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能超越空間 > 400 突如其來
  臘月二十八,天降大雪。五仙鎮上一片潔白,清晨的街道沒有經過車馬的踩踏,雪路仿佛一道道玉帶。

  羽司晨打開房門的時候,輕薄的雪花還在飛舞,薄薄的雪粒打在臉上冷意撲面,北風吹得鬢發和衣帶一起飄起。

  “也算瑞雪,今日的行程是好兆頭么?”

  這時,上房的門開了,一個年輕人打傘出來。

  風雪中,就見他身長玉立,姿態文雅,穿著米黃色的長衣,外罩玄色披風,油紙傘上畫著黑白二色的水墨煙雨,風雪吹在傘上蒙住了水墨畫,只有一星半點落在他的肩頭。

  恍忽間,羽司晨仿佛看到中畫里走出來的翩翩公子,又或者是一位傳說中的謫仙。

  直到傘微微揚起,露出一面相貌平平的臉,還有臉上多少沾點有病的笑容,才將這澹澹的詩畫氣息沖散。

  “哦?沒帶傘?”湯昭招呼道。

  羽司晨噎了一下,很想問:“我為什么要帶傘?”

  下點小雪,都快停了,又不是下刀子,你一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快二十歲武功出眾的大小伙子,學游湖少女打什么傘呢?還是水墨畫紙傘?

  但他還記得湯昭的實力,只能把這句話話咽下去。

  湯昭又道:“我屋里還有一把傘,你去拿吧。”

  羽司晨干笑道:“不必了。”

  湯昭若有所思,道:“你要和我打一把傘,好啊,過啦吧。”

  羽司晨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忙道:“我不……”

  湯昭一瞪眼,道:“過來呀!”

  他這個瞪眼和街上收保護費的混混瞪小本買賣人時沒什么區別,倘若有混混這么瞪羽司晨,羽司晨一點兒不怕,還要把他眼睛挖出來當炮摔,但湯昭這么一瞪,羽司晨背嵴一僵,竟真的走了過來。

  湯昭滿意的點點頭,把傘斜了一點兒,還真給他遮住了。那把傘倒是不小,基本能遮住兩人頭頂,但兩人個子都不矮,打著一把小傘還是十分別扭。

  但湯昭不覺得別扭,帶著羽司晨出門,也不同黑寡婦他們匯合,沿著大街步行出鎮,直奔鎮外約定好的集合之地。

  一路上,羽司晨低著頭,總覺得路上有人看自己,倒是省了和湯昭假客套尬聊的工夫。

  就聽湯昭突然問道:“五仙鎮上什么東西最好吃?”

  羽司晨沒反應過來,道:“啊?不知道啊。”

  湯昭道:“是么?這幾天你不是天天出去逛吃?原來不為吃,只為逛啊?我還以為是吃主兒呢。”

  羽司晨一時語塞,就聽湯昭接著道:“要說逛,我看你沒買什么東西回來?逛街不買東西?是都不喜歡嗎?”

  羽司晨道:“倒不是……”

  湯昭道:“莫非是沒錢?”

  羽司晨呆了一下,湯昭繼續道:“你沒錢跟我說啊,太見外了不是?我這里倒有,早開口我早借你了,十兩八兩都不用你還,省得你一天天的瞎逛白廢鞋。”

  羽司晨漸漸落下汗來,他可不會認為湯昭是跟他閑扯聊家常,分明是對方發覺他這幾日早出晚歸,行蹤可疑,心中已然起疑,在這里逼問。而此人的風格就是思路詭異,因此說話分外不留余地。

  其實羽司晨身為江湖子弟,也不是不會打太極,跟外人言語周旋乃是基本功,但那要看是誰說的。在實力的察覺面前,一切技巧都會失靈。即使過去好幾天,他還記得湯昭在蠱斗中輕描澹寫的一指夾住岳來的劍,那種壓力就如同兔羊蹲在虎狼之前,別說應對不好,就是呼吸聲大了一點兒,也容易被一口吞掉。

  他就這么含含混混、支支吾吾,跟著湯昭走,因為太狼狽,連尷尬都忘了。他最希望的就是趕緊到了集合地點,讓這個不知是心機深沉還是腦子有病的人離自己遠點。

  好在湯昭并沒逼他過甚,走路的速度也不慢,聊著天的功夫已經出了鎮,遠遠看到山下一株大樹半截涼亭,那就是集合地點了。

  羽司晨松了口氣,正要趕過去,突然見到街角轉出一人,神色嚴肅,正是岳來。

  羽司晨一凜,岳來明顯是在這里等他們,必有故事,心中只想:怎么一個麻煩沒走,又來一個麻煩?

  他就要開口,就聽湯昭先道:“咦,你也沒打傘?”

  羽司晨尷尬感陡增十倍,唯恐湯昭要來個三人同傘,那場面簡直不敢細想,顧不得畏懼,直接打斷搶著道:“你在這里干什么?”

  岳來輕輕側了一下頭,道:“小心。有劍客。”

  湯昭目光微動,羽司晨汗毛炸起,道:“劍客,劍客在哪里?”

  岳來嘴唇輕動,道:“他找來的。”

  羽司晨勐然回頭,往涼亭里看去,卻是一個人影也看不見。

  他待要再問岳來,岳來已經轉身快步走了,看樣子直接去赴會了。

  湯昭他們自然停了一下,給雙方留下一個時間差來。

  無端又聽到劍客的消息,羽司晨有些心煩意亂——他只是武林中人,劍客級別的力量是離他很遠,只能望而生畏。而且突然出現的劍客,又會給此行增加不可預料的變數,未知更會帶來恐懼。

  “誒,”這時湯昭叫他,“孟公子找劍客來了。你知道這事兒嗎?”

  羽司晨道:“我怎么知道?”

  湯昭恍然道:“這幾天逛街都白逛了啊。”

  羽司晨抿起了嘴,一聲不吭。

  等了一會兒,兩人再次出發,徑直來到涼亭。

  大樹下,人已經到齊了。

  黑寡婦、徐司藥、岳來各自站在一邊,孟化舟站在中間一點,但也是在涼亭的臺階下。

  涼亭中,只有一人。

  那是個四十來歲的男人,從相貌上看倒也未必顯老,似乎說二三十歲也可以,但從頭發上看,絲絲銀發半黑半白,卻好像已經七老八十一般,且一頭長發并不梳起,就這么披散著,看來也很落拓。

  他目視遠方,眉頭緊皺,似乎在憂愁。

  一個劍客的外貌可以是各種各樣的,有的年輕,有的年老,有的精神健旺,有的萎靡不振,還有的一看就像個死不要臉的酒鬼。

  但湯昭看見這人,心中卻是一動,這人身上確實有一種感覺是別的劍客都沒有的。

  那就是暮氣。

  一種垂暮之年,失去活力的衰朽之氣。

  湯昭極少在劍客身上看到這種暮氣,哦,也不是完全沒見過,前幾日就見過,就是驚蟄山莊莊主孟天聲,那是真的已經風燭殘年,雖然強撐著一股氣,也是暮氣沉沉。

  但是劍客到了那樣的地步,真的就是大限將至了,應該在家中做后事安排才對,不應該出來自爆弱點,給其他人可乘之機。

  出來見人的劍客,哪怕是一頭白發的高遠侯,悶在罐子里的平江秋,湯昭都沒見過有這樣晦暗的。

  他暗想:這就是孟化舟找來的幫手嗎?

  之前在唱曲的老人那里初見,孟化舟一開始似并沒有要找劍客做幫手的意思。但不知是不是跟湯昭交流了一番,雖被拒絕,卻是開了竅,不知怎的另找了一位劍客來做援手,可能是頂替了湯昭的作用。

  至于這位劍客看起來衰老些,這反而正常。孟化舟又不是劍客,怎么可能平輩交往正當時的劍客呢?他又沒找他爹的關系,這位劍客還不知他怎么忽悠來的,又或者對方有什么所圖,當然會有些弱點。

  湯昭一面猜測,一面戒備。

  不管如何,此行多了一個劍客,局勢一下子變得錯綜復雜起來。

  雖然此人看起來衰朽,但并非小看他的理由。劍客就是劍客,劍客的身體會衰朽,但劍不會,劍會保持完整的狀態直到劍客死去。

  孟天聲快死了湯昭都要全力壓制,不給對方機會,何況此人不知來路,不知劍意如何,不知有何手段,如何能掉以輕心?他此行還有心幫黑寡婦奪劍,最不濟也得保證她的安全。

  好在他不知對方來路,對方也不知他的,甚至不知他是劍客,要論潛伏還是他更深一些。

  黑寡婦看到湯昭到了,松了口氣,剛剛面對陌生劍客她的壓力也不小,湯昭到了,她才有了主心骨。

  孟化舟見湯昭他們到了,微微點頭,對那披發劍客道:“上官劍客,人到齊了,您……”

  那上官劍客半合著眼,道:“不必管我,你說你的。”

  孟化舟躬身道:“是。”轉過身來,道:“幾位,你們也看見了,上官劍客與我們同行。不,不敢說同行,乃是我們榮幸的為上官劍客引路,一起登臨仙城。”

  眾人都躬身行禮,上官劍客擺擺手,姿態還算正常,只是不大放在心上而已。

  孟化舟沒有進一步介紹上官劍客的來路,其他人也不需要知道。道:“我們的目的地是西山縣西山峰頂。到了西山峰頂,一定要卡著除夕午夜登山,并以特殊方式接引,才有可能看到仙城。你們到了山頂,不得擅自行動,定要聽我指揮,誰若不聽,不但看不見仙城,自己也要落得悲慘下場。”

  湯昭看了上官劍客一眼,心想:這話是說給誰聽呢?只是給我們聽么?怎么感覺敲山震虎呢?

  孟化舟又說了幾處注意事項,方道:“現在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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