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杰入宮，求見皇上？
聽到這個消息，靜公公呆愣當場。
三更時分。
狄杰率領一伙蒙面黑衣人，闖入天牢，將死刑犯屠戮一空，劫走云若曦和白蓮圣女兩名重犯。
現在是四更時分。
狄杰理應協助兩人隱藏身份，逃出京師才對。
就算狄杰心思細膩，早有安排，已經將她們兩個神不知鬼不覺的送走。
他也應該想辦法制造不在場證明。
比如買通教坊司的花魁，造成自己留宿在教坊司的假象。
雖然尚書留宿教坊司，會對狄杰的聲譽造成一些危害。
可是在生死面前，這些聲譽有算是什么呢？
何況。
狄杰不是讀書人，不需要聆聽圣人之言，遵守什么潔身自好的大道理。
他是一個從底層爬上來的小捕快。
混跡于教坊司，這才符合狄杰的人設。
問題是。
狄杰沒有制造不在場證明，也沒有逃亡...
他卻深夜入宮，還要見皇上？
這完全不符合邏輯！
事反常，必有妖！
靜公公神情一凜，心中冒出不祥預感：“皇上，事情不對！”
“狄杰深夜入宮，只怕是...”
“要對皇上不利啊！”
靜公公第一時間想到的，是狄杰要刺殺皇上。
狄杰連天牢都敢闖，而且將里面的死刑犯都屠盡，何等的喪心病狂。
他趁著拜見皇上的機會，忽然暴起，刺殺皇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秦昊眉梢一揚：“你的意思是？”
靜公公擲地有聲：“皇上，您萬萬不能見狄杰！雖說您現在的武功，不畏懼狄杰。”
“旁邊又有奴才和東廠保護。”
“可是，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
“馬上到了上朝的時間。”
“皇上不如在朝堂上，將狄杰的罪行揭露出來，將他置于死地。”
在靜公公看來，這個方法最為穩妥。
秦昊笑了笑：“你說的不錯，朕乃萬金之軀，不可以身涉險。”
“但是，你也說了。朕如今的勢力，加上你在一旁保護，有什么好怕的呢？”
“你難道不好奇，狄杰為什么來找朕？”
“為朕更衣！”
“朕要去御書房見狄杰，看看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南至百越，北到漠北。
這等龍潭虎穴，秦昊都敢闖。
何況是自己的御書房？
秦昊身為皇上，若是連自己的臣子都怕。
也太沒面子了。
秦昊不顧靜公公的勸阻，換上龍袍，披上毛皮大氅，踏著院子里的積雪，來到御書房。
噗通！
狄杰匍匐在地，不敢抬頭，卑微到了極點：“臣，叩見皇上！”
秦昊在金絲楠木椅上坐下，俯視著狄杰，淡淡道：“狄尚書，你一大早來找朕，有什么事？”
狄杰開口道：“臣聽說，剛才天牢發生了大事，白蓮圣女和若曦郡主越獄而逃，還死了不少囚犯。”
“臣請求皇上，不要怪罪郭統領，還有值守的錦衣衛...”
“他們都已經盡力了！”
秦昊眉梢一揚，冷笑道：“狄杰，你來找朕，就是為了給郭子玉求情？”
“鬧出了這么大的事，是錦衣衛失職！”
“現如今，兇徒逍遙法外，朕如何不治郭子玉的罪？”
“朕知道，你曾經教郭子玉破案，將他視為徒弟。但是，案子告破之前，誰求情都沒用！”
狄杰搖了搖頭：“皇上，臣的意思是，此案已經告破，可以結案了！”
秦昊微微一怔：“朕不明白。”
狄杰仰起頭，沉聲道：“此案的兇手，就是臣！臣投案自首，請皇上發落！”
“臣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皇上原諒。”
“哪怕皇上一怒之下，斬了臣，臣也是咎由自取！”
御書房內，一片死寂。
不光靜公公長大了嘴巴，滿臉驚容。
就連秦昊表情也呆滯了。
狄杰投案自首？
他這是唱的哪一出？
“皇上，臣...”
狄杰眼淚直流，開始脫衣服。
靜公公臉色一變，他早就發現，狄杰身上鼓鼓囊囊的，像是藏有兇器！
他一個閃身，護在秦昊面前，厲聲呵斥：“狄杰，你這狼心狗肺之徒，膽敢行刺皇上...”
這時候，狄杰已經脫下外面的官袍，露出上半身。
只見他的身上，已經捆綁著鐵蒺藜，尖刺扎入血肉，一片鮮血淋漓，令人觸目驚心。
狄杰跪在地上，大哭道：“皇上，罪臣不敢造次，行刺皇上！”
“求皇上將臣打入天牢，按照大夏律法處治，將臣的罪行，昭告天下，警示世人！”
秦昊緩緩站起身，來到狄杰面前。
說實話。
秦昊本來打算，給狄杰一個善終。
可是狄杰卻來自首，這出乎秦昊的預料，也改變了他原本打算。
秦昊凝視著狄杰，開口道：“你為什么這么快就自首？”
狄杰低著頭，答道：“因為，臣知道，一切陰謀詭計，在皇上的智慧面前，都是小孩子的把戲，異常可笑。”
“就算臣的計謀，再天衣無縫。也無法逃過皇上的火眼金睛。”
“因此，臣只能自首。”
狄杰這一番話，并不是在拍秦昊的馬屁。
他已經淪為階下囚，隨時都會被斬首，拍再多的馬屁，也不會改變這個結果。
狄杰是一個真正的聰明人。
他從一個小捕快，屢破大案，靠的可不是白蓮教，而是自己的聰明才智。
朝堂之上，袞袞諸公。
諸葛云品行正直，滿腹經綸。
張仲文老奸巨猾，是一只老狐貍，擅長攻訐政斗。
然而，論智商，狄杰敢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哪怕是工部尚書盧班，天資聰明，擅長機關術。
在狄杰面前，一樣要甘拜下風。
不過，狄杰越是聰明，看到越是透徹，就越能理解秦昊布局的恐怖之處。
這一路行來，秦昊從一個傀儡皇帝，成為圣帝，功照萬古。
狄杰全都看在眼里。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再聰明，也不過是凡人。
而皇上的智慧，已經遠遠凌駕于凡人之上，足以比肩神明。
在皇上面前，一切陰謀詭計，無所遁形。
狄杰正是看透了這個道理，才放棄那些無謂的反抗，選擇投案自首。
不為了活命，只為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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