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能超越空間 > 352 云海
  太陽終究再度升起。

  晨光漸明,紅日東升,考場盡頭的那一片山谷已經化為云海。

  在昨天晚上,這里還是一片高低起伏的山谷,有峻拔的山崖和狹窄的道路。整片區域氣候干旱非常,山石一片赤紅,土地寸草難生,終年難見雨水。一夜之間,卻仿佛有青天之上的萬里云海憑空降臨,給山谷鋪上了厚厚的、潤澤的白色云毯。

  這自然不是天地自然的偉力,而是劍與符的把戲。

  在世間,人能操縱天象萬物的手段,大抵就是這兩樣了。

  云層極厚,層層疊疊的白氣已經沒過了大部分山壁,幾座巍峨的高崖只剩下微微的山尖,就像茫茫大湖當中露出水面的幾處礁石。

  其中最高峰處,已經搭起了一座高臺,臺上離著四面大鏡子,幾架金屬的儀器,中間更堆著一座云做的假山,乃是摩云城特有的盆景云沙盤,顯示著一片云海的全景。

  此時,云海沙盤就像一大塊海綿,大部分是厚厚的絨層,但周遭卻布滿一個個小孔。在幻境中這些空洞大的有一根指頭粗細,小的則只有針尖大小,肉眼幾乎難以分辨。但按照幻境的比例放大,顯示云海中藏著無數數丈粗細的巨大空洞。

  在云海幻境的最正中,有一個最大的空洞,在幻境中有拳頭大小,貫穿整片云海,成了一處矚目的傷疤。

  洞口稍扁,周圍的輪廓潦草混亂,如撕扯一般的一伸一縮,仿佛昆蟲正開閉的口器。

  在盆景幻境前,有一位親兵打扮的年輕人正鋪開紙張,點著一盞小巧的術器燈,伏桉奮筆疾書,一一記錄上面的變化。

  高臺正前方,站著一位銀盔銀甲的將軍,身如勁松,盔甲明亮,最奇的是面上戴了一個金屬的獸形面具,顯得神色猙獰。

  在他身邊,蹲著一只一人來高,龍頭虎身,頭上獨角的神獸。

  這位正是摩云城實際上的城主、云州前線第一人、有摩云將軍之銜的貔貅劍崔引勝。

  他如電一般的目光透過面具,看向了云海深處,那里風云涌動,無數云氣往中央灌去,就像一大盆水中被鑿開了一個洞,水流不住的填進去,卻怎么也填不滿。

  那正是潮汐的暴風眼,碎域破裂之處,正名為界隙。

  界隙本來肉眼難以觀測,但因為云作為介質填滿了空間,觀測云的流動就是在觀測空間的波動。

  這是摩云城乃至前進城一向的觀測方式。

  正在這時,一個小船一樣的漂浮物從云海中駛出,駛過之處拉出一道云波。

  仔細看時,卻是一輛打開頂棚的小型火種車。云海淹沒車輪,讓它看起來像是漂浮在云上的。

  火種車來到高臺下,船上站起一人,也是武將打扮,躍上高臺,拱手道:“標下參見崔將軍。”

  大家去快可以試試吧。】

  崔引勝神色不動,道:“意漸,如何了?”

  來人正是新銳營郎將李意漸,沉聲道:“在同人位又測出一處空洞。艮位也有征兆,小破損已有十四處。正中央界隙在一個時辰之內又往外沿五丈有余。現在直徑已達六十二丈。”

  崔引勝眉頭緊鎖,道:“擴張得這么快。一旦超過一百二十丈,就只能切割碎域了。”

  這時,那在幻境前記錄的年輕人直起身,道:“父親,根據張先生測算,此次空洞的第一輪擴張會在兩個時辰之內停止,擴至八十四丈上下,尚可處理。”

  崔引勝喝道:“住口!我與李郎將說話,你如何敢插口?”

  那年輕人低了頭,果不再言。

  崔引勝道:“張……先生縱然能測算,但怎保萬無一失?還精確到幾丈、幾個時辰,真是聞所未聞。我說過,不可全信,要做兩手準備。”

  他掃了一眼李意漸。

  李意漸雖然也相信張融,但他素知將軍的脾氣,躬身道:“我已經命人扛著碎滅樁封鎖了方圓十里,您一聲令下,即可將界隙連同整個山谷一起沉沒,完全切割這片碎域。”

  崔引勝的兒子聞言露出難過的神色,崔引勝仍然面無表情,道:“這是最后一步棋。若非萬不得已,本將也不想如此。碎域破碎容易,成全卻難。真的碎無可碎,還有我們的立足之地么?”

  這是一句眾所周知的廢話,但聽起來仍然讓人哀傷絕望。

  李意漸低下頭,崔引勝道:“所以還是以搶救為主。歐冶伏虎來了嗎?”

  李意漸搖頭,道:“應該是跟著摩云城的增援來吧……”

  那崔小將軍卻又插口道:“恐怕不是。今日是他公休的日子,按他往日習慣,應該返回歐冶族地了。”

  崔引勝大怒:“他身為摩云城首席劍師,怎么能隨隨便便離職探親?即使休息也應該在城里待命才是。”

  其余兩人不說話——道理是這么個道理,然而人家是姓歐冶的,碎域第一鑄劍勢力,哪里是一般的規矩能束縛的?

  從歐冶族地趕回來至少一日一夜,肯定是趕不及了。崔引勝道:“給他發信,叫他遠程指導其他符劍師干活。現在符劍師來了沒有?”

  李意漸道:“跟著摩云城的大部隊在后面。從我呼叫支援到現在正好六個時辰。”

  崔引勝道:“那至少還有三到四個時辰。等他們來了也不大濟事。”

  李意漸深為后悔,早知道就留下風南明了,哪怕留下湯昭也行啊。據說湯昭是個極好的符劍師,看風南明對他的推崇,說不定也不在歐冶伏虎之下。

  但此時湯昭和風南明都一起回去了,叫也叫不回來,提了也無用,反而遭一頓罵,李意漸自然不提。

  崔引勝又問:“其他出征的劍客回來了多少?”

  除了摩云城的駐軍,前進城還有很多劍客小隊都在碎域四周出任務甚至“打野”,這些人中有的距離更近,來得比摩云城的大部隊更快。

  李意漸回頭,指向云海中浮著的一個個小島,很多山頭人影綽綽,顯然都有人站在島上。甚至還能看到有些島上插著旗幟。頭頂閃爍著虛幻的劍象。

  那些都是成形的劍客小隊,五人一隊,或者人數更少些。開著自己的火種車,扛著自家的旗幟,應增援號角而來。

  凡是能把劍象放出來的,更是劍客小隊中的佼佼者,至少也是隊長級的人物,還都小有名氣,劍象一放出來,就能讓人認出誰、哪支小隊在這里。

  李意漸剛剛巡場一圈,大略觀察了情況,早已數清楚了,道:“來了七支戰隊二十六位劍客,其中軍職劍客十人,摩云城掛職服役劍客十六人,加上末將一共二十七人。沒有野劍客。因為您要的緊急,所以大部分小隊沒有搭載尋常士卒。士兵倒不滿百人。計有八十五人。”

  二十六位劍客,在人間是何等力量?顛覆一州刺史府都足夠了,在這里只是七拼八湊湊出來的少數力量。

  崔引勝道:“比我想象的多。沒有野劍客甚好,如今的事不是他們能插手的,若教他們插手,為求利益說不定反而阻礙彌合。在外面的人能趕得及的都來了,來不了的也不會來了。從摩云城出發的火種車來不了就是一個也來不了。”

  他沉吟道:“劍客留著,這縫隙再裂一會兒,界膜必碎,必有天魔趁虛而入,所有人都等著迎敵。士卒都撤到外面去。每人帶一百個芽兵蓄勢。”

  李意漸和崔公子都是一怔,崔公子道:“每人一百個?起八千個芽兵?”

  崔引勝道:“這都嫌少。你這蠢材,剛剛觀察裂隙,看到了什么?”

  崔公子一怔,仔細看那幻境沙盤,道:“我看到……黑影……對面像是一座城,不……”

  他一抬頭,道:“是三……”

  剛說一個三字,一道光芒穿過滾滾云海,直驅帥臺之下。

  劍術!

  雖然光芒毫無殺傷力,但這是劍術無疑!

  崔公子和李意漸同時警惕,什么劍術竟敢出現在帥臺上,豈非來斬首的?

  那道光莫非是什么瞄準的前奏,殺招藏在后面?

  崔引勝的兒子也手按劍柄,擋在父親之前。倒不是他實力強過父親,而是他身為親衛,職責是保護主帥。

  倒是崔引勝袖子微微一動,便不再動作,反而輕輕嘿了一聲,擺擺手,阻止了也要沖上來的李意漸。

  光芒穩定在空中,最終沒有射在帥臺上,反而偏離了一點兒,插入云海。

  緊接著,一輛車憑空出現在光的盡頭。

  噗,火種車一頭扎入云海中,仿佛一個倒栽蔥的人。

  那車真是突然出現的,沒有人看清這輛車是怎么來的,仿佛它是破空而來,而那道光是它自帶的視覺奇觀。

  崔引勝心情略好,道:“不錯。還真的來了。李郎將,這應該是你的熟人吧?去迎一迎?”

  李意漸心想:怎么會是我的熟人?跳下帥臺,看著那大頭扎進云海的火種車,朗聲道:“何人在此?”

  火種車唯一露出云海外的大門打開一條縫,一個粗豪的聲音道:“臥草,這是哪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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