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了嗎？”
老者頭戴斗笠，手里握著魚竿正在垂釣。
湖面平靜無波，而湖水清澈，里面的養著一種金色的鯉魚，這些鯉魚個頭肥大，一身的鱗片像是金子做的，跟尋常魚完全不一樣。
這些魚兒圍繞著水中的魚鉤，不斷蠶食著上面的魚餌，卻像是知道危險一般，沒有一個咬鉤，反到是像在戲耍釣魚的老者。
陳念之看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說道：“說了我就不用死了嗎？”
“你不說一定會死！”
老者回道。
陳念之猶豫了起來，卻問道：“這些魚通靈性，你明知道它們不會咬鉤，為什么還要放餌下去？”
老者沒有回答，沉默了好一會，說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它們自以為聰明，總有忍不住的時候。”
“我殺的妖，叫焦似道！”
陳念之忽然說道。
“焦似道！”
水面平靜，老者手中的魚竿也很平靜，可他的聲音卻不平靜，“所以……你不是秦白，是陛下的棋子。”
陳念之沒有回應，天下人都知道，他斬了焦似道，被人皇封了平妖候，而且還進了人皇宮。
“我說，這神都怎么冒出來你這么一號人物來呢。”
老者緊接著問道，“栗秋是你的老師？”
“不是！”
陳念之搖了搖頭，“但晚輩曾受栗秋先生大恩。”
“你師出何門？”
老者繼續問道。
陳念之卻不言語。
“還能動嗎？”
老者繼續問道。
“再走這么一段路的話，怕是不行了。”
陳念之說道。
“把劍給老夫拿過來。”
老者說道。
陳念之愣了一下，這才發現桌子上擺放的正是剛才的太淵劍，他忍住劇痛，咬牙站了起來，拿起太淵劍遞了過去。
老者卻沒有接，他眉頭微蹙，似乎有些不忍看這把劍，但最終還是回過頭接了下來。
在老者的手中，太淵劍震動起來，發出“嗡嗡”的劍鳴，就像回到了自己的主人手里。
陳念之這才看清老者的臉，這張臉清瘦，眉梢幾乎全白，當他握住劍時，手中的魚竿卻微微顫栗，驚動了原本在食餌的魚兒。
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里，竟露出了一縷，不易察覺的悲傷，這一刻，陳念之竟有些同情起眼前的老者。
這眼神他似曾相識，便問道：“這把劍前一個主人，對你很重要是嗎？”
老者微微一怔，這才回過神來，微微蕩漾的湖面，也平靜了下來：“你怎么知道？”
陳念之不語。
老者好奇的回過頭看了他一眼，而陳念之只是看著湖面，怔怔的出神。
似乎明白了什么，老者說道：“逝者已矣，生者當好好的活著。”
“我沒您這么大肚！”
陳念之冷聲道，“焦似道怎么死的？”
老者忽然問道。
“他的死的很慘！”
陳念之說完，忽然想到了什么，隨即拿出了一枚妖丹，“我用他的血，煉了血精，用他的肉，煉了丹藥，這是它的妖丹！”
當看到這妖丹時，老者眼中立時一股殺氣涌出，那一瞬，陳念之感覺自己仿佛墜落了地獄。
但也只是一瞬，老者的殺氣便收了起來，他想要接過妖丹，卻被陳念之收了回去：“這個東西，換我一條命！”
“嗯？”
老者怔怔的看著他，問道，“你怕死？”
“誰不怕死！”
“我以為你不怕，敢在鯉魚閣殺人，殺的還是神族，老夫以為你不怕！”
“我當然怕死，因為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如果完成了這些事，讓我死我也心甘情愿！”
陳念之說道。
老者感受到了他心中的仇恨，卻說道：“我救不了你！”
陳念之立時心中一沉，他咬了咬牙，還是將妖丹放了下來，說道：“如果這能讓你好受一點的話，便送你了。”
看著手中放在桌子上的妖丹，老者沉默了。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個怒氣沖沖的聲音，道：“殺我云哥哥的人在哪，我要宰了他！”
女子怒氣沖沖的走過廊橋，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像是要噴出火來。
當看到陳念之時，女子似乎認準了什么，抬手便是一掌打來！
此刻的陳念之壓根沒有任何反抗之力，直接被一掌拍落了湖面，整個人迅速朝著湖底沉了下去。
見此，老者才慢悠悠的回過身來，說道：“他叫陳念之，是殺了焦似道的人！”
“啊？”
女子這才反應過來，數落著老者，道，“您怎么不早說！”
她氣呼呼的，正要跳下去救，卻被老者攔了下來，自語道：“這因果，怕是了斷不得了！”
水中的陳念之已經昏死過去，而此刻那些金色的鯉魚，卻忽然將陳念之圍攏了起來，開始啃食起了他的傷口。
女子滿臉擔憂，喊道：“阿翁，您快救救他，快救救他，再不救他，他就要被魚兒吃掉了。”
老者沒有說話，只是揚起手中的魚竿，沖著湖面重重的一拍。
瞬時間，圍攏在他身邊的金色鯉魚，便在瞬間震散，金色的血水溢出，與陳念之身上的傷口混合，將他完全包裹起來。
“能恢復幾成，就看他的命了！”
老者平靜道。
女子這才松了一口氣，看到了老者手中的劍，大顆大顆的眼淚，便從眼中溢出。
當她握住劍時，蒙塵的太淵劍上的符文，在瞬間亮了起來，露出了它本來的模樣。
這是一把天青色的寶劍，劍柄上還有一個青蓮印記！
當青蓮印記浮現時，女子忽然責怪道：“當初您要是不封印這把劍，云哥哥怎么會死在那妖族手里！”
老者沒有說話，回想起自己將這把劍，傳給自己孫兒的那一幕。
劍從來就沒有封印，只是他那倔強的孫兒，不愿意用這劍里，藏著的可怕力量而已。
但老者沒有回應，只是平靜的接受著這一切。
就在這時，那黑影一閃而至，道：“老爺，神族使臣在門外求見！”
“讓他們滾！”
女子直接回道。
黑影苦笑一聲，老者無奈的點了點頭，黑影這才離開。
看著湖中，閃爍著金色的光華，女子忽然回想起了什么，說道：“所以，他叫陳念之，不是秦白？”
老者很無奈的點了點頭。
“將進酒、桃花庵歌都是他寫的？”
女子眼中泛出了奇異的光，“他還幫我云哥哥報了仇，殺了那妖族焦似道？”
老者更加無奈的點頭，看著湖中被包裹的陳念之，眉頭深鎖！
“讓他留在劍府！”
女子握著拳頭，咬牙道，“陛下來了，也休想帶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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