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艷陽高照,到了夜間卻下起雨來。
不很大但也不算小,不打傘在外頭站會兒,能將頭發衣服全部淋濕。
林芙就是在這樣的天氣下走上的天臺。
她一手握著傘柄,一手提著裙擺。
傘是黑色的,裙子也是黑色的,就連腳上穿的高跟鞋也是黑色。
但她的皮膚又極白,似未染塵埃的雪。
她徐徐步入雨中,如同走進一卷色調灰蒙的畫,只有她是靈動鮮活的。
但僅這一抹生機也染上了暗色,似在無聲地預示某場悲劇的前奏。
秦北跟在她身后。
他仍戴著那頂黑色的鴨舌帽,摘了口罩,露出英俊鋒銳的一張臉。也是一身的黑,與林芙般配得像是共赴一道的同路人。
他本來想和林芙打一把傘,結果被林芙以“傘太小,遮不住兩個人”為由拒絕了。只能自己撐一把。
天臺上圍了半人高的護欄,林芙站在邊上,掉落下來砸到護欄上的雨滴飛濺進了她的眼睛。
眼瞼抽動一瞬,睫羽輕顫,她自若地眉眼不動。
秦北伸手,他的手修長寬大,很輕松地便將林芙的手腕圈了起來。
他本來不算黑,但和林芙貼在一起就顯出了色差。
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莫名地令人紅臉卻又想要多看幾眼。
“站這么近,小心掉下去。”秦北說道:“怎么喜歡站在天臺賞雨?”
林芙反問:“那你怎么喜歡黑色?”
她遠目望去,喟嘆道:“有時候,會想要站得高一點。”
秦北說:“有時候,會想要穿得酷一點。”
林芙挑眉看向他,秦北正看著她。
兩人對視一眼,隨即相視而笑。
雨聲嘈嘈,氣氛正好。
林芙安安靜靜地賞雨,秦北安安靜靜地陪她。
只是他的眼神卻不那么安靜,時不時地轉去落到林芙身上。
他想看她,卻又不敢時時刻刻都盯著她。
——不想打擾她,也怕嚇著她。
但沒過多久,這樣悠然和諧的氛圍便被打破了。
秦北拿工具撬開天臺的門的門鎖后,那把鎖已經廢掉了,所以不速之客只需要伸手把門推開一些便能進來。
“吱呀——”
是老化的門軸發出的呻/吟。
林芙和秦北同時回頭看去。
是喬凱。
他渾身上下全濕了個徹底,胸膛起伏喘著粗氣,看著有些狼狽。
“喲,二位好雅興啊。”
骨節分明的手抬起,自眉心往上,將耷在額前的黑發往后捋,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也將眉眼間刺人的戾氣一同顯露無疑。
“阿芙,”喬凱邊說邊往前走,“到我這邊來。”
秦北跨步擋到林芙身前,背對著她。
秦北說:“你是那天晚上的人。”
喬凱停在三步遠的地方,渾身肌肉緊繃,看著秦北的眼神既冷且狠,卻如同玩笑般地:“哪天晚上啊?”
“綠茵小區,b棟12樓,”秦北語速不徐不疾,狀若彬彬有禮,卻轉而圖窮匕見:“你要殺…我的妻子,現在說這話讓她去你身邊,不覺得,太蠢了么?”
輕輕的尾音卻似化作了一把刀,喬凱瞳孔微縮一瞬,他下意識想往林芙那邊瞥,生生控制住了,隨即嗤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還有,”喬凱往前一步,地上的積水被踩得飛濺而起,他扯唇冷笑:“阿芙可不是你的妻子。”
秦北雙眼稍彎,但哪怕他笑得再溫潤親和,也掩藏不去那種令人心里發毛的危險感。他緩聲道:“是不是,你說了不算。”
喬凱眼部肌肉抽動了下,微微瞇起眼審視地看著秦北,想到什么忽地轉眸看向林芙。
他問道:“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一直站在秦北身后悠閑旁觀的林芙偏頭,露出迷惑的神情,輕飄飄地說:“什么約定,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啊。”
“……呵。”喬凱眼中半點笑意也無,他低喃著重復了一遍:“不認識……”
秦北嘴角上揚的幅度提高稍許,還幸災樂禍地火上澆油:“聽清楚了嗎?我的妻子根本就不認識你。”
“還請你不要再胡攪蠻纏了,趕緊離開,以后也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面前了。”
喬凱轉動眼珠,死死地盯住秦北,挑釁般地:“否則?”
秦北面色仍帶著三分笑意,眼神卻徹底冷了下來。
“否則,只能我親自動手幫你了。”
兩人隔著兩步遠的距離相對而立,周身的氣場都是冰冷且狠戾的,是極其相似的帶著扭曲黑暗氣息的危險氣質。
他們像兩頭嗜血為生的兇獸,若是各自身處各自的領地便相安無事,但一旦一方涉足,更甚至是為了搶奪伴侶而來,那么,就會在任何一秒鐘,拉開廝殺的序幕。
林芙身為“戰/火”中心,倒是旁觀得很閑適,還有空在腦海里cue系統。
林芙:‘五三啊,咱們這次是任務一完成,你就能立即把我傳送走的對吧?’
系統信心滿滿:“當然!這個世界里又沒有神明這類的逆天存在,信號暢通無阻!”
林芙:‘嗯,很好。’
系統:“宿主,你問這個做什么?”
林芙:‘怕死。’
系統:“……???”
什么意思啊?怕死是什么意思啊??
系統見林芙挺有空的,剛帶著自己的小問號想要發問,就被視野里突然就拿出兩把刀扭打在一起的喬凱和秦北嚇了一跳。
“嚯!”系統一驚,“這倆打得也太突然了吧?!”
林芙面上表現得也很驚訝,心中卻非常淡定。她說:‘不突然。一個不退,一個不讓,他倆肯定會打起來。’
喬凱和秦北兩人斗得很兇,完全是拼著要把對方殺死剁碎那個方向去的。
照這種兇狠不要命的打法,兩人很快就都各自添了新傷。
血液滴落、流下、順著刀尖滑出……摻進了雨水里,仿佛連雨都被染上了殺氣騰騰的血腥味。
“——”
忽地,有很細微的聲音藏在雨聲和搏斗聲里。
林芙目光微動,裝作不經意地瞥過去——
天臺的門口,站著一個人。
也是個熟人。
林芙定住視線,與那人對視。
陳冬舉著傘,天本來就黑,傘下的陰影卻壓得更重了。
兩人在這片使世界都變得有些模糊的雨幕中遙遙對望,陳冬緩緩露出一抹笑。
“阿芙,答應了你的,我來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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