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你我打賭,該是你輸了。”
二人走在街上,還是冷冷清清的,但也略微有些行人開始在路上往來了。
唐家五兄弟執行力還不錯,此時他們分成了三隊,其中兩人去鎮守城門,防止那些敗逃的官軍回來;另兩人回去安撫親友順帶招兵拉伙;最后一人則是負責將之前死掉的三人尸體和撫恤金給護送回去。
左薇嫣然一笑,這個結果她心里早已知曉,此時倒也欣然:“那么,公子想吃什么呢?”
林秀:“那要看你會做什么了。”
左薇頓時就勾著手指數了起來:“我會的,嗯……有瘦肉粥、蓮子粥、綠豆粥、山藥粥、紅棗粥、黃鱔粥、鴿子粥……”
沒等她一一數完,林秀忽然打斷:“全是粥?”
左薇理所當然地“嗯”了一下,“我從小身體虛,然后有時候缺人照顧了,就只能自己動手了,除了粥,其他的我也吃不了,所以,我只會做粥啊。”
“那你,吃過其他東西嗎?”林秀想著她也是可憐,喝了這么多年的粥。
左薇點點頭:“吃過的,很小的時候吃過很多好吃的東西,但是后來身體虛,秦爺爺不讓吃了。每次看到緒哥哥他們大魚大肉,我總是好羨慕的。”
林秀本以為還能讓她做幾個本土的特色菜吃一吃,但現在看來,純屬是自己想多了。
“不就是大魚大肉嗎?既然如此,那今兒個,為表彰你的勇氣,我就讓你品嘗一下什么叫大魚大肉。”
說著,他就走到一屠戶的肉攤邊,買了一根豬腳,讓屠戶刮了干凈,又從中間一切為二。
屠戶好不容易有了生意,手腳也麻利得很,一根豬腳拾掇了干凈,竟才五文錢。
左薇見了也是不解,說好大魚大肉,為何買這種下腳料的東西?
須知豬腳、下水等物,便是平民也不愛吃。
“五文錢,這么便宜嗎?”林秀拿出一疊銀票,銀子太重他只拿了幾個,銅錢也拿得少,大概一貫左右。根據這里的物價,他知道帶這些錢,基本夠用了。
本以為買個豬腳,起碼要個一二兩,誰知道才區區五文錢。詫異之下,他也忽然想起,在歷史上某一段時間,豬肉的價格確實非常低賤。
那蘇軾寫的《豬肉賦》中就有寫道:黃州好豬肉,價賤如泥土。貴者不肯吃,貧者不解煮。
富貴人家認為豬肉低賤,養在骯臟的豬圈里,是為下等肉,食之污穢。
而貧窮的人,則是不知道怎么烹煮,豬肉腥臭,隨意烹煮幾乎難以下咽。
也因此,豬肉總的來說令人不喜,價格便宜。
在北宋淳化年間,京城叫名牟暉的人丟了一頭豬,朝廷賠償他一千文錢(且算一貫)。須知那個時候一匹馬的價格就達到了二十五貫到七八十貫,一匹馬可以換幾十頭豬。由此可見,豬肉確實低賤。
連豬肉都便宜,作為下腳料的豬腳,自然更是便宜。
“那再切一條瘦肉吧。”
屠夫欣然下刀,很長一條瘦肉切下來,也只是十三文錢。問及肥肉,反而是最貴的,需十五文才能買得一斤。
買了這兩樣東西,本想再買些其他的,可惜街上其他店鋪根本沒開門。
他就問屠夫:“店家可有雞鴨賣?”
屠夫頷首:“有倒是有,自家養的,貴人,你要么?”
平民之家,大多都會養些雞鴨,自己舍不得吃,平常若有人買,他們也多是肯賣的。
林秀:“那就再買一只雞一只鴨,你全給清理好,錢我一并給你。”
屠夫歡喜得很,跑進屋里馬上就捉來雞鴨,稱了一下,共算一百二十文。一只雞只需七十文,鴨子稍便宜些五十文。
算好了價錢,林秀隨便抓了一把銅錢給他,約莫有二百文。也無需他多退,只讓他將雞鴨清理干凈便好。
屠夫應該是第一次碰見這么大方的客人,立即將他妻子給喚了出來,給林秀和左薇又搬椅子又倒茶的。
等待期間,林秀也瞥見了唐家兄弟竟招募了三二十個青壯,從一旁路上浩蕩而來。
遠遠看到林秀后,他們小跑著就要過來。但林秀也及時打了個手勢,讓他們不要來煩自己。
領頭的人是唐二郎,也會得意思,遠遠朝林秀躬身作揖后,就帶人改道向城門方向去了。
屠夫正在殺雞宰鴨,偶然看見這一幕,也是對林秀的身份好奇起來:“貴人,您是……?”
林秀也不答,反而問道:“今兒這街道上,為何這么冷冷清清?”他是想看看普通人知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卻見屠夫也是一臉茫然:“我也不知道,只聽說城門口死了幾個人,都是衙差,然后大家關門的關門,回家的回家。具體發生了什么,卻是不得而知。”
林秀點點頭,像他們這樣的普通人家若無特殊情況,的確跟衙門很難沾上什么關系,以至于衙門如今被滅了門,他們還絲毫不知情。
“別人關門回家,大抵是怕了,你就不怕么?”
屠夫嘿嘿一笑,手里一把屠刀亮了亮:“我有這把刀在,便是衙差來了,我也未必怕他。自是不必躲藏。”
林秀笑笑,待屠夫殺完雞鴨,還幫忙剁好,更送了一個竹籃與一些青菜,將買的東西一并裝了。送過來的時候,左薇搶著接過了手。
帶著買的東西回了縣衙,此時縣衙已經被清理了干凈。不但尸體一具也不見了,連血跡也是看不到分毫。
林秀很滿意唐家兄弟的辦事態度。
尋到了衙門的后廚后,林秀讓左薇幫忙生火。這衙門的后廚,到底也是好過外面的廚房,該有的東西一盡有之。
左薇生火的技術也不錯,灶火燒起來后,林秀就給她做了一個東安雞、一個薯粉血鴨,再配一個炭燒豬腳。
左薇很想插手幫忙,可看到林秀做菜的方式,她卻是見所未見,根本無從著手。
那雞鴨倒也罷了,做好之后,香氣撲鼻,看起來色香俱全。可那作為下腳料的豬腳,在林秀以佐料、油脂涂刷了之后,在炭火上一陣炙烤之下,竟也是散發出了令人難以置信的香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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