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飄著雨滴，淅淅瀝瀝的，一點一滴地落下，就像人的眼淚。此刻，連上天都動了情，仿佛是對苦命人的哀泣。
雨滴滴在許常的臉上，他已經感覺不到一絲的冰涼，因為此刻他的心猶如一洼結冰的死水，冰冷的雨水和冰冷的許常融為了一體。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山賊頭子從昏死中醒來，他幽怨地看著周圍的一切。
此時，旁邊多了兩堆篝火，那是許常點燃的，他要給死去的妻子照亮前方的路，讓她好走一些。
在篝火的映襯下，山賊頭子如死灰般，嘴里不斷地發出求饒對不起的哀求之聲。他的聲音開始很大，慢慢地因為絕望變得越來越小，因為他看見許常就像雨化的雕塑一般，一動不動，這個人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感情。
雨水澆在篝火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伴著火星的舞動。
許常保持著一個姿勢，抱著小翠兒一動不動，好像這樣能給她一點兒溫暖。他頭也不抬，任憑那人喘著濃重的呼吸哀求。
山賊頭子看見和自己一樣，手腳全斷還在昏死中的兩個手下，他眼里滿是絕望，他知道求饒是不可能了，眼神里滿是怨恨，幽幽地看著許常。
寂靜的荒村，偶爾發出一聲咕咕的鳥叫，那鳥看著很恐怖，仿佛黑白無常索命而來的先導使者。
除了鳥叫，一切都寂靜的可怕，只有山賊頭子大口踹氣的呼吸聲，他的嘴里冒著白氣，躺在那里，就像一頭待宰的豬崽，幽怨地看著眼前那個一動不動、沒有半點兒人性的屠夫！
許常從悲傷、回憶等重重感情中蘇醒過來，濃重的呼吸聲傳入他的耳朵，呼……呵……，一聲比一聲悠長！
伴隨著悠長的呼吸聲，昏死中的兩個山賊醒了過來，他們發出絕望地哭喊，撕心裂肺。是恐懼、是懊惱，哭喊聲響徹山野，震驚野獸！
許常輕輕地放下小翠兒，在她的額頭輕輕地輕吻了一下，撫摸了一下她的額頭，幫她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頭發。
她就像睡著了一般，是那么地安詳，嘴巴微微的閉著，唯一看上去不同的只是沒有了呼吸！
許常的心已經徹底地碎裂了，他已經感覺不到心臟的跳動，全部的感情都已經化成了悲傷和憤怒。
他緩緩地站了起來，雙手攥成實拳，隨著用力，手指關節發出了一連串叭叭的聲響。他不緊不慢地走了過去，他把躺著的山賊頭子輕輕地扶了起來，讓頭子跪在那里。
他又慢慢地走到那兩個哭喊的山賊跟前，提溜著他們的頭發，拖拽在慢慢地走到山賊頭子面前。
慢慢地從腰間拿出響著蜂鳴的殺豬刀，寒光閃出。
一個……
兩個……
山賊頭子滿是驚恐地看看這手下被活活地抹了脖子，汩汩鮮血冒出，血霧迷離了他的眼睛。
許常舔著刀口熱騰騰的血液，眼睛如死水一般爆紅。
這似曾相識的一幕，在逃難了這么久以來，又發生了。
山賊頭絕望到了極點，他從未見過這么兇狠的人，也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場面。他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他能聽到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嘴里不停地咽著早已干涸的唾沫，恐懼已經到了極點。
他的體溫迅速下降，血液循環減速，身上不停地擺動著，在雨水中，頭一直搖晃個不停！
終于，他再也忍受不了這種折磨，一口苦水吐了出來，他感覺自己的膽已經裂開了，膽汁兒順著咽喉從嘴里流了出來。
肚子里微微地抽動著，那是膽裂的疼痛，肌肉神經發出的死亡前的掙扎！
頭子被嚇哭了，眼里擎著淚水，這是一個人臨死前的正常反應，尤其是在本來自己不用死，卻死亡又擺在自己的面前。
許常蹲下身來，在頭子的注視下，右手緩緩地伸向他的雙腿之間。
頭子已經承受不住了，嘴里發出一聲狂吼，嘴唇不停地抖動著。他的雙腿之間隨著許常右手慢慢地靠近，冷意越來越強。
他沒有立即下手，看著那頭子滿是驚恐的表情，他在等，在等那人的恐懼到達臨界點。
啪……啪……
隨著兩顆蛋蛋發出清脆地爆裂，山賊頭子瞳孔放大，雙眼暴睜，死在了許常面前，死面滿臉不可思議。
大仇得報，許常萬念俱灰。他再次跪了下來，抱起小翠兒，眼里擎著淚水，看著她。
保持著一個姿勢，一動不動，就那么一直抱到了第二天的傍晚。
落日的余暉灑向大地，照耀著許常。
他抬起頭來，直視著太陽，眼睛里沒有一滴淚水了，全都哭干了，大祖奶奶、二祖奶奶微笑的樣子以太陽為背景，在天空中浮現。
許常伸出手，想要觸摸，好像怎么伸都是空落落的樣子。悲傷頃刻間化為血淚，他順著臉頰淌了下來。
大祖奶奶迫不得已草草地就葬了，許常不想再讓二祖奶奶再受點委屈，他想她能在世界的那邊過得好受點兒。可是自己身無分文，哪來的錢去買一口像樣的棺木？
痛恨、無耐、悲傷交織在一起，他把小翠兒抱進屋內，腦海里所有的畫面都在眼前過了一遍。
忽然，他想起掉在那個窟窿墓穴里的情形，那里有錢！
主意已定，許常看著山賊未吃的烤雞和未喝的燒酒，他坐下來，含著血淚，他狠狠地吃了一頓，借著酒生發出來的膽氣，他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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