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能超越空間 > 311 君侯
  饒是心中早有猜測,湯昭也不由得頭皮發麻,口干舌燥,此時也沒有別的反應,跟著刑極行禮道:「湯昭,拜見君侯。」

  那老婦人,也就是如今云州之主,天下聞名的高遠侯了,笑道:「小湯免禮,快過來讓我看看。」她對湯昭的笑是真正的笑,她真笑的時候眼睛會瞇起來,就像老祖母一般慈祥。

  湯昭吸了口氣,依言上前兩步,不忘回頭看了一眼刑極,高遠侯緩緩道:「你也起來,難道等我去扶你?」

  刑極磨磨蹭蹭的起身,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渾無以前的漫不經心。

  雖然他有點狼狽,然不知怎的,湯昭看他的樣子突然想笑。

  高遠侯先不理他,拉住湯昭,仔細端詳,道:「好,好,好。」

  一連三個「好」字,雖未多言,湯昭卻有些面紅耳赤。

  其實湯昭這些年也沒少聽夸獎,夸他的人也有位高權重的,也有才華蓋世的,甚至還有一位比劍仙更強幾乎高不可攀的劍圣,但高遠侯還是不同的。他從小就聽說,越長大越是心存憧憬,地位非常人可比,這也是由檢地司一位位值得欽佩的鎮守使、巡察使們不斷抬上去的。這時心情激動,尤其是剛剛也喝了幾杯,竟有點熏熏然起來,忙強自控制住,按禮數遜謝兩句。

  高遠侯接著道:「湯昭,你可知我一直想見見你,實在是因為老聽到你的名字,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她很自然的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道:「這個起繭子可不是假的。因為不但每個人都說你好,而且還有人天天說,回回說,每次見我必須說,說來說去我想不記得你都不行。」

  湯昭不自禁看了一眼異常沉默寡言的刑極,高遠侯道:「喏,就是你后面那位。你別看他現在鬧脾氣不說話,其實忍不了多久就得原形畢露。他在我面前向來是絮絮叨叨,他不在的日子里,我耳根可是清凈很多。這一清靜,不免靜極思動。正好聽到云州有鑄劍的好消息,就來看看這位神交已久的薛鑄劍師,順便也來看你。沒想到你搖身一變,從別人嘴里的小神童變成正經鑄劍師了。」

  湯昭不好意思的笑道:「其實應該是我去中天府拜見君侯才是。」

  高遠侯道:「中天府就在那里,我府邸也在那里,又不會跑,你想去隨時都可去,讓刑極帶你去。但在這里是不同的。我覺得第一次見,就在這里很好。中天府雖大,卻太悶了。這地方真好,遠離塵世,無瑕無垢,最適合度假。我也有好多年沒休息過,來這里放松放松豈不好?這兩日那小子不愿見我,我還不愿見他呢。就這樣不拘身份在山上住著,感覺很是輕松愉快。大家都別拘禮,小江也不用叫我君侯,我年紀算你長輩,人前人后稱呼個荀姨便是。」

  湯昭總不能說看您的年紀叫「姨」是不是有點僭越啊,只道:「那我就不客氣了。既然您看琢玉山莊好,您就住幾天。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

  高遠侯道:「我就是想住,也是想太太平平的住,你這里一日不太平,我總住不安心,那還度什么假?你可要替我把地方掃一掃。咱們可不是白白從會場上熘出來的。」

  湯昭這才想起,他好像不是光出來認老板的,還有正事要做呢。

  這么說,還真要勞動這位君侯親自出手替自己找人了?

  這……有點殺雞用牛刀了吧?

  就算是龜寇十個八個上柱國一起打上門,也未必勞動君侯出手啊?

  高遠侯已經道:「刑極,過來過來。」說罷招招手。

  刑極在那里扮演木頭人許久,這時不情不愿的過來,道:「荀姐,怎么了?」

  湯昭差點沒噴了,高遠侯一腳踹了過去,道:「滾一邊兒去,我和小湯單論,你在這里湊什么熱鬧?」

  湯昭這才捋清了這條邏輯鏈——高遠侯讓他叫姨,就是兩人差一輩兒,而他和刑極也差一輩兒,刑極算他父輩,所以推導處高遠侯和刑極平輩兒。顯然看年紀高遠侯不能叫刑極「哥」,那么就輪到刑極叫「姐」了。

  這個邏輯不難捋,也說得通,關鍵是……刑極真說得出口啊?

  看刑極的表情,湯昭還以為他很怕君侯呢!

  還真是忍不了多久,就原形畢露了啊。

  君侯從反應過來到飛踹到大罵簡直不用一瞬間,過程連接十分熟練,怎么看也像是走程序的樣子。

  湯昭只能說:君侯雖然外貌端莊持重,其實還真是平易近人啊。

  高遠侯指著湯昭道:「這個孩子說,你是他自己人,我想來幫忙,需要你給我作保。你來說說,你能給我作保嗎?」

  刑極直接道:「自然愿意。您若出手,我以腦袋擔保。」

  高遠侯跟湯昭道:「你可聽見了?若我找不到,或犯了什么忌諱,就叫刑極把腦袋擰下來給你。」

  湯昭擺手道:「不至于……不至于。若能找到,我不知怎么感謝……荀姨才好。」

  高遠侯笑瞇瞇道:「感謝什么,把我的兌換券兌現了就是。」說罷將一張兌換券拿出來,上面寫著「鑄劍機會一次」。

  ……

  您這是抓了多少娃娃才換來這么一張獎券啊?我們這個價格高到沒打算讓人兌換的。看來說放松是真放松啊。

  「我眼睛好,正好有好幾個游戲是比眼力的,就多贏了幾次。」高遠侯還貼心的解釋,「我本來還想,居然拿出一次鑄劍機會來兌換,一個新鑄劍師能忙得過來嗎?原來是一下出了兩個鑄劍師,怪不得這樣大方。那我就不客氣了,等這件事忙完了,小湯給我鑄一把?」

  湯昭只能連聲道道:「一定一定。」

  高遠侯道:「咱們先找人。你有沒有他近期用過的東西?」

  湯昭一怔——對物尋人,這個找人的方法,是不是有點熟悉?

  好像是犬……罪過罪過,不該這么想的。

  但既是高遠侯要求,他仔細想想,道:「有他用過的法器。」

  「什么時候用的?」

  「昨天晚上。」

  昨天夜里,石純青率領一班龜寇上山來,在棧道盡頭和江神逸打了一架,江神逸奪走了他的寶劍,也就是薛閑云當初贈給石純青的防身法器劍。而這把劍江神逸還給了薛閑云,薛閑云又放在劍爐里,似要付之一炬,是湯昭撿了出來。

  無論如何,法器是沒錯的,毀掉太可惜了。

  高遠侯眉眼微微放松,道:「好,拿來吧。」

  旁邊的刑極欲言又止,湯昭將寶劍送上,高遠侯看了一眼,贊道:「這是一把好法器。好像不是元法器,竟是純的符法器?」

  湯昭點頭道:「這「寶劍」是沒有原劍的,是師父憑借高超的符式本領生造出來的。」

  高遠侯點頭道:「令師符式造詣很高,我早就知道。這樣好的寶物,為什么要舍棄呢?」

  當下她雙眼微睜,凝視著這把劍。

  這個動作幾乎只是稍微低頭,湯昭都沒察覺到,但不知不覺中發覺氣氛好像一下凝滯了,周圍也安靜下來,只有這位老婦人微微垂目,看著那把寶劍。

  區區一把劍,就算是法器,又需要看得如此全神貫注嗎?

  湯昭的目光也被吸引過去,就忽視了旁邊刑極略帶不安的神色。

  過了一會兒,老婦人抬起頭來,笑道:「他昨天晚上沒用過這個。」

  湯昭「啊?」了一聲,立刻道:「不可能。江師兄親手從他手里奪過這把劍。」

  高遠侯道:「不,石純青昨晚沒有拿過這把劍。過去的事已經發生,時間不會說謊。」她又笑了笑,道:「不過他以前確實拿過這把劍?那咱們往前找找。」

  刑極突然上前,深深一禮,道:「君侯勿須如此!石純青算什么東西?找不到他,就把琢玉山莊翻過來找,挖地三尺,如何找不到?何勞君侯動此精神?請君侯三思。」說到后面,他聲音變得急促起來。

  湯昭心中一跳,頓時覺得有些不妙。

  高遠侯微笑道:「看一看而已,不費什么精神。」

  刑極語氣變得越發尖銳,道:「非是此言。區區石純青而已,一點兒也不值。」

  高遠侯搖頭道:「你多跟我分辨幾句,消耗的時間都比我這一眼花的時間長了。去去去,剛剛還沒大沒小的,這會兒又叫起君侯來了。」

  湯昭心中疑惑又緊張,他還以為高遠侯的劍既然和眼睛有關,劍術應該是登高一望,一眼看過去十里八里天上地下盡收眼底,石純青瞬間無處遁形,難道不是這樣嗎?這找人要用什么特殊方法,看來好像消耗還不小的樣子?

  突然,他渾身一凜,有一種極其危險的感覺。

  那種感覺,就是一種大禍臨頭,危機近在眼前的感覺,好像半只腳站在懸崖邊,動一動就要掉下萬丈深淵。

  這種感覺,似乎在感覺過。

  似乎是……那日在曛城中,空間風暴爆發前,他有過如此預感。

  那是空間風暴,是他完全無法抵御的存在,他的靈感又高,才讓他捕捉到了那一瞬間的生死危機,是他生平僅有的體驗。

  然而今日……怎么感覺那種危險更甚當時?

  到底是……

  湯昭疑惑一抬眼,不由得目瞪口呆。

  只見垂目看劍的高遠侯一頭白發竟變得烏黑,面目也陡然年輕許多,皮膚光滑,眼角上挑,好似四十來歲的美婦人。

  但一刻,那種危機感陡然消失,高遠侯一抬頭,又重新變成了那個白發蒼蒼的老婦。湯昭一個恍忽,以為自己看錯了。

  她溫和的笑道:「哦,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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