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馬車順著青石路回到了宣平王府。
宣平王容環已經得到了消息,余妤帶著余哲從馬車上走下來的時候,就看到容環站在大門處。
余哲注意到有人,他只看了一眼便連忙將自己的視線下移。
郎桓從馬車下來以后也注意到了前面有人,要說他在玄岳侯的后院里學會了什么的話,那就是有眼力見。
他趕緊低下頭恭敬的站在一旁。
容環犀利的視線掃過這父子倆,算是兩個懂規矩的。
"妤兒。"
"母王。"
"你跑到玄岳侯那里去,牽了她的兒子回來就算了,怎么連他的父親也帶回來了?"
余妤不卑不亢,一本正經的回答道:"幼鳥未到年歲尚不能離巢,更何況余哲只是一個三歲孩童,女兒私心認為他還不該離開他的父親。"
容環微微挑眉毫無感情的說道:"是嘛?"
她自出生便身居高位,自小就帶著上位者的氣勢,如今壓低聲音說話,讓人猜不出她的喜怒。
只讓人覺得毛骨悚然不知如何是好。
余妤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
她這個母親也不過就是近三十的年歲。
在她眼里能有多大的氣勢?
余妤抬起頭直直的看著容環,她的眼眸平靜無波,面對容環毫不畏懼。
母女倆就這樣對視著,周圍落針可聞,所有人都低著腦袋不敢說話。
余哲有些擔心,他自己倒是無所謂,只是害怕余妤會因為自己被她的母親怪罪。
畢竟自己只是一個庶出的男孩,論出身門楣,論性別都是宣平王看不上眼的人。
余哲有些緊張的握緊了自己的小拳頭。
他想好了,若是宣平王怪罪,他立刻就離開,絕不能讓余妤為難。
雖然就算是他回去,他的母親也不會要他了,也無妨。
他不能給余妤添麻煩。
就在余哲覺得度秒如年的時候,容環開口了:"妤兒,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
容環卸下氣勢,她微微笑了起來,容環生的無比美麗,表情柔和的時候只讓人覺得心神蕩漾。
容環輕柔開口:"那便請進來吧。"
余妤也隨即展露笑顏,她側過身對余哲說:"走吧,入府。"
余哲看了看余妤,又恭順的看了看宣平王容環。
容環見他看過來了,還彬彬有禮的向他致意。
余哲:這兩母女是怎么回事?怎么變臉比翻書還快?
余妤帶著余哲走進王府,容環也跟在兩人的身旁。
余哲自認為自己不應當和兩人并排而行。
他想錯開位置。
容環卻開口說道:"小哲,你已經入了王府,以后你便是妤兒的夫郎,不必覺得自己低人一等。你與妤兒平起平坐。"
余妤看向身旁的余哲。
"我母親如是說。"
余哲真真是覺得自己今天一整天都在被震驚。
這天家女子當真是和他所見到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樣。
當然了他也沒見過多少女子。
就說他的母親和自己的嫡父尚且沒有平起平坐,聽父親說,自己的嫡父還是高門所出的嫡子。
而憑借自己的身份,若是嫁入高門望族根本就做不了誰的夫郎。
也只能是嫁去平常百姓人家才有可能做夫郎。
他本以為世女殿下看上自己,帶自己回來,將來自己長大了,便是做她的一個美侍郎。
可是現在他聽到了什么?
宣平王親口對他說,將來,他便是世女殿下的夫郎。
他,他這樣的身份。
居然。
要嫁給這容國的最尊貴的皇族女子,做夫郎。
余哲想,他一定是在夢中吧,他終于知道了,現在的這一切一定是在夢中吧。
是自己害怕被陌生的女子帶走,所以幻想自己會被最尊貴的女子選上。
現在的這一切,都是黃粱一夢。
余哲低下頭,他小小的心靈只覺得酸澀極了。
若是這一切都是真的該多好啊。
若都是真的,自己便該是這世上最幸福的男子吧。
這時候余哲忽然聽到有人在呼喚他。
"余哲,余哲。"
余哲忽然聽到了這個名字。
對呀,他現在有名字了。
"余哲。"
余哲終于回神,容環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不見了。
他緊張的開口:"我,我方才走神了,沒有向宣平王殿下行禮。"
余妤笑著說:"無事的,你初到王府還不習慣,這都是很正常的,我母親她不會在意。"
郎桓在一旁擔心的看著余哲。
余妤指著旁邊的合院說:"這里是瑞松閣,我住的青竹苑就在旁邊。"
余妤指著這條石路盡頭的另一個合院,示意那里就是自己的青竹苑。
"你們父子倆就住這里了,快進去吧,有什么缺的便吩咐下人。"
余妤說完便直接轉身離開了。
余哲看著余妤漸漸走遠的身影出神。
郎桓輕聲呼喚余哲:"小哲,小哲。"
余哲仰起頭看向郎桓。
郎桓輕輕的揉了揉余哲的頭說:"我們進去吧。"
余哲點了點頭。
兩人進入院中。
這瑞松閣和余妤的青竹苑是按照同等比例和規格建造的。
因為這本就是為余妤未來的夫郎準備的院子。
院子里已經有一隊侍從等著,一隊侍從是八人,再加上一位領班。
頭等侍從見到兩位主子進來彎腰鞠躬說:"老主子,小主子恭候多時了,這邊請。"
郎桓和余哲從來沒有當過主子,這還是頭一遭,一時間兩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還好余哲冷靜的快,他拉了拉郎桓的手說:"父親走吧。"
郎桓和余哲進了屋,侍從們跟著兩人進去了。
余妤回到自己的青竹苑,她將人都趕出去,自己關上門后,就立刻卸下了世女的架子。
她蹬掉自己的鞋子跑到臥榻上躺好。
"有逼格是有逼格,就是實在是太累了。"
"宿主,這才到哪里呀,你現在才三歲半,可以說很多的場合都是沒有出席的。"
余妤把自己翻了一個面,她嘟囔道:"以前我可以躲在后面不用出來。"
"宿主呀,你去接鳳四大人的時候,你不是還說自己這一回可以當老大了嗎?怎么才到這里就覺得累了?"
"原來當老大這么累,以后就讓那個臭鳥當老大好了。"
小銅鑼切斷自己和余妤的聯系,它躲在識海里哈哈大笑。
這個世界宿主必須要獨當一面了,這下她就不能再偷懶了,看她能怎么辦。
余妤不知道小銅鑼偷偷的嘲笑自己,她現在只是在想,自己要當一輩子的老大了。
這下子不能躲在臭鳥的后面偷懶了。
本來還覺得很有逼格的,這下真是覺得一點都不值當。
宣平王府這邊是風平浪靜,玄岳侯府那邊就是另一副光景了。
玄岳侯在侯府里設了酒席,請這些前來的貴女喝酒聊天。
不過前來的貴女年歲大都尚小,都是不飲酒的。
大家聚在一起談論著今天的事。
黎沁沁心情不太好,大家和她搭話她也不太愛搭理。
今日,她瞧上的人被搶走了。
而且那還是一個,她不敢置喙的人。
她這是第一次意識到鎮國公府就是再尊貴,也還有比鎮國公府更尊貴的人。
今天她終于發現這些貴女對她的尊重和畏懼,在那位的面前不值一提。
在這京都之中,無論她和誰相處,最重的禮節也就是抱手鞠躬。
可是那位一出現,不論是誰,都必須下跪!
就算是她的母親在這里,也必須要向那位下跪。
甚至于現在,大家在這里,不管是對方才的事有再多的好奇,也不敢提到那位的名諱。
不過黎沁沁知道,自己和那位之間有天壤之別,那位是天,而她在眾民之間不管再尊貴。
也依舊只是一個民。
周圍的人們都對方才的事津津樂道。
"那位大人如今也三歲有余了,三年多從未見過那位大人露面。"
"是啊,這也是我第一次仰見天顏呢。"
"那位真的是未來的皇太女嗎?"
旁邊的人立刻捂住說話的小女孩,捂住她的人緊張的看了看周圍。
"你不要命了嗎!不可妄論天家事,那是要掉腦袋的!"
方才說話的人也被嚇到了,她趕緊捂住自己的嘴。
大家安靜了一會兒,接著有人打圓場:"不過那位公子當真是漂亮的很呀。"
"是呀是呀。"
話題重新被挑起,尷尬的氣氛這才被緩解。
"而且那位還給他取了名字呢。"
"這真是天大的殊榮了。"
"可不是嗎,這入了后院的公子,被主家賜名便已經算是天大的殊榮了。而那位現在有名有姓了,更何況那可是天家女子賜下的姓名啊。"
應得余哲的名字是余妤取得,那也不是這些貴女可以亂叫的名字了。
"是啊,真真兒的是一步登天了。"
"怎么的,袁家小妹你羨慕了?"
"你們難道不羨慕嗎?那可是入了天家,若是那位要帶我入天家,我雖然是一個女子,可我愿意去。"
"袁家小妹看的開闊呀,可不是嗎,這入了天家的門,便和我等再不是一個級別。就算是天家后院的人,但那可是天家啊,這走到外面誰不得下跪行禮。"
"行了,你們做什么春秋大夢呢。"
"哈哈哈哈,不過是酒桌子上的醉話呢。"
黎沁沁將自己杯子里低度數的果酒一飲而盡。
那可是天家呀。
是和她們完全不一樣的級別。
。。
第二日一早余妤就起來了,三歲便要上學了。
不過她不用去學堂,老師會到王府中單獨教她。
而今天,她的母王下令,學堂中要再加一個人。
沒錯,就是余哲。
余哲正好也三歲了,今日起他便跟著余妤一起跟隨老師學習。
侍從來告訴余哲這個消息的時候,余哲被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他也可以讀書習字嗎?
郎桓也是驚訝無比,這后院男子,誰不是學習內院的那些東西。
刺繡,插花,作畫,彈琴。
如此種種技藝,已經算是高門男子所能學習的最好的東西了。
沒想到現在,居然可以讀書習字。
侍從來告訴余哲這個消息后便退下了。
余哲看向坐在一旁的郎桓。
"阿父,他是在和我開玩笑嗎?"
"兒啊,他怎么敢和你開玩笑啊。"
"可我是男子。"
郎桓想了一會兒,他拉過余哲說:"兒,咱們現在在宣平王府,這里是天家的地界。你還記得宣平王殿下昨日說的話嗎?"
"阿父是指宣平王殿下說,我將是世女殿下的夫郎嗎?"
"不錯,那位說你將是世女殿下的夫郎。阿父聽說,天家夫郎都是自小就被選中,從小就要學習琴棋書畫。天家的妻主學什么,天家的夫郎就要學什么,只有這樣的公子,才配的上尊貴的天家女。"
小小的余哲緊張的問:"真的嗎?"
他自小就沒被選作天家夫郎,昨天和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已經是他這一生都無法想象的東西了。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過上這樣的人生。
郎桓抓緊余哲的肩膀:"兒啊,不要害怕,你可以的。你難道不想做配的上世女殿下的公子嗎?"
余哲的眼前忽然出現了余妤溫柔的笑顏。
配的上她的公子。
"我想。"
"那便行了,兒啊你可以做到的。"
郎桓的話成功的激起了余哲的信心。
他的眼神變得堅定了起來。
嗯,他可以的!
他要做配的上世女殿下的公子。
將來,要做她的夫郎。
小小的余哲就這樣被洗腦了。
一直到他十二歲,余妤都在告訴他,要做配得上天家的夫郎,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替自己未來的妻主,做功課。
于是余哲就勤勤懇懇的替余妤做了九年的功課。
一直到余妤被容環逮住了,才算是結束了他可悲的替寫生涯。
余哲從瑞松閣走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余妤已經等在外面了。
見到余哲,余妤開心的笑了起來,她對他說:"阿哲你來了,快走快走,老師要來了。"
余哲本來想向余妤行禮,但是余妤根本就沒給他機會,她抓起他的手邁開小短腿就跑了起來。
一邊跑她一邊說:"好了好了,那些勞什子禮節就免了。你我二人無需多禮。"
余哲就這樣被余妤牽著跑。
兩個小童子噠噠噠的,跑了老半天也沒跑出多遠。
小銅鑼:小短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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