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跟趙國雄的通話，葉開山的臉色并沒有好轉分毫。
于飛見他眉頭緊鎖，臉色凝重，并且一個勁兒地嘆氣，便有些擔心地望著他。
“司令，要送您去軍區醫院瞧瞧嗎？”
葉開山對著于飛擺了擺手。
“我身體沒問題，我這是心病。”
“于飛，難道我真的做錯了嗎？”
于飛跟隨葉開山多年，怎能不知道葉開山的心病。
“司令，您要我說實話嗎？”
葉開山瞪著他。
“廢話。”
于飛斟酌了一會兒開口：“司令，作為一名軍人，您對得起國家，對得起人民，您的所作所為值得人尊敬，但是作為一名丈夫，作為一名父親，您卻有些太過無情了。”
“國家不太平的時候，夫人隨您東奔西走，沒有過過一天安穩的日子。”
“等到國家太平了，您又忙著替國家替人民建設軍隊，一天忙到晚，讓夫人一個人承擔著教育孩子的責任，這于夫人來說太過艱辛。”
“錦川錦霖錦溪兄妹三人小時候想見您一面都很困難，于他們兄妹三人而言，您是一個無情的父親。”
“作為父親，您尤其對不起北辰。”
說起葉北辰，于飛這個外人都感到心痛。
“北辰小時候被王東芝夫婦調包，經歷千辛萬苦才得以長大成人，又與死神無數次擦肩而過才得以成為一名優秀的軍人，三十歲以前，北辰他未享受過葉家一絲一毫的關照，而他卻因為司令您的一個決定，堅守一六九邊防線九年時間。”
“司令，葉北辰不僅僅是一名優秀的軍人，他還是一個有血有肉有妻有兒有女的普通男人，您的決定對他來說真的太無情了。”
于飛一席話讓葉開山陷入了持久的沉默。
直到司令辦公室的電話再次響起，葉開山這才從沉默中回過神來。
“我是葉開山.....”
“我知道你是葉開山。”
葉開山接起電話，開口就被對方怒聲打斷。
這一通電話是徐明慧打來的。
徐明慧紅著雙眼，對著電話一通咆哮，猶如一頭發了瘋的母老虎。
“葉開山，你個老東西，你個老王八，你什么時候把我兒子調回寧城陸戰軍區？”
電話里除了怒罵聲，還有低低的哭聲。
葉開山這輩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的女人傷心流淚。
電話里徐敏慧的哭聲讓他心口泛起一陣刺痛，他忙開口安慰：“明慧，你先別哭......”
“葉開山，你個老東西老王八，你別想轉移話題。”
徐明慧卻誤以為他要轉移話題，對著電話哭得更加厲害了。
“北辰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當年我粗心大意將他弄丟了，整整三十年，我沒盡過一天母親的責任，讓他在黑川縣葉家溝受盡了王東芝葉來福夫婦的磋磨，如今我好不容易將我的兒子找了回來，誰若是敢傷害我的兒子，我就跟他拼命。”
徐明慧身體不好。
葉開山擔心她過度激動傷了身子，試圖打斷她的話。
“明慧，你先冷靜冷靜......”
“冷靜個屁。”
徐明慧壓根不給他這個機會。
“葉開山，我以前就是太由著你了，縱容得你眼里只有國家跟人民，絲毫不將我們娘幾個放在心上。”
“北辰的右手已經毀了，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已經不適合繼續待在一六九邊防線上了，葉開山，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請你盡快將我兒子調回寧城陸戰軍區。”
“若是你辦不到，那我們的夫妻情分就到頭了。”
最后一句話讓葉開山臉色驟變。
葉開山感覺心口里氣血翻涌，一絲血腥味涌上喉間，差點被徐明慧氣得噴出一口老血。
“咳咳咳......明慧......”
葉開山重重的咳嗽聲在電話里響起。
徐明慧此刻正在氣頭上，已經失去了理智，哪里能判斷葉開山的狀況。
她無視葉開山的咳嗽聲，直接撂下了電話。
“噗！”
電話里響起嘟嘟嘟的聲音，葉開山氣急攻心，一口老血噴出染紅了桌上的一份文件。
突發的這一幕嚇得于飛臉色驟變。
“司令。”
于飛急忙沖上去將葉開山扶起。
“衛兵，衛兵。”
值守在司令辦公室外的兩名衛兵火速沖了進來，看見葉開山嘴角掛著血跡靠在于飛肩膀上，臉色蒼白得跟紙張一樣，兩名衛兵也被嚇著了。
于飛對著兩名衛兵怒吼一聲：“還愣著做什么，趕緊去備車送司令去軍區醫院。”
“是。”
十五分鐘后，葉開山被緊急送到了寧城陸戰軍區醫院。
于飛給葉錦川藍瀾打了一通電話后就守在葉開山的病床前，一步都不敢離開。
“于飛大哥，我爸怎么樣了？”
葉錦川藍瀾聽到消息，急忙丟下手里的工作，火速趕到軍區醫院。
看見平時威嚴板正的父親此刻身著一身病號服，臉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被那一頭花白的頭發襯托得跟個垂暮老人似的，葉錦川藍瀾心里不禁涌上一陣酸楚。
葉開山睜開疲憊的雙眼，看見葉錦川藍瀾皺著眉頭，滿臉擔憂地站在自己的病床前，他掀起眼皮朝于飛瞪了一眼。
“我又不是得了什么大病，你打電話通知錦川小瀾做什么。”
“爸，您這話，我跟錦川哥可不愛聽。”
藍瀾打斷葉開山的話。
“雖然錦川哥不是您親生的，但是您跟媽一手將錦川哥撫養長大的，如今您生病臥床，我跟錦川哥工作再忙也得抽空來瞧您。”
“爸，您餓不餓，您想吃什么，我去醫院食堂買。”
知道葉錦川有話跟葉開山說，藍瀾便找了個借口打算離開。
葉開山此刻滿腦子都是徐明慧那句：那我們的夫妻情分到頭了，哪里還有胃口。
“好久沒吃你媽做的南瓜小米粥了，挺想念的，你去食堂問問有沒有南瓜小米粥賣。”
“好呢。”
“若是醫院食堂沒有賣的，我親自給爸熬一鍋。”
藍瀾叮囑葉錦川好好照顧葉開山后，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病房。
于飛跟著藍瀾的腳步走了出去，很快，病房里只剩下葉錦川跟葉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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