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相公,今日的事情,大家可都瞧見了吧,你們可有想到什么線索,或者是有什么懷疑的對象?”
房如雪的問話,卻讓他們如墜深淵。
他們剛來,就如同之前所說的那樣,哪里知道是誰干的?
但現在,官家卻突然跟他們要懷疑的對象?
這不免讓他們感到懷疑,官家是不是想借此來,懲罰某位臣子?
但是,以官家目前的名望,以及官家這宛若天神的軍功,作為開國皇帝,其擁有的權力是無限的,對于臣子,不是想廢誰,就廢誰?
更何況,新朝新氣象,前朝優待士大夫一事,那可是前朝的事情。
作為士大夫的他們,當然是想從皇帝那里,同樣得到優待士大夫,甚至是“與士大夫治天下”的愿望。
當然,現在是不能說的。
雖然現在官家并沒有對他們有過多的干涉,甚至是效仿上古賢德之君,開辟公閣,將國之重事交托于公閣諸相。
但是,公閣縱使能做出許多決定,但其等之權力來自于官家。
公閣因官家之言而立,自然便能因官家之言而廢。
開國之君,又無祖宗之法,其自己就是祖宗,就不能以祖宗之法,要求皇帝不能輕易更改祖制。
所以說,房如雪是有極大權威的,完全沒必要故意燒毀自己的寢宮,來逼宮外臣。
若是真的想要換個相公,甚至剝奪文字,僅僅是一句話的事,何必如此?
難道說,真的是某個畜生,妄圖刺殺圣上?
這種想法一冒出來,頓時讓大臣們感到驚悚不已。
但是,在這個時候,卻沒人膽敢說出自己的猜測。
并且,這事,事發突然,他們好多剛回到家,或者剛準備上床睡覺,就突然收到消息,這才慌慌忙忙來到大殿。
他們的腦子,被一整日的勞累,以及被這天大的事情震驚,他們一時之間,也說不出什么話來。
而房如雪見大家皆是低頭不語,便知道他們的想法。
不過,對此她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淡淡地吩咐道:
"好了,眾位相公都散了吧。"
"諾。"
大家見狀,紛紛應答,而后便各自離去。
房如雪見狀,又看了一眼大押班林翰的方向,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離開公閣去了。
房如雪一走,呂斯便來到趙熙的身旁,說道:
"趙太尉,這事兒不簡單啊,你怎么看?"
趙熙聽到這話,卻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一言不發。
這倒是讓呂斯頗為奇怪,但也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嘆了口氣,便轉過身去了。
見到這一幕的樞密使劉海濤馬上反應過來,現在輪到他來敲打敲打趙熙了。
更何況,他可是樞密使,統率武人的樞相,當然有權過問。
他冷哼一聲,說道:
"趙太尉,發生這種事情,你居然一聲不吭,官家仁慈,沒有指責你,呂相公仁慈,沒有計較你,但是,我不能饒你,我說,你可知罪?"
趙熙聽到這話,身體一震。
他倒不是被劉海濤的職位嚇到,但是,官家的仁慈,卻是讓他十分難受的。
他忍著想打人的沖動,躬身請示道:
"劉相公,下官有何過失,請大人明示。"
"明示?哼!你說呢?"
劉海濤見趙熙竟然還在裝糊涂,臉色一冷,喝道:
"你知道不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這里可是皇宮!而你可是守護皇宮之禁衛軍之首領,你在此玩忽職守,導致刺客潛入皇宮,還讓內應縱火,你難道一點責任都沒有嗎??"
趙熙聞言,臉色變了幾變,最后,他抬起頭,看向劉海濤。
他不傻,自然聽得出來,劉海濤這是在暗指,他是奸細。
即使不是暗示他是奸細,也是想把他染黑,然后治他個不嚴之罪。
"劉相公,下官不知道劉相公的意思,下官所做之事,皆是按照朝廷的規矩行事,并未違背朝廷律例,請問劉相公所指為何?并且臣已經是火速趕往寢宮,幫忙滅火,在得知官家安然無恙并在公閣休息后,方才來公閣請罪,官家圣明,并未言及其他,亦未定我之罪,樞相高德,亦非刑部御臺,豈能捕風捉影,扣我罪名?"
趙熙的話音剛落,劉海濤頓時怒了,怒極反笑:
"呵呵,好一個巧舌如簧,公不來這樞密使坐坐,真是可惜了,不過,本相就是官家親封的樞密使,你說本相該如何處置?"
“劉相公的意思是,劉相公自愿讓賢,讓小子去樞密院管管武人,小子求之不得啊!”
趙熙聽出了劉海濤口中的嘲諷之意,便也開口反諷道。
劉海濤沒想到趙熙竟然這般牙尖嘴利,心中不由地惱怒起來。
他本以為自己這番話,會引得趙熙暴跳如雷,但是卻沒有想到,趙熙竟然還能夠如此鎮靜。
他這個樞密使的權力,可比趙熙高多了。
他說什么,便是什么。
他說讓趙熙去樞密院,趙熙便得去樞密院。
他說趙熙去不得,趙熙去不得,就是去不得。
所以,趙熙說出這番話來,實在令他氣結。
但是,在氣結之余,他也不敢發作。
畢竟,現在的趙熙,是皇宮中的一員猛將,他若是得罪趙熙,那后果可不堪設想。
但是,這口惡氣,他卻是不吐不快。
"哼,既然趙太尉如此不識好歹,那就別怪本相不講情面了,你的職位,暫且不提了,但是你必須接受調查,若是有什么證據確鑿,本相自會稟告官家,給你一個交代。"
劉海濤咬牙切齒地說道。
這次,趙熙沒有拒絕,而是點了點頭,說道:
"下官遵命。"
隨后,劉海濤看向身邊的大押班林翰,吩咐道:
"大官,勞煩你多多看著官家了。"
"喏。"
"另外,你們兩個,跟著趙太尉一塊兒去,幫忙趙太尉調查,有什么結果,立刻回來報告。"
"喏。"
兩個太監聞言,連忙恭敬地應聲道。
"哼,好自為之。"
劉海濤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看著劉海濤離去的背影,趙熙不禁握緊拳頭。
他的雙眼中,也充滿了憤恨和不甘之色。
但是,這個時候,卻又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他處理,那就是找出御圖謀害官家的兇手。
這件事情,可謂是萬分棘手。
官家的性命,關系重大,若是不及時救醒,恐怕會出現很大的紕漏。
想到這里,趙熙便不再遲疑,直接向著原先著火的寢宮奔去。
他一路疾馳,到了寢宮門口后,便被侍衛攔住了去路。
看到侍衛攔住自己的去路,趙熙不由得微微皺眉。
他的身份,居然還會被攔?
什么臉?這么不識相!
他根本不需要對侍衛行禮,什么不需要給對方出示什么東西。
"滾開。"
趙熙冷哼一聲,對著擋路的侍衛說道。
侍衛聞言,不由得一愣,不敢多言,便退下了。
趙熙見狀,也不理會,徑直往里面走去。
他的步伐,雖然看起來輕松,但是,內心卻是異常沉重。
這是他第二次進入這座寢宮了。
此時寢宮的大火已經基本被熄滅,但是,依舊有些濃煙繚繞。
趙熙的腳步,在寢宮的門檻前停了下來。
他看著門檻上那個大洞,心中卻是一陣恍惚。
他的心中充滿了愧疚,但是,他又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往里面走去。
因為,這次的事情,他的確是參與其中,并且主謀是他,他無法逃避。
他深吸了一口氣,邁步走入殿堂之中。
此刻,寢宮的大殿中,一片狼藉。
地面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不少尸體。
而那些死者,正是昨夜的救火的太監和宮女。
除了那些太監宮女之外,還有不少的侍衛,這些人,顯然已經全部被燒成灰燼了。
看到這一幕,趙熙的心,不由得一痛。
這些可都是忠于官家,忠于皇宮的太監宮女。
他們在官家登基后,都有功勞,而且,官家也很喜歡他們,他們怎么可能謀害官家?
而且,昨晚還是他和張鳳祥一同守夜。
所以,他們絕對不可能害官家。
那個該死的刺客,他一定要揪出來。
一想到刺殺官家的那個幕后黑手,趙熙的心中,便涌起滔天的憤怒。
他恨不得將幕后黑手千刀萬剮,挫骨揚灰,為官家報仇。
趙熙站在大殿之中,掃視了一圈。
只見大殿中,除了一些燒焦的尸體和血肉模糊的衣物外,并沒有其他的痕跡。
看樣子,刺客已經離開了。
但是,他并不認為刺客就此罷休。
因為刺客在這場火災中,肯定會留下蛛絲馬跡,甚至有可能,還會有其他的動作。
所以,他不敢掉以輕心。
他的目光,不由得移到了大殿之外。
這時,一個侍衛從外面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在他耳畔低語了幾句。
趙熙的眉宇間,不由得閃過一抹訝異。
"此話當真?"
侍衛點了點頭,說道:"確有此事,而且屬下已經查清楚了,昨日晚上,有人曾在驛館附近看到了那個黑衣人的蹤跡,那個黑衣人,就藏在驛館附近。"
"好,你先退下吧,我知道了。"
"喏。"
侍衛拱手應聲道,然后轉身走出了大殿。
趙熙則是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刺客的動機是什么呢?
刺客想要干嘛?
他是要謀奪什么?還是......
一個又一個問題浮現在趙熙的腦海里,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這時,一個太監快步從殿外走了進來,躬身說道:"啟稟太尉,陛下讓您即刻前去議事殿。"
趙熙聞言,心中不由得一驚。
官家這是怎么了?不是就寢了嗎?怎么突然要召見他?
莫非是官家的身體又出現了什么問題嗎?
趙熙不敢怠慢,快步走出了大殿。
議事殿,在紫禁城的最東頭。
那里,是朝廷重臣議政的地方。
一般情況下,官家是不會去議事殿的。
因為官家基本上把事情交給公閣,幾乎很少上朝,有些事,甚至不管,直接要求各位相公酌情處理。
但是,趙熙不管三七二十一,徑直沖到了議事殿中。
他的心中,充滿了忐忑。
他的心中,充斥著惶恐。
他的腳步越來越快,以至于沒有注意到一旁的黑影。
就在他即將踏入議事殿的時候,一名黑影卻是猛地竄了出來,一把匕首刺向趙熙。
趙熙見狀,心中頓時一驚,想要躲避,但是,他卻已經晚了。
那名黑影的匕首,狠狠地刺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噗嗤一聲響,匕首直接穿透了他的胸膛。
趙熙的瞳孔不由得瞪大,他低下頭,看了一眼插在胸口的匕首,隨后,他的嘴角勾勒出一抹苦笑。
他知道,這下自己是完蛋了。
但是,他的臉上,卻沒有任何慌亂之色。
這個刺客,決不能將其放走!
自己跟了官家多年!怎么能在這種時候,不能為國盡忠?
他想著,隨后抬起頭,望著刺客,厲聲喝道:
"該死的初生!放開老夫!"
"哈哈......你以為,自己能夠活著走出議事殿?"
那名黑衣蒙面人哈哈一笑,手中的匕首,再次用力。
鮮紅的血液,瞬間噴濺而出。
可趙熙,怎會就此放過他!
只見他反手抽出佩刀,對準了那名黑衣人的喉嚨,然后,毫不猶豫地刺了進去。
那名黑衣人沒想到,趙熙竟然會選擇這種極端的辦法自戕,臉上不由得露出一抹詫異。
趙熙看著對方臉上的神情,嘴角微微扯了扯。
"想不到,我這一招,倒也有些效果。"
他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收回了拔出的佩刀,整個人便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
刺客見狀,連忙將趙熙一踢,然后,帶著他快速離去。
在刺客離去之后,一隊侍衛立刻沖了進來。
他們看著地上那具尸體,臉色都變得蒼白起來。
"太尉大人,您怎么樣了?"
一名侍衛跪在地上,看著躺在地上的尸體,忍不住哭喊道。
另一名侍衛,更是淚流滿面。
"太尉大人!您為官家做了那么多事情,老天爺怎么舍得如此待您啊!您怎么能就此死去啊!"
這兩個侍衛的哭喊聲,驚醒了大殿之中的其他侍衛。
他們紛紛沖進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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