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怎么會有這么多人！”
“他們…這是修仙門派不成？”
蘇長生只覺得喉嚨發干，心中駭然失色，語氣無比澀然的問道。
“哈哈，很震撼吧。我第一次見到靈田，比你還要震撼好多。”
白蒼哈哈大笑起來，似乎就在等這一刻一般。良久之后才收斂了笑容，搖了搖頭繼續道：
“不，這可不是傳說中的人類和修仙門派。”
“這是咱們狼群的靈田。”
“你看到的那些‘人類’，都不過是習練簡化版本的歧路龜息術的妖族罷了……”
原來這所謂的靈田，便是由被陣法關押在其中的歧路龜息術研習者組成。
由于此地為人墳，擁有大量的人氣，尤其是土地深處那種灰白色物質，它們都是修煉歧路龜息術最佳營養品。
再加上這里的歧路龜息術還是幾經改動的極簡版本，所以修煉起來十分的快速。
“在這些家伙練到一定境界后，便會在體內誕生出那種黑色的血液，有的稱之為黑血，有的稱之為墳血，有的干脆以人血相稱，不過我們右寨這邊通常以靈血為名。”
“靈血中蘊含著些許的人性，略微處理后，消除其中的污染，便可以被我們這些高級妖族吸收，此外還可以用來煉丹、制符等等。”
“靈血很珍貴，基本上已經成了各大妖寨高層的必備之物。你日后購買符文技藝也好，亦或者是靈丹也罷，都需要用到這種東西。”
白蒼解釋道。
蘇長生心中漸漸勾勒出了一個大概。
或許在很久以前，妖寨高層便發現了歧路妖術可以吸引來詭異黑血的奇怪現象。
而這種黑血中，蘊含的人性之力，對于妖族來說既是毒藥又是大補之物。
再后來，又發現在這種詭異的人墳中，可以促進歧路妖術快速修煉。
兩者結合，這便有了可以快速收割黑血的方式。
簡化歧路妖術，增加修煉數量，在修煉者產生黑血的時候，便可以收割了。
這便是最初的靈田結構。
可以說，每一個歧路妖術的修煉者，都是一座單一的靈田。
但是，蘇長生還是太小瞧妖族骨子里的殘忍性格了。
它們根據歧路妖術修煉者會隨著修煉污染加劇，逐漸向著人類靠攏的特性，專門創造了一種巨大的靈田法陣。
此法陣具有隔絕、迷惑、拓展虛幻空間等等特性，可以把許多靈田圈養在一起。
這樣做不僅會讓那些靈田個體越發的向著人類靠攏，它們之間還會產生各種因果聯系，包括強大的羈絆耦合現象等等。
有益于大規模收割。
“這里面其實空間不大。”
“每一塊靈田真正的面積只有幾十畝罷了。”
“但是在法陣的幻術作用下，內部的那些靈田會覺得里面大的如同小世界一般。”
“甚至在充足的人墳人氣影響，以及互相間的羈絆耦合作用下，它們還會再現某種只存在于人類世界的信息。這些信息，就如同眼前這般，讓它們衍生出了一個人類的修仙門派。”
“其實挺有意思的，你之前的那位管理者，最喜歡的便是研究靈田中衍生出的種種信息，雖然都是人氣影響下產生的虛幻效應，但偶爾一些東西也確實挺有意思。”
“不過不要沉迷，也不能踏入法陣之內，那里面的人氣太濃郁了，一旦侵入咱們的身體，哪怕你我皆為七級，也難以扛住此等污染。屆時過不了多久就會忘記自身，淪為其中一員。”
白蒼警告道。
蘇長生這才緩過神來，點了點頭，深吸了口氣后，繼續問道：“所以……里面的那些靈田其實是妖族？”
“它們…它們知道自身的狀況嗎？”
白蒼冷笑了一聲，道：“自然是妖族，當然你也可以認為它們是某種意義上的人妖。”
“被歧路妖術污染，再加上人墳人氣的作用，又活在法陣的虛幻之下，經過幾十年的發展，早已經忘了妖為何物，只認為自身是人罷了。”
“就如同眼前這修仙門派，它們吸收的靈氣便是人墳人氣，所練功法也脫不開龜息術的影子。與其知道真實情況，還不如稀里糊涂地在里面活著呢。”
狠，太狠了！
蘇長生看著法陣的那些如人一般的妖族，心中不免有些發冷。
對于法陣內的妖族而言，它們一輩子都活在謊言之中，一切都是假的，就連自己的身份也是假的。
連人都不是！
依舊是被圈養的妖。
當然，就連說它們是妖也不對，被歧路妖術污染，又吸收了人墳詭異人氣，已經稱不上妖了。
或許只能以靈田代稱吧。
“那怎么收割靈血呢？”
蘇長生問道。
“洗去記憶、滅一次世、大洪水、天崩地裂、天魔降臨、甚至是修仙雷罰等等……人類故事書中，有那么多慘烈的例子，你隨便找一種便可。”
“只要控制著法陣讓那些收割者認為自己半殘、或者死去，然后昏上一段時間，讓法陣把它們體內的黑血提煉出來一部分便可。”
“至于它們的反應不必理會，法陣的幻術自會給它們一個符合邏輯的記憶。記得別把它們徹底弄死了就行，培養一處成熟的靈田最少也需要好幾年時間，十分不易。”
白蒼一臉無所謂的說道。
接下來，它又給蘇長生講解了一下管理靈田的其他信息和注意事項。
比如狼群麾下的靈田，皆以一種歧路妖術命名，類似于龜息靈田的，還有十七年蟬等八種。
基本上靈田的效用都差不多，只是獲取靈血的速度各有不同而已。
龜息靈田處于中等偏上層次，算不得上等靈田。大概一年可以收割一次。而眼下靈田內共有500位簡易版歧路龜息術的研習者。
所以，按照一年只能收割三分之一到一半計算，龜息靈田可得劣質版黑血150滴左右。
“你每年只需要上繳150滴靈血便可。多余出來的便算做你的獎勵，所以今后老哥我的靈血，就都依靠給兄弟你了啊。”
白蒼擠眉弄眼地說道。
狼群九大靈田，一共加起來收獲的靈血也不足兩三千。
這其中，狼王會拿走一大部分，八級妖再分一些，留給七級妖的就沒多少了。
以狼群七級妖足足有二十多位的數量而言，分配到每一頭七級妖手中的靈血，每年也就十幾滴而已。
這個數量，真要拿來全部修煉，幾乎是杯水車薪。蘇長生若能多收割一些，哪怕每年160滴，也是個不錯的收獲。
這似乎是個肥差。
然而，別看白蒼說的好聽，但其實管理靈田絕對算不上是個好差事。
一來這里人氣太旺，哪怕有法陣阻隔，一定程度上也會與外界發生強烈的羈絆耦合現象，甚至吸引來種種詭異。
要知道，右寨的各個靈田內，歷史上就不止一次發生了暴動，甚至因為外來詭異的影響，從而引起法陣崩潰。
最終導致里面的人妖全部逃了出來。
而最危險的一次，便是某一處靈田內，竟從簡陋版的歧路妖術中，誕生出了真正的‘人’。
那人隱藏在人妖體內，最后趁著法陣暴亂，悄然逃了出來。
甚至暗中附身在了那頭七級管理者身上，然后不斷的吞噬、吸食地下區域的妖民。
一度造成了很大的恐慌。
很長一段時間內，根本查不出個所以然來，隱藏的太深了。
若不是有一次，紂虎王召喚那頭七級妖前往地上，后者在人墳人氣驟然變換下，突然控制不住最終露出了端倪，否則到現在為止，它都可能隱藏在那頭七級妖體內。
暗中控制著它，在地下區域繼續為非作歹。
至于那人為何不離開七級妖，而選擇暫時藏在其他妖怪身上，主要是七級妖對于人的吸引力太強了。
而且一旦離開，七級妖脫離控制，控制失敗下，自身也將暴露無疑。
所以對于這些貪婪而詭異的人而言，它們寧可冒著風險前往地上，也不會離開。
當然可能也有其他因素，比如那人并不知道人墳詭異作用等等。
反正自那次事件以后，管理靈田的七級妖怪，每隔一段時間，都必須返回地上一次。
這樣做不僅可以查看這些管理者是否出事，也可以讓它們緊繃的心神略微放松，消除人氣的影響。
“管理靈田是個苦差事啊。”
“不過也好，在這里安安靜靜的，也沒有誰會來打擾。偶爾還能去妖市逛一逛。”
白蒼已經走了，而蘇長生則拿著一塊獸皮，一邊想著，一邊研讀起來。
這上面寫著很多管理靈田的禁忌、以及注意事項。
比如：需要每日探查靈田內的狀況，謹防出現突破界限者。
畢竟涉及到了人，很難說會不會讓靈田內的那些家伙們，出現一位把簡略版歧路妖術發揚光大的‘人’。
所以定期的清理、視察是必須的。
龜息靈田只有五百人，倒也不難審查。
除此之外，其他的禁忌事項，比如絕不能進入法陣之內，無論其中發生了什么，都不可進入其中。
曾經蛇窟有一處靈田，一息之間便被無盡的血色包裹，里面近千的歧路妖術修煉者，全部失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尸，法陣到處都彌漫著猩紅的光芒。
當時那位管理者沒敢妄動，而是迅速把這里的情況上報給了妖寨高層，最終來了一位九級存在，才得以處理完畢。
而那位九級存在，卻也沒有打開法陣，而是把法陣連同里面的靈田，統統覆滅殆盡。
可想而知，不可踏入法陣之內的禁忌條例，到底是有多么嚴格。
“還有不能讓兩門及以上的歧路妖術出現在同一塊靈田內。不能對其中任何事物產生好奇。若看見血月之景出現在靈田之中，必須立刻開啟法陣的終極防護，并快速遠離……”
“如此多的要求……”
“狗日的白蒼，這不是給自己送福利，這是給自己送個了燙手山芋吧。”
蘇長生臉色難看，但也也只是吐吐槽罷了。
他看的很透。
狼群養著他，總不可能一直白吃白喝下去，相比去城外拼命搏斗，靈田工作雖然繁瑣、危機重重，但也比外界強了許多倍。
謹慎一些，問題不大。
最起碼這里非常安靜，除了他和一些平日里負責打理靈田、給靈田投喂食物的妖怪外，再也沒有其他妖族。
說起來靈田也需要食物，必須定期管理和喂養。
比如控制法陣，更換靈田土，把蘊含著更加濃郁的人氣土壤送進去。
比如按時投喂血食，這些血食會研磨弄碎，混合著人墳那種灰白的土壤，制作成如同晶石一般的東西，然后與土壤一起送入其中。
這在內部的‘修仙門派’看來，就是天生的靈石礦脈，他們只要吸收靈石靈氣，便可餐風飲露，不吃不喝，辟谷養生。
其實哪有什么靈石，只不過是換了個法子吃東西罷了。
諸如此類的，還有很多。
而今年這里的靈田長勢不錯，可以接近一半的收割。
足足有200點靈血。
除了上交的150點外，剩下的五十點，蘇長生直接給了白蒼三十點，自己則留下了二十點。
這讓白蒼連連夸贊他大方，還說不枉費盡心力推薦，越發滿意。
而剩余的那二十點中，其中的八點，被他分別贈送給了其他八位靈田管理者，算是初步互相認識了一下。
日后管理靈田，免不得打擾這些經驗熟悉的家伙們。
又拿出一點，給了手底下十幾頭和他一同管理這塊靈田的妖族，這是規矩，歷來如此，他也不會破。
最后只余下十滴而已。
“一滴靈血，大概等同于百斤中等層次的詭首血獸，若是要折合成普通血食……”
蘇長生搖了搖頭。
靈血珍貴，很少有妖怪會把這東西拿出來換成普通血食。
畢竟靈血只掌握在高級妖族手中，于它們而言，普通血食物根本沒用，也就是同樣珍貴的中等詭獸血肉，才能勉強入得它們的法眼。
所以在地下妖市內，靈血基本上處于有價無市的狀態。
十滴靈血，已經不少了。
不過對于這些靈血，雖然珍貴，但蘇長生卻也不太看重，他自身的蜃樓術和生死權，吸引來的黑血更強。
一滴等同于前者百滴。
兩門妖術共同作用，一個月便可以吸引來兩滴黑血。
不過他眼下并不敢用這些黑血修煉。
一來是因為其中的污染很重，哪怕是有燭火之炎，以及凈化符相助，其中濃郁的污染之力也很難磨滅。
反而不如這些普通靈血。
二來眼下也不是修煉的時機，黑血蘊含著強烈的人性，極易讓他體內的長生妖性失衡。而且他還不得不考慮一個更重要的因素，那便是……
他突然接管龜息靈田，到底是巧合而已，還是說是自身與這座靈田發生了某種程度的羈絆耦合現象？
法陣出現了問題？
把他這個‘假詭異’吸引了過來？這座靈田內有什么東西想要通過自己逃出來？
亦或者，是狼群之中有某些存在，故意如此安排的？
蘇長生想到了白蒼總是不經意間提起的那位狼女。
狼女水余，狼王近侍。
“看來有必要好好觀察一下啊。”
蘇長生暗暗自語。
既有觀察靈田，亦有觀察狼女水余的意思。
如果是后者所為，用不了多久她便會尋上門來，現在只需要以靜制動便可。
做事嘛，要穩。
凡事不能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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