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霖得到宮中傳來的消息時,已然躺下準備入睡了。
他匆匆穿好衣服,坐著馬車一路來到宮門口,又在太監的領路下快步走到宣德殿。
剛一進去,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焦急,隱含恐慌。
“求皇上明鑒,靜妃娘娘確是犯了大錯,但她萬萬不敢謀害皇上啊!”
當聽宮里的太監來報,說靜妃因謀害皇上而被押入慎刑司時,董霖只覺得腦袋“嗡”的一下,差點兒當場昏過去。
千不該萬不該……他上次不該心軟……
偌大的寢殿內寂靜無聲,所有細小的聲響仿佛都在這一刻被無限放大。
董霖見上首之人不說話,一時間感覺自己的心跳聲大得都快將他震聾了,冷汗順著額角緩緩滑落下來。
裴澈沉默半晌,隨即將手里的佛珠“啪”的一聲扔到書案上,邁步走了下去。
待到行至對方腳邊,才低沉出聲:“董卿,朕一直以為董家皆為忠臣名將,可靜妃……”
“先是意圖私下調查皇家之事,后又在梨妃面前胡言亂語,如今,更是將主意打到了朕的膳食上。”
說著,他轉過身往前走了幾步,負手背對著對方,語調意味不明。
“讓朕屬實再難相信,董家的忠心程度。”
董霖聽到這話,咽了口唾沫,臉色越發蒼白,身子也伏得更低了,聲音霎時間仿若蒼老了幾十歲。
“微臣……愧對皇上信任。”
他心中知曉,靜嫻就算再糊涂,也絕不可能想要對皇上下毒,只是眼下這種情況……
皇上明顯已經不再信任他,并且要用這件事,拿董家開刀了。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早在他游走在對方與首輔之間時,便隱隱擔憂會有這么一日。
原本還想著待到皇上大權在握,他便主動卸甲歸田,保全家人性命。
卻沒想到,因著小女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怒對方,將這件事提前了如此之久。
“既然董卿自知有錯,朕便網開一面。”
“靜妃所犯之錯,已然罪無可恕,但念在董卿以前赤膽忠心的情分上,朕可準許董卿攜其他家眷,歸隱山林。”
果然,皇上想要收回兵權。
如若不是他當初一時心軟,留了幾名眼線給靜嫻,也不會釀成今日大禍……
董霖心中無限下沉,額頭貼在冰涼的地磚上,輕輕閉上眼睛。
“微臣……叩謝隆恩。”
……
梨妃遇害一事徹查清楚后,所有與此事有關的宮女、太監、侍衛全被斬了腦袋。
鮮紅的血液在宮門口流了一地,猶如雨水刷洗而過般,染紅了大理石鋪就的地面。
冷宮。
董靜嫻看著迎面走來手拿白綾的太監,滿面驚恐,胡亂揮舞著胳膊,腳步不停往后退。
“你們做什么?本宮可是皇上親封的靜妃,還是將軍府嫡長女,你們竟敢私自動刑!”
因著在慎刑司的折磨,女人此時已是衣衫破爛,滿身傷痕,頭發更是散亂不堪,整個人像瘋子一樣。
其中一名太監抻了兩下手中的白綾,嘴角笑容陰毒。
“娘娘,自打您進了這冷宮,便不將奴才們當人看,奴才們在您面前連只螞蟻都不如,又哪敢私下動刑呢?”
“可如今吶,是皇上下了命令要將您勒死,這也就怪不得奴才了。”
話落,他朝另一名太監使了個眼色,對方立即上前一把將女人制住。
“啊——”
“你們給本宮放開!狗奴才!本宮……咳……咳咳、放……”
白綾被套入女人的脖頸中,兩名太監合力將人拽起來,看著對方不斷踢腿掙扎。
“靜妃娘娘,奴才心善,就讓您臨死前做個明白鬼。”
“寧遠將軍因著您對皇上下毒卻害死梨妃之事,已經被奪了兵權,回鄉養老,實在是無暇顧及您這邊。”
“所以啊,您就別再掙扎,安心上路吧!”
董靜嫻呼吸越發困難,動作逐漸遲緩下來,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
她聽見太監說的話,張嘴想解釋自己沒有給皇上下毒,卻一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
片刻之后,女人的手無力垂下,身體還在微微晃動,卻再沒有了一絲生息。
……
柳清嵐在聽說董靜嫻被抓去慎刑司時就開始坐立難安。
她本來還以為董靜嫻身后有董家,溫梨初就算出了什么意外,皇上知道真相可能也就是將其暗中處理掉。
卻沒想到,對方如此大動干戈不說,還直接奪了寧遠將軍的兵權!
董霖尚且不能自保,如若查到她頭上……
正想著,一道沉穩的腳步聲突然自殿外響起,很快由遠及近。
柳清嵐心尖一顫,抬起頭,就撞入男人狹長陰冷的眼眸中。
“皇、皇上……”
她下意識后退一步,腰間撞到桌角傳來尖銳的痛感,臉色立時更加難看了幾分。
“不知皇上此次前來……”
裴澈聲音冷寒懾人,不含一絲感情,直接出聲打斷對方:“給太妃娘娘上刑。”
話落,當即有兩名宮人拿著夾手指的刑具大步走了過來。
柳清嵐面色慘白,再難維持清冷的形象,嚇得一下子跌倒在地,眼淚撲簌簌滾落下來。
“你們不要過來,不要過來!皇上!皇上您這是什么意思?快讓他們把東西拿走!”
裴澈邁步走至上首,撩起衣袍在椅子上坐下,看了眼被宮人壓倒跪在地上的女人,眸色幽深。
“太妃娘娘似乎很喜歡寫信?這可不是個好習慣,若是寫了不該寫的東西,可是要斷手指的。”
男人說完,刑具也在同一時刻套在了柳清嵐往日撫琴作畫的纖細手指上。
她不停搖著頭,滿面淚水,已經害怕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皇上,不要,求您不要……”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她不該一時沖動,想著溫梨初不讓她好過,她便也要讓對方不好過,如今……
“皇上,求、啊——”
……
首輔府。
眼睛上蒙著一條半透明白色絲綢的少女正靜靜坐在欄桿上,目光眺望著遠方。
【小梨子,裴澈給柳清嵐上了夾棍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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