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村長說完就走,九希領先跟在后面。
一路上沒看見幾個人,都去上工了。
順著村里的泥路走到打谷場,打谷場邊上有棵幾層樓高的的錢串子樹。
一行人去的時候,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坐在灰瓦搭建的倉房前編竹簍。
“老馬叔,我帶新到的知青領吃飯的家伙。”
“啊?又來知青啦?”
老馬叔放下手中的竹條,臉上露出不高興。
馬村長尷尬的看了眼九希等人,上前對馬叔耳語一陣。
也不知道馬村長說了些啥,馬叔的視線在觸及到九希時眼睛明顯一亮。
視線落到白白凈凈的三個男知青時下意識的皺眉。
“好吧好吧,鑰匙在老地方,你去拿。”
“嘿嘿~麻煩叔了哈。”
馬村長笑瞇瞇的,走到瓦房后面,約莫一分鐘又回到了倉房前。
“吱嘎!”
倉房門打開,露出里面用尼龍口袋裝著的糧食。
糧食放在搭建起來的木架子上懸空,一只貍花貓窩在糧食上方。
幾人進來時,那貓懶洋洋的看了眼就歪頭繼續睡。
“你們幾個進來,這是分給你們的東西,大家合著一起用。”
馬村長指了指角落里的掃帚,一把缺了口的鋤頭,一口鐵鍋,小半袋糧食。
“糧食夠你們吃半個月,這是村里借給知青的,從今天起,你們要自己靠一雙手掙吃食,沒有工分就挨餓,故意偷懶磨洋工會被處分發配到牛欄山掃牛棚。”
“還有那些。”馬村長指向向陽邊堆放的稻草說:“這些稻草你們一人一捆,鋪在地上睡覺用。現在不冷,夜里涼就把稻草往身上裹。”
“等天涼了,用工分換取稻草。”
“好了,要說的就是這些了,你們趕快把東西送回去,我去給你們借些饃饃墊肚子,等會兒和我一起下田撒牛糞。”
幾人抱著稻草堆與工具往回走。
九希手里就提著一口鍋和鋤頭。
三個男知青爭先在九希面前獻殷勤。
“九希同志,你是學武的嗎?師承哪家哪派?”
“九希同志,我叫趙有錢,你可以叫我大錢同志。”
幫九希抱稻草的大個子男知青擠到九希旁,熱情的介紹自己。
高瘦的男知青費力的提著稻草和半袋粗糧,氣喘吁吁不忘介紹自己。
“我,我是成大明,九希同志,以后大家多多關照。”
另外一個男知青和九希差不多大,抱著一捆稻草就看不見人。
但他的聲音歡快的穿過稻草在眾人耳朵里響起。
“我是趙子龍,是大錢哥的表弟。”
一路上都是三人在說。
九希也不知道這些半大少年怎么如此嘴碎。
幾人到烤房時,馬村長已經等候多時。
見面馬村長就指責道:“你們太慢了,怎么還沒我走的快。下次不要這樣了,偷懶耍滑要不得,明白嗎?”
“明白明白!”
打開話匣子的三人這會兒也不再裝老實人,笑呵呵的接過馬村長的話不住點頭。
見狀,馬村長也不好說什么。
將籃子里四個孩子拳頭大的饃饃遞給看著年紀大點的趙有錢說:“快吃飯,我好帶你們去上工,熟悉熟悉荒馬村。”
饃饃黑黢黢的,看不出是什么面做成的。
九希接過饃饃沒有吃,對馬村長說:“村長,后來的知青什么時候到?”
馬村長看了看九希,說:“怎么?想必是是吃夜飯的時候到。”
九希笑笑搖頭,說:“村長,修繕這房子多少工分?”
馬村長看了看九希瘦弱的身板,遲疑道:“這房子屋頂要重新撿瓦,修補破洞,這是村里男人們干的活,一天二十工分,村里包中飯。”
九希不住點頭。
看的村長心里發鼓。
他意有所指:“你們年紀還小,又是初來乍到,先摸熟村里的活,慢慢來,不難的。”
張有錢一口咬在饃饃上,艱難咽下,湊到馬村長面前說:“村長,我有力氣,心中都是建設祖國的朝氣!我吃完了就去上工!勢要把荒馬村建設成天國!”
“對對對!我來的時候就說了,年輕人就是要多吃苦,將來才能當好官!”
趙子龍擠到趙有錢旁附和。
黑饃饃在他手里三兩下就吃完了。
但能看出饃饃并不好吃,趙子龍吞咽的時候兩只眼睛一突一突的。
馬村長掃了眼倆兄弟沒說話。
這種愣頭青剛下鄉都是一頭火熱。
天不怕地不怕,干不了三天就要叫苦叫累。
這種知青馬村長見的多了。
也就九希利索的伸手讓馬村長嗎,滿意。
“村長,我負責撿瓦吧,下午就不和你們一起出工。”
“啥?”
馬村長掏掏耳朵。
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三個男知青也是用一副我沒聽錯的表情看九希。
九希點頭,說:“我去撿瓦,也是做工,村長你說的,撿瓦一天二十工分,還包中飯。”
“我在家的時候什么都做,洗衣做飯接燈泡撿瓦修桶,都會。”
“真的?”馬村長上下打量九希,心里還是不相信九希的話。
莫不是自己看走眼了?
這女娃其實就是個花把式,為了偷懶耍滑所以撒謊說會撿瓦?
九希知道沒人相信。
也不解釋,順著糟透的小樓梯幾下爬到屋頂,嚇的幾人在底下大喊快下來,小心摔著。
九希沒搭理,手速極快的撿瓦,重新搭瓦。
漸漸地,原本到處透光的屋頂開始變的整齊不透風。
馬村長幾人站在屋底下,看著逐漸成型被修好的屋頂啞聲。
“我滴個乖乖,巾幗不讓須眉啊!我算是開眼了!”
對于瘦弱白凈的九希,男知青第一眼只覺得好看。
說難聽點就是花瓶。
當初一起下火車的時候,大家內心都是排斥與九希分在一塊。
畢竟女生力氣小,掙的工分也少。
誰都不想被拖累。
但此刻被九希再一次刷新認知,幾人只覺壓力倍增。
以后若被九希比了下去,他們這些男的臉面往哪擱?
傳出去他們幾個爺們兒還比不上一個女的,這怎么看怎么別扭。
馬村長不知道三人的心思。
在經歷了膽戰心驚后,馬村長提著的心開始落地。
“了不得了不得!好勤快聰明的女娃!以后也不曉得便宜了哪個小子。”
馬村長感慨搖頭。
“老嘍老嘍,這天下還是年輕人的天下。”
馬村長抬頭,對屋頂上的九希說:“九希小同志,你悠著點,別摔著了嘍,我去給你找幾塊結實的板子。”
“你們三個,先和我去田里撒糞。”
“走走走,撒糞!我們不能被女同志比下去。”
三人興沖沖的往外走,儼然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樣子。
火車站。
桑瀲杏哭喪著臉拎著大包小包出了站。
她心里恨死了九希。
辦事處的人根本不愿改口放過她,桑母好話說盡,辦事處的人就是不接話。
沒辦法的她只能哭著打包衣物。
桑瀲杏眼睛又干又澀,昨晚哭了一夜,還被桑父罵哭喪。
好在離開時桑母給她塞了十塊錢和一些票。
桑瀲杏往上挺了挺背后的包裹,咬牙跟上前面的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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