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開局簽到天罡地煞 > 第66章 言出法隨(二合一)
  夜深。

  河畔邊一片平靜。

  熄滅的篝火仍有余溫,巨象群繞著駐地圍成了一個圈兒。

  震懾周遭圖謀不軌的獸類。

  邊緣處,大白鶴一條腿插進松軟的河泥里,將腦袋埋進翅膀中,把自己裹成一坨大號的棉花糖,睡了。

  一片寂靜中,大白鶴的翅膀忽然抖動了一下。

  它將脖子從翅膀中探出來,眼中有迷惑之色。

  恍惚間,它仿佛看見了另一頭雌鶴在不遠處的碧波中,身姿優美,翩翩戲水。

  宛如鶴中仙女。

  大白鶴愣神了。

  這時候,那雌鶴朝它看了一眼,發出一聲清脆鶴唳,便振翅高飛!

  大白鶴的眼神愈發迷離,仿佛中了邪,緩緩扇動翅膀,跟了上去!

  許久后,它跟隨著雌鶴的身影,降落在一座山腳下。

  落地后,大白鶴發出高亢的鶴鳴,撲騰著翅膀奔向雌鶴。

  突然,景象一變,那宛如仙境之中的雌鶴,如水波一般緩緩消散。

  大白鶴的眼中,也逐漸恢復清明。

  我是啥?

  我在哪兒?

  我要干嘛?

  對了,仙女鶴呢?我那么大一只仙女鶴呢?

  ……

  當大白鶴離開河畔的同一時間,帳篷里。

  盤膝而坐的王淳允突然輕咦一聲。江南轉過頭來,疑惑地望向他。

  只見他掏出那枚銀白的號角,疑惑道:“這么晚了,這畜生是要去哪兒?”

  銀白號角乃是百獸司煉制的特殊法器,其中蘊了所系靈獸之精血,能時刻感應到靈獸與號角的距離。

  此刻,王淳允正是發現,大白鶴的距離離他們越來越遠。

  聽聞此事,江南眉頭微皺:“那便由它去吧,也許只是出去晃悠一趟又回來了。”

  王淳允表情有些怪異:“江兄,你有所不知。這白鶴乃是新品種僅有的兩只之一,而且……是我‘借’出來的……”

  他嘆了口氣,道:“若是安安全全送回去倒還好,但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估計百獸司的人能把我皮剝了……”

  “……”江南:“你這是人干的事兒?”

  王淳允所謂的“借”,他自然意會了。

  畢竟大家都是讀書人。

  王淳允訕訕一笑:“江兄放心,我去去便回,你在這兒等我就行。”

  說罷,就要離開。

  “慢。”

  江南突然出聲:“我跟你一起去。”

  王淳允連連道:“不必不必,哪兒能麻煩你,我自己就行。”

  “不,我感覺這件事沒那么簡單。”江南緩緩搖頭。

  大白鶴雖然脾氣古怪,經常耍性子,但其作為坐騎的素養還是非常守格的。

  一個多月來,從未出現這種不告而別的情況。

  加上又是深夜,九黎族人都已經歇息,這總讓江南覺得太過刻意與巧合了。

  王淳允頓時反應過來:“江兄……你是懷疑那畜生的離去……乃是人為?”

  江南頷首,“謹慎點總是沒錯的。”

  王淳允點點頭,“那便麻煩江兄了。”

  “等一等,我還要做些準備。”江南攔住他,沉吟開口。

  .

  夜深人靜,兩道流光掠過天際。

  王淳允手中握著銀白號角,感應著大白鶴的位置。

  兩人緩緩向著那邊逼近。

  “江兄,它停下來了。”王淳允感應著號角,突然開口道,

  “就在那個方向!”

  江南循著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座山的背陰一面。

  月光下,那一片也掩映在漆黑的陰影中。

  看起來……是個殺人滅口的好地方。

  不知怎地,江南腦子里忽然冒出這個念頭。

  近了,更近了。翻過山脊,江南便看到黑暗中一抹模糊的白影。

  “它就在那兒。”王淳允道,“小心一些。”

  此刻,他也意識到可能真有陰謀。

  畢竟以大白鶴的習性,即便是渴了,餓了,也多半會在沿河道兩畔飲水覓食。

  來這深山之中干嘛?

  二人神色微凝,緩緩降落。

  在他們落地的一瞬間,大白鶴便朝著兩人瘋狂鳴叫。

  它身體狂亂的掙扎著,卻仿佛被定在了原地一般,難以移動位置。

  兩人對視一眼。

  果然有問題!

  正在這時,虛空中有明亮的道紋突然出現,它們延伸,交錯,鏈接。剎那間便遮蓋了天空,化作一層隔絕外界的幕布。

  陰惻惻的聲音,適時自黑暗中響起,

  “嘖,果然上鉤了。”

  一條熟悉的身影從走出,正是滿臉冷笑的屈鶴。

  他手中拖著一塊羅盤模樣的法器,其中隱隱有虛幻的道紋伸進地底,與周遭這一片幕布相互連接。

  如果沒有猜錯,這羅盤法器便是隔絕周遭天地的源頭。

  “你說你們來仙人墓尋機緣,直接去便是了,何必要多管閑事呢?”

  屈鶴冷眼看著兩人,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江南取出手中的赤云蠱,“白天那事兒,果然是你干的?你想讓屈盈死?”

  “是又如何?”

  屈鶴恨恨地瞪著江南,露出殘忍之色:“本來就要大功告成了,你們偏要跑出來攪局,就只能先除掉你們了。”

  “可是屈盈死了,對你有何好處?”

  王淳允開口問道:“你們也是一個部落,就非要自相殘殺?”

  “自相殘殺?”

  屈鶴冷笑一聲,“你們懂什么?她族長一脈世代傳承,卻偏偏目光短淺不思進取,終日只守著那一畝三分地!”

  “只有屈盈和屈熊都死在外面,族長一脈血脈斷絕,我祭祀一脈便是九黎最大的一脈,我便能奪下族長之位!”

  “我,才應該是帶領九黎的人!”

  他越說越是激動,猙獰喝道:“為此,所有擋在我前方的人,都要死!”

  “帶領九黎?”

  王淳允眼睛瞇起,“與祁江部落勾結,以赤云蠱暗算少族長,你還想帶領九黎?”

  屈鶴沒有否認,眼中卻露出一絲得色。

  這種眼神像是謊言被人所相信的感覺。

  江南心頭一跳,難道與曲鶴勾結的,并非祁江部落?

  可若是如此,赤云蠱哪兒來的?

  “好了,說得夠多了,你們可以去死了。”屈鶴不再多言,單手掐訣!

  一根巨大的圖騰柱從他背后的土地中升騰而起,宛如天柱一般,散發著狂野而暴虐的氣息!

  其上以粗獷的線條刻畫著無數蠻荒古獸,兇威漫天!

  屈鶴與一般九黎族人不同,并不以體術見長。

  作為部落祭祀一脈,他掌管神祭之禮,修圖騰之術。

  靠著身后的至寶圖騰柱,一般五品,在他手下也要惜敗!

  這便是他有把握除掉江南二人的依仗!

  屈鶴獰笑著看向二人,似乎想要看到他們惶恐的面容。

  但他失望了。

  江南緩緩道:“我得承認你想得挺好的,白天你以赤云蠱操控白芷自爆,來殺屈盈的計劃如果成了,當一切痕跡都散在巨象的自爆中,多半真會被當成意外。”

  “今晚你又借靈獸引誘我等踏入此地滅口,事后也能說我倆人不告而別。反正兩個外人,九黎部落也不會過多追究。”

  江南瞇起眼睛:“可是,你有沒有想過——”

  “萬一打不過我二人,該怎么辦?”

  江南戲謔的聲音,讓他心中升起一絲不安之感。

  但身后浩然的圖騰柱,給了打足夠的底氣。

  “虛張聲勢!”

  一聲低喝,屈鶴不再多說,手中掐訣。

  剎那間,圖騰柱迸發出煌煌神光,其中刻畫的異獸宛如活了一般,爆發出震天嘶鳴!

  靈氣涌動,一頭火紅的虛幻朱雀從柱身上脫落,發出高亢啼鳴!

  它的口中噴吐灼熱的火焰,浴火而生,圍繞天際振翅。

  整個結界內的溫度,一瞬間向上飆升,草木水分蒸發,暴露枯黃之色。

  屈鶴將羅盤法器懸在空中,雙手舞動。

  那翱翔的朱雀便跟隨著他的手勢,裹攜著熾烈的火焰,便江南二人襲來!

  “江兄,交給我來!”

  王淳允大笑一聲,向前踏出一步!

  一股浩然之氣從他身上爆發出來!

  “應有大風!”

  王淳允大喝一聲,狂風驟起,卷起狂亂的靈氣形成風暴,那朱雀遙遙撞在一起!

  那一瞬間,朱雀渾身的火焰,弱了幾分。

  但余勢不減,仍啼鳴著俯沖而來!

  王淳允不閃不避,高聲再道:“吾之身前,應有雷霆萬丈!”

  于是,平地驚雷!

  刺耳的爆鳴聲中,蒼藍的雷光肆虐而起,帶起狂暴與毀滅的氣息,形成一道雷霆墻壁!

  正在這時,朱雀正好襲來,撞在雷壁之上!

  火與雷碰撞,轟鳴爆發!

  余波消散后,王淳允衣袍獵獵,負手而立。

  身后的江南目光閃動。

  雖然多次耳聞,但他確是第一次見到讀書人所謂的“言出法隨”。

  雖然王淳允這種家伙走的是讀書之道這一點,確實挺離譜的。

  另一邊,屈鶴臉色沉了下去。

  但他并不驚慌,方才只是牛刀小試的試探而已。

  不過對方顯露的實力,也確實有些超出了他的預估。

  “有點實力,但還是要恨飲此地!”

  獰笑一聲,屈鶴再發難!

  這一次,他身后的圖騰柱爆發出更加刺目的光芒,其中一條條獸影,皆是如同活了過來一般,前仆后繼化作虛幻之影沖出圖騰柱!

  四蹄撼動大地的魔牛;翻江倒海的巨蛇;巍峨的石頭巨人……

  萬獸奔騰,仿佛要將前方一切之物,盡皆踐踏于鐵蹄之下!

  大地開始顫抖起來。

  王淳允臨危不亂,深吸一口氣,再道:“子曰:人為上,獸為下,不可亂其綱!”

  其聲宛如天地之音,響徹四野,不容抗拒!

  于是,那狂暴的萬獸,身體仿佛被莫名之力壓倒,直直砸在地上,再動彈不得!

  屈鶴臉色狂變!終于是發了狠!

  他心中已然明白,這兩人絕對不像之前想的那樣,是什么易與之輩!

  今日,說不定會真翻了車!

  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將右手食指放進牙齒里,咬破!

  嫣紅的鮮血流出,像是煙霧一般爆散!

  然后被身后的圖騰柱全部吸收!

  陡然間,原本笨重的圖騰柱仿佛活了過來,緩緩脫離地面,帶起無盡的沙石,懸浮在空中!

  而屈鶴的臉色,無比蒼白,只是眼中卻透出極盡瘋狂之意!

  他遙遙伸出手,往前一指!

  那圖騰柱便直直朝著前方,轟然江南二人的方向,砸落!

  其聲勢無匹,仿佛天柱傾倒!

  此時,王淳允的眼中終于露出一抹認真之色,掏出一支古拙的毛筆,握在手中。

  那支筆看起來平平無奇,黃木桿,墨黑毫,除了粗壯一點,看起來就是平常書寫的四寶之一。

  但江南看到這玩意兒的時候,心頭卻是猛然一跳!

  在這支筆拿出來的時候,整個天地仿佛都變成了一幅畫卷,可供涂改。

  王淳允手握筆桿,那一刻,他渾身的氣質驟然一變!

  其表情變得冷硬,目光也轉而空洞冷漠,宛如高高在上的蒼天,俯視眾生!

  揮筆!

  銀鉤鐵畫!

  龍飛鳳舞的墨跡肆意揮灑在天地之間,如同亂舞的鐵鞭一般縱橫開闔!

  那筆畫所碰到的一切事物,都化作了漆黑的墨跡,無聲消失。

  圖騰柱亦難以抵擋,雖未完全墨化,其上神光也黯淡了下來,更是被漆黑的墨跡如狂風一般掃到一旁!

  重重地砸落在地上,引起大地一陣轟鳴!

  “怎……怎么可能……”

  屈鶴煞白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恐懼之色!

  他看著手握神筆,面色冷硬的王淳允,心臟砰砰直跳!

  “你……你們不能殺我……”

  “你們要是殺了我……九黎部落會追殺你們……”

  他口中喃喃,喉結涌動,一步步向后退去。

  卻見王淳允收起了神筆,那一刻,仿佛關上了什么開關,他的臉色再次變得如常。

  “放心,你不會死得那么舒服。”

  江南看著因恐懼而后退的屈鶴,道:“屈姑娘,你聽清楚了吧?”

  屈鶴神色驟然一變!

  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只見山脊之后,三條身影緩緩走出。

  屈盈,屈熊,與江南。

  那個江南朝前走來,與本尊合二為一。

  他看向屈盈,“屈姑娘,事情已經明了,該如何做就看你了。”

  說罷,后退一步。

  他一開始,就沒打算獨自前來。

  隱隱察覺到不對勁后,便祭出分身,通知了屈盈與曲熊兄妹二人。

  他們二人,從方才起,就一直在山脊之后。

  這也是江南和王淳允明明已經猜到屈鶴的目的,卻還要引他說出所謂“計劃”的原因。

  目的就是讓屈盈聽個真切。

  此時,原本活潑的姑娘,臉上卻是一片失落之色。

  沒有被暗算的憤怒,只是失望。

  她朝屈鶴走去,邊走邊道:

  “我一直把你當做兄長。”

  “即便你不合群,我也認為你心不壞。”

  “你們祭祀一脈很聰明,不像我和老爹,我很佩服你們。”

  她自嘲一笑,“我和老爹都明白,我笨,我不是當族長那塊料。”

  “所以啊……老爹要在此行了結后,在族中另立候選之人。”

  “我當時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

  屈鶴臉上再無血色。

  屈熊向前一步,厭惡地看著屈鶴,“姐,與這惡賊說那么多做甚?”

  “讓我一斧子劈了他!”

  說罷,便要動手!

  巨大的斧頭自上而下,猛然落下!

  屈鶴嚇得渾身顫抖,高聲道,

  “等等!等等!別殺我!”

  “這不是我的主意!”

  “是有人蠱惑!對!我是受人蠱惑!”

  “他說我才應該是九黎部落的族長!我一時鬼迷心竅!別殺我!”

  屈熊手中巨斧一頓,等待他的下文。

  性命之危下,屈鶴再不敢隱瞞,連忙道:“他就是……”

  話未說完。

  一聲震懾天地的鐘鳴,宛如穿透萬古歲月,轟然鳴響!

  屈鶴的身子,猛然間炸成了血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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