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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
整個黑山妖寨，亂象叢生。
小妖地、半妖地、外圍妖市、南部區域等等，更是首當其沖。
亂世當中，最悲苦的永遠是底層妖民。
蘇長生透過門縫，眺望著狼煙四起的半妖地。到處都是拳頭大小的畸變體蟲子，很多妖怪甚至不得已生起了篝火，以火焰驅趕蟲子。
這時候也顧不得火焰會不會吸引來嗜熱性的詭獸了。
這還只是蟲群外圍擴散的影響，蟲群的大部隊依舊未動，但就是這般，卻已經讓整個妖寨外層亂了陣腳。
有不少妖怪向著外圍妖市跑去，許是為了囤積血食，亦或者是為了加入狐書妖盟。
此刻
狐書妖盟已經站在了前臺，明目張膽的招攬一切的外層妖民，勢力在急速擴張。
短短幾日，便大有統一整個妖寨外層的跡象。
甚至它還趁著核心妖群無暇他顧，妖寨高層損落不少人手之際，借著九狐王的名義，把手腳伸入了妖寨中層地帶。
一時間，竟吸引了不少中級妖怪投靠。
甚至就連不少原本從屬于黑虎妖的小管理們，眼見著黑虎妖生死不知，也紛紛投靠了狐書妖盟。
甚至對于不投靠者，還會重拳出擊。
“果真是城頭變化大王旗啊。黑虎妖風光一世，又是否會想到現在落得個眾叛親離的下場？”
蘇長生嘆了口氣。
不再關注這些。
眼下黑山妖寨雖然慌亂，但要說其必定崩潰還為時尚早，而白綾遷徙的計劃也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物資、知識、人手等等方面，都制約著遷徙的時間，想來一時半會是走不了的。
蘇長生把事情安排下去后，索性便悄悄返回了半妖地中。
一來為了收拾各項物資，為有可能隨時到來的遷徙做準備。
二來便是為了給半妖青蛇這個身份做一個徹底了斷。
沒錯，給他真正的身份，做一個徹底的了斷。
眼下局面，半妖青蛇這個真正的身份已經到了可以舍棄的時候。
事態的發展超過他的想象。他原本是想制造一種假象，比如深入荒野后‘慘死’其中，亦或者是詭獸來襲等等。
但現在遷徙在即，黑虎妖也生死不知，他也顧不了這么多了，當機立斷把半妖青蛇的身份舍棄掉才是最好的選擇。
至于怎么做……
只要讓半妖青蛇永遠的的’留在‘黑山妖寨就行了。
如此混亂的狀態下，沒有誰會在意一頭三級妖怪是生是死。
“最好還是找些’證人‘，以防萬一。”
“正好有一具差不多大小的現成半妖蛇尸體。”
蘇長生看了看擺放在地上，已經蜷縮成一團，烏漆麻黑的半蛇妖軀，眼神微微閃爍。
片刻后
他正收拾著東西，便聽到了砰砰砰的敲門聲。
旋即，大蛤蟆妖那獨特的嗓門，便抑揚頓挫的喊了起來，道：“我親愛的哈友，快開門啊，好消息，我帶來了好消息。”
‘證人’來了！
蘇長生心中一動，隨后把自己的左半個身子，用蜃樓術變成了黑色。
不僅如此，為了讓效果更佳真實一些，他更是撕開了左臂上的一枚鱗片，用早已經準備好的蟲群毒素，滴入了其中。
一股鉆心、火辣辣的疼痛，頓時浮現而出，毒素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著皮膚表層蔓延而去。
“咳咳！”
“艸，這玩意的毒素真夠勁的。要不是有精通級別的凈化符，還真不敢這么玩！”
蘇長生深吸了口氣。
隨后臉上浮現出痛苦、無奈的神色，打開的房門。
大癩蛤蟆和石頭妖，以及一位四級小妖，正站在門前，前兩者一臉喜色，后者則一臉的不耐煩。
見蘇長生把門打開，大癩蛤蟆眼神一亮，就想迎過去，但剛剛邁開的腳步，卻猛然停了下來，眼中驚愕無比，道：“你你……蛇爺你怎么了？怎么黑了一半！”
石頭人也是一驚。
正準備上前詢問，卻聽到旁邊四級小妖冷哼了一聲，不屑道：“中了蟲群毒素，已經侵入了肺腑之中，沒救了。”
“趕緊的，去下一家吧。”
“這……”大癩蛤蟆和石頭人張了張嘴，面面相覷，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良久之后，才結結巴巴，唉聲嘆氣的問道：“蛇爺…蛇爺你怎么就中了那蟲群之毒！莫不是昨日來襲的那一小股蟲群……”
昨日確實有一小股蟲群來襲。散入了妖寨之中，導致不少低級妖怪中毒身亡。
這種毒素對于低級妖怪非常致命，哪怕是有凈化符文，也不太管用。
一旦侵入肺腑，便是大羅神仙也拯救不回來。
蘇長生滿頭冷汗，十分疲憊，但聞言還是艱難的做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先是沖那頭四級小妖拱了拱手，以示尊敬，并懇請它給自己一些說話的時間。
然后才看著大癩蛤蟆二妖，艱難道：“昨日一時不察，被幾頭蟲子摸進了家中，想要防備的時候卻發現已經中毒。”
“凈化符都用光了，但依舊無濟于事，此刻毒素已經入了肺腑，或許這就是命吧。”
“很抱歉，沒法跟著你們去左寨了。”
大癩蛤蟆和石頭妖聞言都微微的嘆了口氣，旋即便是一陣死一般的沉默。
良久之后，大癩蛤蟆才從懷中掏出了三枚凈化符文，臉上露出了不舍得表情，但還是塞到了蘇長生手中，道：“這個給你，你再試試，興許還有希望呢。”
“還有我的！”
石頭人也嚷嚷著，那兩枚凈化符文塞給了蘇長生。
“這……”
“你們收回去吧。”
“我再用這些東西，純屬就是浪費。一路遷徙，這類符文最為重要，怎可把保命之物交給我。”
蘇長生微微動容，唯有苦笑著，連連推脫。
受蟲群污染和毒素的緣故，眼下凈化符已經炒到了天價，甚至處于一貨難求的狀態。
而大癩蛤蟆和石頭人，卻毫不猶豫的把凈化符給他這個注定要死的妖，屬實難以想象。
他曾堅信妖族沒有情感，更沒有友情一說，但現在卻有些動搖。
“讓你拿著你就拿著！”
“廢什么話！”
大癩蛤蟆板著臉，一副我很不高興的樣子。石頭人也連連點頭，一副你不拿著就不拿我們當朋友的樣子。
“也罷！”
“謝謝了！”
蘇長生定定的看著手中的凈化符，只感覺這是他妖生以來，收到的最貴重之物。
又沉默了片刻后
才強打起精神，佯裝著露出一絲微笑，道：“還不知道你們遇到了什么高興之事？”
他是明知故問。
大癩蛤蟆接過了話題，略帶一絲興奮道：“我們找到組織了，有一個強大的妖群，同樣要遷徙到左寨之中。不必再為遷徙擔心了。”
“身邊這位大人，就是那個妖群中負責在我們半妖地招攬遷徙的成員，本來是過來通知你的，但你……”
說到這里，石頭人突然捅了捅大癩蛤蟆，后者頓時閉上了嘴巴。
“原來如此！”
蘇長生點了點頭，這才看向了那頭四級妖怪，繼續道：“還未請教大人的名字？還有可是狐書妖盟麾下？”
“你可以稱我為黑童子。”四級小妖看著蘇長生，暗道了一聲可惜。
這可是一位半蛇妖，體型也很大，實力也不錯，這要是招攬了回去，自家雕仙老大還不大大有賞？
只是怎么就中了毒，命不久矣呢。
這般想著，只聽它繼續道：“好叫你知道，爺們自然是狐書妖盟麾下，咱家老大大雕爺，和你同樣都是半蛇妖。可惜了，你若是不中毒，想來必會受到雕爺重用。”
“行了，說了這么多，你們還有沒有要說的了。本大人時間緊，還要去下一家呢。”
它開始不耐煩，催促起來。
“還請大人再稍微等一會。”
蘇長生言罷，返回了家中，隨后拿出了一些入門層次的蛻皮符、脫毛符、火焰符文，甚至還有三枚隱匿符文，塞到了四級小妖手中。
繼續道：“這是我‘全部’家當了，還請大人一路上能多多照顧我這兩位朋友。”
說完這些，他又看向了大癩蛤蟆，同樣遞出了幾道火焰符文，道：“我應該撐不過今天了，還請你明日前來，幫我把尸體一把火焚了。”
“這一世啊，既然大荒的長生天不眷，那索性就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吧，走的干凈些也好。”
大癩蛤蟆沉默起來，最終還是接過了火焰符文。
生的時候得不到溫暖，沒有長生天眷顧，但死后葬于火中，溫暖下一世，這一直以來都是所有蠻荒妖族的信念。
做完這一切
三妖便離開了。
蘇長生扭過頭，去看到隔壁的涂山雅，正帶著那兩頭小一點的狐女，悵然若失的看著他。
“你……哎！”
“一路走好！”
涂山雅張了張嘴，一時間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最終只是微微的嘆了口氣。
而蘇長生，看著這道原本屬于自己的’保險‘，心中微微一動，心道’保險‘似乎還可以繼續發揮作用。
尤其是遷徙路上。
便道：“剛才的事，你已經看到了吧？聽我一句勸，黑山妖寨不可留，早晚會出問題的。”
“如果有可能，就隨著狐書妖盟遷徙到左寨去吧。最起碼，那里更簡單，也更安全一些。”
他之所以這般提醒，自然是想要這道保險繼續發揮作用，萬一路上有羈絆耦合現象發生，關鍵時刻還能遮掩一二。
而且后者還能煉丹，算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妖才。
至于習練歧路龜息術問題，狐書妖盟中誰還沒練過？只要沒有被污染，便可以了。
這些交給白綾便可，涂山雅真若進入隊伍，白綾有的是方法看看她有沒有被污染。
“這……”涂山雅一陣語塞，有些遲疑，先是低下頭看了看自己兩位小妹妹，再抬頭看向蘇長生的時候，卻發現后者早已經進入了屋內。
不見了蹤影。
……
回到屋中后。
思索著涂山雅的問題，反正他已經提醒，聽不聽得進去就看個人的造化了。
這道’保險‘在也好，不在也罷，遷徙都勢在必行。
隨后，蘇長生用精通級別的凈化符文，把體表毒素清除干凈。同時又從旁邊拉出了那具與自己體型差不多大小的半妖蛇尸體。
看著其已經被蟲群毒素侵蝕的完全變了狀態，不僅烏漆麻黑，全身都已經面目全非，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四五米的半妖蛇并不難找，隨意便擼來了一頭，用毒素毒死完事。作為’死亡‘替身，綽綽有余。
其實最關鍵的還是蟲群毒素，為了收集這些毒素，他暗中沒少花費功夫。
好在這些時日以來，不斷有蟲群來襲，毒素收集起來倒也不算太難。
“差不多了，這具尸體就留在這里吧。等明日被大癩蛤蟆一把火燒點就成了。”
“接下來，自己最重要的事情是：在遷徙之前，依靠那顆蛇靈草晉升六級。”
“一顆若是不行的話，那就在加上一顆。以白綾的能力，以及狐書妖盟如今的規模，哪怕是珍貴無比的靈植，想必也可手到擒來！”
“這便是背靠妖群勢力的好處啊，曾經遠不可及的六級境界，現在也已經唾手可得。”
蘇長生這般想著，便返回了外圍妖市，并與白綾提了一下自己的要求。
“你想在遷徙前突破到六級？”
“你不是剛突破沒多久么，繼續突破有把握嗎？”
白綾皺了皺眉頭，問道。
“差不多吧。前段時間那顆蛇靈草的作用很大，我本就處于四級頂點，只使用了一部分便達到了五級境界。”
“剩下的一部分，又讓我在五級境界中走了一大截。而這幾天可能是受危機影響緣故，氣血和妖力都隱隱在沸騰，我有預感要是再有一顆靈植，或許便可突破到六級層次。”
蘇長生三分假七分真的說道。
白綾點點頭，也未曾懷疑，畢竟有些修煉天賦甚佳的妖族，比如那些純血妖族，一個月一個境界都有可能。
唯有到了七級，修煉才格外艱難起來。
高級的妖怪與中低級的妖怪，其修煉難度簡直是天壤之別，甚至修煉已經不單單憑借著基本吐納就可以了。
還需要各種各樣的物質輔助。
比如靈植！
所以蘇長身這般依靠靈植突破，就更不稀奇了。
畢竟五級到六級，依舊屬于中級層次，未曾入的高級。
“也罷，既然你有把握。那我便再找妖盟從靈植鋪那邊協調一顆靈植過來便可。”
“其實忘了告訴你了，狐書妖盟四梁八柱的頭領們，每年都有一顆靈植作為額外的俸祿，提前給你協調過來一顆，倒也不算什么。”
“要是有可能，我甚至想預支后面幾年的，可惜過了這村就沒了這店。一旦我們遷徙走了，俸祿待遇也就沒了。”
白綾嘆了口氣。
四梁八柱每年一顆？
好大的手筆！
蘇長生暗暗咋舌。至于以后俸祿問題，他卻懶得多想。畢竟日后黑山妖寨能不能存在還兩說呢，想那么多干嘛。
這個節骨眼上，能從妖寨高層手里摳出來一顆靈植，已經是不容易了。
“感謝！”
蘇長生鄭重的說道。
“謝我做什么，你若是升到了六級，對于我們遷徙也大有好處。畢竟莪的實力……”
白綾摸了摸自己受傷的胳膊，暗暗嘆了口氣，繼續道：“或許一時半會是幫不到你什么忙了。一路遷徙還需要多多仰仗你才行。”
……
第二天一早
蘇長生特意變化了樣子，親眼見證了’自己‘的尸體，被大癩蛤蟆拖出了房子，隨后一把火燒掉。
甚至連同那幢石頭屋子，也一同被石頭人覆滅、崩坍，宛如一座墳墓，孤獨的立在了原地。
“我敬愛蛤友，一路走好！”
“蛇爺下輩子再見！”
“一路走好！”
大癩蛤蟆、石頭人、涂山雅三姐妹，目視著石墳前燃燒的火焰，輕聲說道。
“一路走好！”
暗中的蘇長生，同樣在心中喃喃自語。與自己曾經的妖生，一一告別。
他仰望著碧藍如洗的天空，回想著初來之時的不易，思念著在黑虎妖的欺凌下掙扎求存。
曾經為了溫飽而忙碌奔波。
曾經為了生存而徹夜難眠。
曾經腹中饑餓，唯有用涼水充饑。
曾經的曾經，似乎伴隨著青蛇半妖身份的生活，只有苦難與艱辛。
但，再也不會了！
從今以后
他只是半妖黑蛇，而半妖青蛇的真實身份，便會永久的隱藏在內心深處。
直至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六級！”
“老子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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