惜為她赴死。痛的是,她親手殺了自己心愛的男人。即便被他冷落忽視,她也從未想過要殺他。她是真的愛他的啊,她不想他死的啊。他才五十歲,他還有大把時光的,他怎么就——沒了呢?呼吸越發困難。眼前一陣陣模糊。可陳云香卻勾唇笑了。她仿佛看到靳風在前面跟她招手,在叫喚她。阿風,等等我。我這就來陪你。就在陳云香即將失去意識的時候,溫柔來了。看到丈夫竟然掐著婆婆的脖子,溫柔趕忙過來解救陳云香,“老公,你快松開婆婆。”
失去理智的靳寒川在妻子的叫喚下,松開了陳云香。父親的離世讓原本就有點痛恨厭惡陳云香的靳寒川越發的痛恨憎惡她,“我沒有你這蛇蝎心腸的母親,以后你的生死,與我無關。”
靳寒川滿臉寒霜地說著這句話,便轉身拉開病房的門,走了出去。陳云香癱坐在地上。她抬手捂住臉,滿是崩潰地痛哭了起來,“嗚嗚嗚——”為什么會是靳風。為什么死的人是靳風。她想要的只是程錦繡的命,為什么死的人卻是靳風?為什么不愛她。她其實也很容易滿足的。只要他愛上她,讓她成功報復程錦繡,讓她出一口惡氣就行了啊。明明只要他愛她,她也可以放棄報復的……為什么不肯愛她。為什么要讓她親手殺了他……-許是情緒激動。陳云香的胃又開始宛如刀子割肉般的絞痛了起來。她蜷縮在地面上,疼得直打滾。陳云香死死地望著前方,眼淚肆意縱流。這一刻,陳云香分不清是胃更疼一些還是心更痛一些。-走出病房的那一瞬間,靳寒川的背脊都彎了下來。過往靳風對他的點點滴滴在腦海里徘旋,靳寒川不禁紅了眼。靳寒川看似是陳云香帶大的,可最親近的卻是父親靳風。陳云香沒有心。靳寒川他從小就懼她,怕她。只有靳風在的時候,靳寒川才覺得能喘口氣。也只有在靳風身邊的時候,靳寒川才感覺自己是個人,不是個機器。這陣子,因為陳云香,靳風和靳寒川生了間隙。靳寒川感受到靳風這陣子對他的疏遠,卻無可奈何。母債子還。母親算計了父親,還出軌別人來惡心父親,父親厭屋及烏,不愿看見他,靳寒川都能理解。他可以忍受父親有意無意的忽視和冷落。可為什么,要讓他再也看不到父親。為什么要奪走他在這個世界上,僅剩的一絲溫暖和善意。靳寒川走著走著,就遭不住,扶著墻,原地靠坐了下來。他仰頭靠在墻壁那,抬手搭在眼簾上,眼淚不受控制地往眼角冒。“老公……”追出來的溫柔看著靠坐在地上,無聲落淚的靳寒川,心都要碎掉了。記憶里的靳寒川何曾紅過眼。他是那般的高大,那般的無所不能,是她心目中的神話。可是她的神話如今也像個無助的孩子似的,哭得滿是破碎感。溫柔快步走過去。她跪在地面上,心疼地抱住靳寒川。在被溫柔擁進懷里的那一刻,靳寒川用力地抱緊他,如同受了傷,尋求慰藉的孩子。他聲音嘶啞而哽咽地同她說,“柔兒,我沒有父親了。”
溫柔聽著靳寒川那哽咽嘶啞的聲音,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她用力地抱緊懷里這個無助的大男孩,柔聲地安撫他,“你還有我啊,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靳寒川將頭埋進溫柔的頸窩里,隱忍又克制的哭著。-比起靳寒川的歇斯底里,靳寒舟相對來說,比較平靜。他和靳風感情不深。自然是不可能跟靳寒川那般,哭得如此傷心難過。他只是覺得人生挺無常的。白日還好好的人,晚上說沒就沒了。靳寒舟站在門診大廳的門口,看著濃稠漆黑的夜,忽然想抽煙。他偏頭看向一旁默默陪伴著她的許簡一,似商量地說著,“寶寶,可以準許抽根煙嗎?”
許簡一點頭,“抽吧。”
靳寒舟抬手揉了揉許簡一的發頂,說,“我去買包煙。”
他大長腿一邁,朝旁邊的小賣部走了過去。不一會兒。他就拿著一包煙和打火機出來了。醫院是禁止吸煙的。所以靳寒舟走到路邊去抽。他點燃香煙,倚靠在路邊的風景樹旁,低眸,腮幫內陷,深深吸了口。將煙霧徐徐吐出,靳寒舟情緒不明地看著夜空說,“明明感情不深,但他就這樣走了,心里挺不得勁的,大概是他不在,以后再也沒人敢拿文件夾砸我,罵我沒個正形了吧。”
抖了抖煙灰,他又繼續說著,“這回,倒是讓他給裝住了。”
“還挺勇的。”
完了,他又忍不住感慨,“你說他若一開始就有這樣的覺悟,該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