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能超越空間 > 88 約定
  時值中午,太陽光透過半開的窗戶曬進書齋,給窗邊躺著的年輕人面上鍍了一層薄薄的金光。

  在金光下,年輕人的容貌變得柔和溫暖,眉梢舒展,散開了常年散不去的冷峻氣息。

  “司老師,正午好啊。”湯昭端著飯食進來,打破了午間的寧靜時光。

  司立玉稍稍抬了一下眼皮,嗯了一聲。

  正午時分是劍種折磨最輕的時候,繃緊了一天的神經能夠稍微放松,即使是向來認為“只爭朝夕”的司立玉也難免在這時貪婪的享受一陣安逸時分。

  司立玉也沒想到,自己數年之內最悠閑的時光竟然是在最折磨的日子里偷出來的。

  湯昭三下五除二把飯菜擺好,雞鴨魚肉十分豐盛。一天中只有中午這頓飯,司立玉有心思品嘗味道,早晚只能吃些流食充饑。湯昭還問他是否需要喝酒,喝醉了自可減輕痛苦,但司立玉拒絕了,道:“寧可受刮骨之痛,絕不失去控制。”

  “昭子,已經是第三天了,我和鎮守使約定就在今晚,你準備好了么?”司立玉隨意扒了兩口飯便停下,雖然現在能吃東西,但早晚折磨胃口也好不到哪兒去。

  湯昭道:“準備大概也永遠也不能說好了。但感覺比之前好多了。獬豸劍很厲害,比術器強得多了。用得多了,感覺自己特別強大。”

  司立玉道:“這如何能比?獬豸劍可是判官大人的劍,在我檢地司里也是數一數二的。你若能發揮出大人之前一半的水平,當不遜于……”

  他說了一半沒再說,但湯昭猜他說的是刑極。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一直覺得司立玉并非真心尊重刑極。

  湯昭問道:“您也曾經追隨判官大人?”

  司立玉道:“我沒有那個福氣。判官大人在時我還太小了,只在訓導營里聽過他的事跡。但我心里最佩服他,我進檢地司就是想成為他那樣的人。公正無私,清白分明,既不兒戲,又不茍且,如紅日照耀,如高山巍峨。”

  這回湯昭確定了,司立玉真不大尊重刑極。

  司立玉嘆道:“可惜我在訓導營里見過血,再沒機會成為一任劍使。聽說劍使用權劍到極致,甚至能出現劍客生前的幻影,不知我今日有幸看見他么?”

  湯昭道:“不知道,我還沒有全力催動過權劍。這把劍是需要義憤來激發的,眼前沒有敵人很難全心投入。也許進了魔窟能做到呢?我也想見見判官大人。”他搖頭笑道,“我都有點盼著魔窟降臨,結束這一個月的備戰了。”

  這一個月太漫長,事情也太多了,他緊張中也有強弩之末的疲憊,真想跨過這一劫,再度開啟新生活。

  司立玉點點頭,道:“有志氣。可惜這次我傷了元氣,不能用法器上戰場,鎮守使跟我說了,這一回不會把我安排到第一線。到時候我會拿術器跟著陣型,看情況作戰。進魔窟時你跟在我身邊,我先護著你殺兩個魅影兇獸之類練練手。”

  湯昭心想:就您那把用著暴血的法器?不用正好,道:“好。我跟您這老兵走。您進過幾次魔窟?魔窟里什么樣?”

  司立玉道:“我第一次進。”

  ……

  看見湯昭的表情,司立玉道:“但是我在預備營,曾經幾次在魔窟戰役中在外圍執勤,見過天魔,還殺過魅影。”

  當然他不會說他第一次殺魅影就是湯昭看見殺蛛背上的獸魅那次。

  但見過天魔是真的。

  湯昭點頭,道:“您見過天魔?那是什么樣子?”

  資料上也寫過天魔,總歸一句話就是千變萬化,什么形態都有,大多詭異,看得人一頭霧水。

  司立玉回憶道:“我見過那只像一座山,上面長滿了眼睛。它的眼珠子會爆出來,曾經有一個眼珠掉到我面前,有人頭那么大,自己能跳著走。我想把它刺死,但是旁邊一個兄弟比我動手快,一下子把它戳爆了,濺了一身黏液,中了毒,當時昏迷不醒。后來鎮守使把天魔殺了,毒液也解了,倒沒什么事,就是眼睛有幾個月看不清東西。”

  湯昭想象那情形,不由得渾身發毛。

  司立玉道:“你不用擔心分不清天魔,那種小魔窟,也就一只天魔,而且都很大很顯眼,實力最少也是劍客級。其余都是仆從魅影,更次的是兇獸、煞氣。一般天魔是歸鎮守使來對付,你做劍使實力也夠格了。到時候鎮守使可能會找你去群戰天魔,你試試能不能斬下最后一擊——鎮守使不會介意。如果真的立下首功,將來前途……前途不可限量。”

  他說著說著。臉色又變,說話也變得嘶啞,顯然劍種又折磨起來了。

  湯昭忙上前扶住他,點了他幾處穴道。這幾處穴道是麻痹神經的,稍有止痛作用。

  司立玉搖了搖頭,道:“我沒事。只剩下半天而已。”

  湯昭嘆氣道:“干脆您就睡半天吧,到了約定時間我叫您起來。”

  司立玉搖頭,道:“陽光這么好,我要曬太陽。”

  他坐回窗前,在痛苦中享受著溫暖。

  湯昭坐在他身邊,道:“制造劍奴,讓活人受這樣的折磨,算得上喪盡天良了吧?到底能產生什么天大的利益,讓那些人不斷地折騰?”

  司立玉微閉著眼,道:“劍奴……我聽說最早不叫劍奴。最開始把劍種放在身體里,是為了躲避天魔。那時前線戰斗很苦,劍客很少,每一個劍種都很珍貴。但劍種稍微泄露一點兒氣息,就會引來天魔的覬覦。有忠義之士為了把劍種護送回去給鑄劍師,主動把劍種藏在魂魄里,隔絕天魔的視線,為此犧牲了。所以那時尊稱為犧牲。”

  “后來傳著傳著,就改叫劍牲,后來不知哪里聯想到了畜牲,又聯想到古人奴隸,最后就叫劍奴。”

  湯昭越聽越怒,道:“明明是高尚的行為,現在竟成了蔑稱,這是什么狗屁道理?!”

  司立玉撇了撇嘴,他沒力氣生氣,但也是不屑的,道:“后來發現了異石,可以遮蔽氣息,就用不上犧牲了。但不知哪個鑄劍師發現,把劍種從魂魄里取出來之后,會變得更純粹。尤其是劍客死去的劍,早先那些劍象、劍術有所殘留,個人痕跡太重,對以后的劍客不利。本來需要很多手段去除,后來只需要在人靈感里走一圈,就可以洗練干凈,所以就開始有意制造劍奴。”

  “到后來越來越瘋了,又發現靈感除了洗練劍種,還能洗練采自域外、魔窟的材料,洗去陰煞氣息,讓材料品相更好,還專門有個詞,叫……魂煉材。發展到最后,什么材料都要進劍奴體內洗一洗。”

  湯昭道:“不是所有劍奴都被劍種侵入?”

  司立玉哼道:“哪有那么多劍種?又哪有那么合適的劍奴?那些被大量販賣的孩童,大多只是稍有靈感而已,別說劍客,持重術器都很勉強。根本承受不起劍種。至少需要劍客之姿,你我這樣的,才能做劍種的劍奴。只是洗一些陰煞材料的話,可能沒有那么痛苦,而且有些強制手段可以把材料取出來,留一條性命,但還是很糟糕,因為傷靈感。很多孩子成了劍奴,不但身體垮了,而且靈感被磨光了,成了庸才。”

  湯昭聽得又驚又怒,緊接著道:“那您……”

  司立玉道:“沒事,劍種反而不傷靈感。可能因為劍種時天地孕育,并非外域入侵,適應人魂。只是和劍種長時間磨礪,很容易偏移靈感方向。所以能撐住的劍奴有機會成為劍客,不是劍種剛好適合他,而是他最后配合了劍種。”

  “其實無論磨去劍種痕跡也好,洗練陰材也好,后來鑄劍師都有了其他洗劍的方法,甚至效果更好,但因為用劍奴成本最低,很多人就不放手,不知廢了多少珍貴的劍客苗子。分明是暴殄天物,害我們自己的根基。后來本朝眾劍俠出面,國師主持,和一眾鑄劍師簽了協議,徹底廢除劍奴,違者殺。那些不肯入正道的,一路都逃進了罔兩山,在罔兩的庇護下繼續做他們的無恥勾當。”

  湯昭咬牙道:“真是傷天害理,罪大惡極。怎么不踏平罔兩山呢?”

  司立玉道:“有過幾次征討,但一來罔兩確實強大。二來……你也懂得,我們這邊人心不齊,總有人不希望滅了罔兩山,暗中使絆子,一來二去總不了了之。指揮使也說過,朝中不靖,罔兩山是鏟不平的。但我相信總有撥云見日的那一天。我們和罔兩山早晚有一決戰,那鬼地方不止有劍奴,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就是人間至暗。總有一天,要讓太陽升到罔兩山上,驅散所有的陰影。”

  他微微一笑,道:“到時候,你說不定已經是個劍客,能當個戰力。”

  湯昭道:“是啊。到時候您也是劍客,咱們還能并肩作戰。”

  同為被劍種折磨過的人,兩人早生同仇敵愾之心,言語間定下并肩作戰的約定后,都覺熱血沸騰。

  午飯匆匆吃完,司立玉又回去打坐,湯昭繼續練劍。

  第三天的太陽匆匆下山。

  時辰終于到了。

  魔窟降臨的時辰是算好的,只有掐著點兒放出劍種,才能將優勢充分利用。詳細算法湯昭肯定不懂,他只按計劃走。

  司立玉提前睡著了,這是湯昭的要求。他希望取劍種時司立玉沒有意識。

  “這個劍種給你……”

  駕輕就熟的取出劍種那一瞬間,那種寒毛聳立的危機感再次出現!

  湯昭飛快的將劍種放在異石做的盒子里,拴在一只箭上,推開窗戶,將箭沖著半空射了出去。

  箭是火箭,在黑夜中劃出一道耀眼的弧線。

  無數視線在這一瞬間焦距。

  包括天上那一道!

  “得了,司老師,咱們馬了——”湯昭蹦出一句江湖春點,背著司立玉往假山下跑去。

  剛剛下山,就覺得一絲絲涼氣不知從哪里飄來,這個氣息一般被叫做——

  陰氣!

  一抬頭,天空除了明月,另有一輪青白色的光輪。

  禍月!

  魔窟,就要降臨了!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