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發在幾天前拿著天目,由蒙毅護送,帶著百十來只牛羊,前往華山送回天目。
因為狻猊守護的這個火眼,需要激活的天目來維持治愈的能源,不能長時間離開天目。
嬴政迎出城外,接到了姬發,恭敬地說道:“要不是鄭國渠竣工,這趟路程本應該我去跑的,有勞師尊了。”
姬發哈哈一笑道:“哪里的話,你沒出生之前,不都是老夫在四處奔走。”
說的到也是。
“師尊,咱們是回咸陽整頓一下,還是直接去北郡,看看長城的建造路線?”
“先回臨宮,有些事情與你商量商量。”姬發道。
“好。”
師徒倆在侍從的護衛下,回到櫟陽宮,進了書房。
姬發拿出一個信箋遞給嬴政道:“荊良剛來了封信,說燕國的太子丹去找過他。”
嬴政接過來信,仔細看了一遍。
“昨天我也接到了宮里來的消息。”嬴政道,“燕王傳來國書,說要讓燕丹來咸陽做質子,看來他是去找荊大哥做保鏢了。”
姬發思量了一下,說道:“眼下你散布出攻趙,攻魏的消息,想來另外的三個大國必定會有決斷,要么冷眼旁觀,要么出兵相助。想來這燕王是想置身事外,所以將太子送了過來。”
“或許是這樣。”嬴政道,“荊大哥說他旁邊還跟了個高漸離。”
“我聽說過他。”姬發捋了捋白須道,“他是個樂師,在東面的江湖里頗有些名氣,經常找人比試笛音弦樂,還喜好結交好漢。”
“身處江湖的高明樂師?”嬴政笑道,“這到是有點意思,等他們來了我到想會會他。”
姬發搖了搖頭:“怕是等不了了,眼下已經入秋,咱們趁著天氣還算暖和,得先把造長城的路線確定好,然后你就直接前往精絕,趕在落雪之前到達那里。”
其實在來櫟陽之前,嬴政就做好了直接奔赴精絕的準備。
“好吧,那就讓李斯接待他們,這許多年沒見著燕丹,真不知道他變成什么樣了。”
姬發道:“他應該會在咸陽呆上一段日子,等你回來再見他吧,眼前最主要的,是把精絕的事情解決好。”
“嗯,明天咱們就出發。”
第二天一早,師徒倆帶著家臣,張勇率領三千虎賁軍徑直向北郡進發。
北郡,也叫北地郡,名字源于“北狄”的叫法,氣候較為干燥,土地多為黃土,風沙也大些,所以人口始終不是那么多。
一路上,嬴政并沒打擾地方的官員和百姓,都是走小路前行,數天后,到達了大秦的北部邊境。
站在一處烽火臺上,嬴政向北遠眺。
前方,是一片荒野,雖說隸屬秦境,但卻并沒有人煙,大概是沒人愿意生活在匈奴的威脅之下。
幾十年前,義渠族人在這里游牧,騎獵,盤桓于秦、趙、匈奴之間。
后來當時的太后羋月施計,一舉兼并了義渠,從此劃此地為北地,隴西兩郡。
余圖帶著全族來找嬴政拼命的時候,義渠終于被徹底降服。
余圖成了義渠公,少族長索林更是成了他的義弟,如今幾乎形影不離,走哪都帶在身邊。
然而,嬴政卻只將隴西封給了義渠,也依舊保留了郡守和府衙,這北地卻保留了下來,還是保持著曾經的狀況,向這里遷徙的人也并不太多。
至于邊境另一端的匈奴,也早就被他折服,只要頭曼單于不背信棄義,他就可以放手一搏,專心對付中原的五國。
可以說北地郡的安全性,現在可謂是空前的高,也具備了另一個用途——安置精絕全族。
站在他身后的索林同樣眺望著北方,輕嘆了一聲說道:“聽爺爺說,這里也曾是我們的家園。”
嬴政笑了笑說道:“現在不一樣是你的家園。”
短暫愣了一下,索林笑道:“呵呵,是啊,大秦哪里都是我的家。”
“那可得刨出王兄的后宮。”羌瘣在旁打趣道。
嬴政白了他一眼:“怎么,你倆還少去了怎的。”
“去是去了,可是不敢在那住啊。”索林幫腔道。
“沒個正行,走,找師尊去。”
說罷,嬴政跳下烽火臺,向前面的另一處烽火臺行去。
這兩個烽火臺之間有個還算不錯的連廊,具體是哪一位帝王修建的,可就說不清了,算是個長城的雛形,或者說是一小截的短城。
那烽火臺之中,姬發正蹲在地上,給旁邊的幾個后輩指點著什么。
湊近了才發現,他們正在聚精會神的看著一副地圖。
這地圖是姬發閑來無事時候繪制的,自從跟嬴政定下造長城的計劃后,姬發就沒閑著。
地圖上標注了一條長長的紅線,嬴政看得明白,這條紅線,正是龍脈所在!
姬發還將所有的烽火臺也都標注了出來,而更有趣的是,這些烽火臺竟然都穿插在這條龍脈的左右,就像給這條長龍穿了一件交織纏繞的衣裳。
更為精細的是,這地圖居然還標注了通往各處烽火臺的官道和小路,就連周圍的溪水也都歷歷在目。
可見姬發的心思有多縝密,因為一旦長城開始修建,運送材料的通路是最關鍵的,還有周邊的溪水需要承擔起建筑和生活的用水來源。
“老師尊,這些烽火臺莫非是故意圍繞著龍脈造的?”蒙毅眨了眨眼,說道。
這些天聚集在司馬府的幾個年輕后輩,都稱姬發為老師尊,因為只有嬴政才是他正緊八本的徒弟,而嬴政的親信也就都跟著這么叫了。
姬發答道:“最開始的首尾幾個,的確是故意為之,后來的大周君王陸續的修建,也就都沿著這條線路了。”
西周之時,華夏與匈奴本來是沒有確切的國界的,而西周建設了烽火臺,設立了守軍之后,兩邦的國界才算有所分明。
“這烽火臺還能直接用嗎?”嬴政問道。
姬發苦笑道:“這么舊的東西還怎么用,我看你是又想偷懶了。”
“那咱們要是新建的話,是拆了這個,在原地建,還是另選位置?”他又問道。
“還是另選位置吧。”姬發道,“這次出來,我就是想先確定新建烽火臺的位置,只要烽火臺建起來了,長城的路線就好規劃了。”
嬴政看向蒙恬說道:“蒙恬你這幾天時刻跟著師尊,一來保護師尊安全,二來將師尊所有的規劃都記錄好,以后造長城的首席指揮就是你了。”
“末將領命!”蒙恬認真地回應。
又看了看地圖上現在所在的方位,姬發將其收好,帶著眾人下了烽火臺,沿著一條小路又向北行。
說是另選地方重建,但前前后后也超不過龍脈的范圍,并且還要建在山頭上,所以可選的大體位置較為局限。
就在這個烽火臺北面的山頭上,姬發仔細勘察了一番后,劃定了一個具體的位置。
蒙恬命幾個軍士進行挖掘,最后挖出一個方方正正的淺坑來,做好標記后,這第一個烽火臺的位置算是大體定了下來。
然后便是第二個,第三個……
每一個的間距雖然不是固定的,但也上下差不太多,一路走來,北地郡邊境的長城路線算是初步敲定了下來。
眾人在姬發的帶領下一直往西行進,不一日便進了隴西郡的邊境。
但問題來了。
這條龍脈出了北地郡之后,就脫離了秦國的疆域,位于隴西郡的北面,歸屬匈奴管制。
好在當年在陰山與頭曼單于簽署了盟約,此地的匈奴部落已經遷徙到了河套以北,這里成為了一個真空地帶。
嬴政當機立斷,不用考慮匈奴方面,繼續沿著龍脈進行規劃。
好在這段境外之地并不太長,只一天的時間,一眾人等便進了隴西境內。
剛進國境,便遇見余圖帶著義渠族眾等候在這里迎接秦王。
“義渠公,近來身體可好?”嬴政笑著問候道。
“哈哈,托王上的鴻福,老夫這身子骨可是越發硬朗了。”余圖向嬴政問了安后,又向姬發問候了幾句。
“這一路上,可否順利?”余圖問道。
“還算不錯,匈奴果然信守承諾,離咱們遠遠的。”嬴政道,“要是還有匈奴的部落,我就算是趕,也得把他們趕走。”
余圖擺了擺手:“邊境早就消停了,早在王上跟頭曼簽訂盟約之后,他們就都退到了河套以北,如今黃河以南都沒有匈奴人的身影了。”
蒙恬笑道:“這么說來,咱們可以將國界推移到黃河啊。”
“就是就是,反正這里也沒人干擾咱們了,干脆占了算了。”蒙毅也跟著說道。
嬴政卻是搖了搖頭:“不可,且不說與匈奴的協議,單是趙國方面也不太好辦,要想真正的擴大北面的疆域,怎么也得等將趙國拿下了再說。”
一向頗有智謀的羌瘣說道:“或許,在咱們全面進攻趙國的時候,率先發兵占了黃河沿岸,很可能會把趙軍給引出來,畢竟他們肯定不想將此區域白白地讓給咱們。”
“這個主意好。”余圖稱贊道,“到時候你跟索林就這么辦。”
羌瘣和索林同時看向嬴政。
嬴政哈哈一笑:“既然義渠公舍得,那寡人還有什么不愿的,一旦與趙國開戰,你們兩個就先占了河套以南的區域,對趙國形成夾擊之勢。”
羌瘣和索林同時拱手領命。
“這次精絕之行,你們就不要去了。”嬴政繼續道,“專心在隴西備戰吧,寡人答應你們建立義渠的虎賁軍,如今該是兌現的時候了。”
“謝王兄!”羌瘣和索林心花怒放,齊聲謝恩。
余圖哈哈大笑道:“要是義渠能擁有一支舉世無雙的軍隊,那也就真的能夠揚眉吐氣了。”
嬴政看向余圖:“還記得義渠公躺在病床上的時候,寡人曾經答應過你,要給義渠人一個容身之地,更要給義渠一個翻身的機會。”
“如今,這個機會終于到了。明年開春,我必攻進趙國!”
“哈哈哈……”余圖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好久啊,走,回狄道。”
(狄道,隴西郡府所在,如今名為臨洮,乃是秦長城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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