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救世秦皇 > 第299章 難舍難離
  項燕到達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后宮,而南蘇和胡羽的反應卻截然不同。

  南蘇許久不見楚國的使臣,自然倍感親切,帶著項燕四處游玩,拜訪各位楚系的人。

  而胡羽,則每日愁眉苦臉,雖然不像以前那樣動不動就哭,可看著嬴羽,就時而發呆,時而哀嘆。

  嬴政當然只能在旁邊勸慰,心緒難平。

  轉天收到了楚王的回信,同意嬴政的決定,讓項燕收養嬴羽,二十年后,若是秦楚相安無事,則送還嬴羽。

  嬴政還好,可胡羽見到這封信之后,便愣在了那里。

  淚珠一滴滴無聲地落在信帛之上,帶著無盡的哀愁和離別之苦。

  嬴政沒有再說什么,只是輕撫著胡羽的肩膀,靜靜地陪著這個傷心的母親。

  燃著火爐的屋子里面,卻呈現著幽冷的冰寒。

  這一道書信,似乎是胡羽母子的訣別惡咒,催促著事情的進展。

  夜幕降下,胡羽命侍女將寢宮全部點亮,宛若白晝,她是為了多看看她的孩兒。

  無比普通的一個寒夜,卻有如數年的光景那樣漫長,胡羽多希望時間就此定格在此處,這樣她就永遠不會失去懷中的幼子。

  忽然,胡羽起身,拿了些針線,又拿了一雙筷子,將一根針夾起,在蠟燭上灼燒。

  嬴政頗感好奇地問道:“胡羽,你這是要干什么?”

  “回王上。”胡羽嘴上說著,手也沒有停下,“臣妾怕以后尋不見羽兒,想在他身上做一個標記。”

  “標記?”嬴政問道,“什么標記?”

  “臣妾想在羽兒的耳朵上,刺一個小小的耳洞。”胡羽聲音略帶沙啞。

  嬴政心想這到不失為一個辦法,于是說道:“你這個法子倒是可行,但你別弄傷了羽兒,還是讓下人做吧。”

  “不。”胡羽堅持道,“臣妾想親手為羽兒刺一個我認得出的標記。”

  嬴政沒再反對,關切地說道:“那你小心點,別弄傷了自己和孩子。”

  “嗯。”胡羽輕聲應了一聲,便不再理會嬴政,專心燒紅筷子上的針。

  嬴政有些不敢直觀,于是退出了房門。

  不久后,只聽見胡羽的寢宮內一聲尖銳的啼哭。

  嬴政擔心嬴羽發生感染,急忙去找李斯幫忙。

  回到胡羽的寢宮,嬴羽已經不再哭鬧了,胡羽卻心疼地一直摩挲著嬴羽的后背。

  嬴政接過孩子,讓李斯為其涂些藥物。

  只見嬴羽的左耳垂已經紅腫,依稀可見一個被熱針刺過的孔洞,里面還殘存著些許血跡。

  李斯用藥水將嬴羽的小傷口清洗干凈,又涂了些藥物,紅腫頓時消了許多。

  “夫人,你這又是何必呢。”李斯說道。

  “想到以后不好相認,我想給他留個記號。”胡羽的目光依舊凝固在嬴羽身上,不曾離開。

  “呵呵,夫人說的在理。”李斯微笑道,“不過要委屈小公子受了些皮肉之苦。”

  “不然能怎么樣,這孩子長大了會是什么樣,也沒有人認得。”胡羽喃喃地說道。

  李斯說道:“這一個小小的耳孔,怕是以后也會長死,看不見了。”

  “那怎么辦?”胡羽有些焦急地問道。

  “夫人莫急。”李斯抬手道,“微臣只要在小公子的身上點上一枚朱砂記就好了。”

  “朱砂?”嬴政問道,“要點在哪里?”

  “位置隨意,不過最好還是點在手臂上。”李斯答道。

  胡羽拉開嬴羽的襁褓,拉出了他的一只小胳膊,用手指向了一個位置,說道:“那就這里吧。”

  “是。”李斯應了一聲,開始給嬴羽點上朱砂。

  嬴政怕他們在旁邊打擾到李斯,于是將胡羽拉到了外室。

  不多時,朱砂點好了,就在胡羽指的那個位置,多了一個紅黑色的印記。

  “夫人。”李斯拱手說道,“朱砂已經點好,不如你們再送給小公子些隨身的信物吧。”

  夫妻二人點了點頭,分別去準備自己要給嬴羽帶去的信物。

  嬴政走出門,卻不知道該給嬴羽帶些什么才好。

  回密室的路上,忽然想起他送給索林和羌瘣的那小石鼎,于是加快腳步,進入密室,找出了裝著小石鼎的箱子。

  嬴政在剩下的幾個小石鼎當中挑選了一個樣子好看的,然后又回到了胡羽的寢宮。

  胡羽則拿出了一個精致的玉質長命鎖,用錦帛包裹好了,放在嬴羽的襁褓之中。

  這個玉鎖,據說是當年獲得和氏璧時,一同得到的一塊小玉所制,是在來秦國之前,趙王賜給她的。

  而這個錦帛上面,則繡著一個“羽”字。

  看似簡單,卻飽含了胡羽深深的母愛,還有眷戀。

  “明日便是羽兒的滿月,咱們為他慶祝了之后,便讓他去往楚國吧。”嬴政壓低了聲音說道。

  胡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眼底又泛起了一層迷霧。

  轉天,嬴政在胡羽的宮中,秘密地為嬴羽辦了一個滿月宴。

  說是滿月宴,來的人卻寥寥無幾,菜肴也簡單了些。

  “胡羽。”姬發看向胡羽,說道,“羽兒的事,關乎天下大事,以后他也會成為一代霸主,希望你不要太難過了。”

  “師尊,說不難過,是假的。”胡羽說道,“不過與天下大事比起來,縱然我萬般不舍,也應以大局為重。”

  “呵呵,好孩子,你能這么想,實屬難得。”姬發幽嘆了一聲,“你也已經知道了老夫的身份,回想這數百年來,老夫的那些后世子孫,又有哪個過的安生,老夫不是也只有看著他們走自己的路。”

  簡單的一句話,卻將身為君主的格局拉升了許多。

  “多謝前輩教誨。”胡羽的臉上,有了一絲笑容,“我就權當是羽兒已然上陣殺敵了。”

  輕松的話語說出來,逗笑了在座的人。

  看來,胡羽是真的放下了,也釋然了。

  姬發從懷中拿出了一個不知是什么材質做的指環,遞到胡羽的面前。

  “這個指環,能夠改善人的體質,祛病除邪,就將他時刻都帶在羽兒身邊吧。”姬發說道,“若是老夫的人以后尋他,也有個憑證。”

  “謝前輩。”胡羽道謝。

  “師尊。”嬴政在旁問道,“日后,你也會派人去找他?”

  姬發輕輕點了點頭,說道:“不只要找到他,還會教導他,幫助他,輔助其完成他的責任。”

  “好!”嬴政高興地說道,“若是有師尊相助,羽兒他定然不會有任何閃失。”

  胡羽聽嬴政的語氣充滿了肯定,也自然毫無懷疑,心中的擔憂也減少了數分。

  相比于分別帶來的痛苦,以后的掛念和擔憂才是一個母親最放不下心的。

  姬發笑著說道:“你不是一直好奇,荊良去干什么了嗎。”

  嬴政微微一怔,恍然大悟道:“難道他做的就是類似的事情?”

  “嗯。”姬發點了點頭,說道,“直到現在,他都在執行類似的任務,若是你需要,日后叫他去照顧羽兒。”

  “那就多謝師尊了。”嬴政拱手道,“這樣一來,我們也就都放心了,是吧胡羽。”

  嬴政看向胡羽,眼神頗為堅定。

  胡羽見過荊良一面,還是在岐山狩獵被偷襲時,那時荊良假扮了劫匪的頭目,不過后來聽嬴政說過,那是設計好的環節。

  胡羽不懂姬發的這些路數,但她相信嬴羽的未來已經不用擔心了,終于徹底放下心來。

  趙姬在一旁,也露出了會心的微笑,一樁大事終于定妥,她的心里也舒服了許多。

  “敢問前輩。”趙姬說道,“那位恩公,最近可好。”

  趙姬指的,自然是搭救過她們母子的荊良。

  “還好。”姬發笑著說道,“告訴你們吧,他現在正在齊國,培養一位姜姓的女子。”

  “原來是這樣。”嬴政說道,“之前我問了幾次,師尊你都不肯說。”

  “呵呵,這老夫都閑早了。”姬發笑道。

  “那這位姜姓的女子,又是什么人?”嬴政追問道。

  姬發微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還是不要追問了,以后你自然知道。”

  又是這句。

  “那就這么定了。”嬴政說道,“我也知會了昌平君,一旦項燕先于他故去,他就會接替項燕履行職責。”

  “這項燕的身體壯碩的很,應該能撫養羽兒成人吧。”趙姬說道。

  “這可不好說。”嬴政的眼底閃過一抹異光,“若是真的打起仗來,那可是刀劍無眼啊。”

  “到也是的。”趙姬說道,“我到一時忘了,我的政兒是一個注定要一統山河的人,不過,若是以后攻打楚國的時候,不會傷到羽兒吧。”

  聽趙姬這么一說,胡羽也緊張了起來。

  嬴政苦笑著說道:“楚國再怎么缺人,也不至于讓小孩子上戰場吧。再說,我已經和項燕約定好,若是在羽兒成人之前大秦攻伐楚國,那么楚國可以讓羽兒帶著軍隊反攻大秦。”

  “他為了這個目標,也一定會保護好羽兒。”

  姬發笑著點了點頭,說道:“這個方法好,能夠讓項燕很認真地幫助咱們達到目的。”

  “那項燕如果知道咱們是在利用他的話,會不會對羽兒不利?”胡羽焦急地問道。

  “有可能。”嬴政嚴肅地說道,“不過咱們都不說的話,他永遠都不會知道。”

  “那萬一……”

  “萬一項燕知道了,他也只會更加保護羽兒。”嬴政打斷了胡羽的話,“所以,沒有萬一。”

  “是啊。”姬發在旁幫襯道,“既然是質子,那可就是和談的籌碼,楚國又怎么敢讓他有什么閃失。”

  “好吧。”胡羽嘟起了小嘴,說道,“我知道了。”

  第二天,嬴政派了兩個奶媽,抱著嬴羽,出了宮門。

  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胡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似乎無盡的淚水又一次流淌進了心里。

  而心,卻跟隨著去向了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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