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公公的心里在打鼓，這樣做，一個處理不好，那就是父子起嚴重沖突，最低程度，父子關系重回冰點，鎮王可能永遠都不會原諒文皇帝，兩父子就再無和好的可能。
他想要嘗試著再勸說一下文皇帝，看到文皇帝那惱怒到微微有些扭曲的臉，自家主子都被逼到這種程度了，要是再不做反抗，再不對林燕兒出手，那就真的說不過去了。
自家的主子，那可是人中之龍，自小就優秀過來的，成人之后，更是過關斬將，最終登上皇位，唯我的獨尊。
自家主子何曾受到過這等窩囊氣？
林燕兒究竟哪里來的膽氣，敢于欺負自家主子到這種程度？
實在是可忍孰不可忍！
天威不能被如此踐踏，林燕兒確實應該付出代價了！
他也是咬緊牙關，躬身答應，“老奴遵命！”
文皇帝微微頷首，重新坐回去，背靠著大椅，大口地喘著粗氣，腦海里浮現出周昊漢的樣子。
周昊漢還很年輕，比周明城也就是大一點。
究竟大幾歲來著？
文皇帝突然之間想不起來了，甚至，他都忘記了，對于周昊漢多大年紀和周明城多大年紀這些小事，是否曾經知道過。
他努力回想周昊漢以前的模樣，也極其的模糊，似乎只記得極少數的幾個片段。
因為，以前，他對兒子的看法，與現在不一樣，對每一個兒子都是比較疏遠的。
無論是哪個兒子，他都沒有參與到他們的成長過程當中。
他過去的歲月里，最重要的是自己的皇位，是手上的權力，兒子并不重要。
只要多生一些，終歸是死不絕的。
一想到這里，他的心又劇烈地刺痛起來。
他也死不少兒子了，過去都不對他產生什么影響。
年紀大了，才發現兒子是那么重要。
周昊漢之死，讓他真正體驗到，什么叫喪子之痛。
他痛得額頭上，冷汗直冒，身軀劇烈地顫抖，也不管是不是心疾發作，立刻讓衛公公給他服用了一粒救心藥。
雖然緩解了一些，卻不像以前那樣，迅速恢復，依然痛得額頭直冒冷汗。
衛公公大吃一驚，“來人，快叫御醫！”
文皇帝制止了他，“朕之痛，非病之故，不必叫人了，讓朕靜一下，就會好起來！”
衛公公只能聽話地在旁邊，擔心地守著。
果然，半刻鐘之后，文皇帝調整好了情緒。
雖然依然臉色鐵青，胸口憋氣，卻好轉了許多。
他看向衛公公，“擺駕，朕要去宗人府的天牢！”
估計，只有敬妃，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他想跟敬妃聊聊！
天牢之內的敬妃，彩云日常來給她送好吃的，敬妃邊吃就邊詢問湘地現在的情況。
彩云回答，“前幾日那次的飛鴿傳書，讓娘娘放心，殿下會回來接娘娘出去后，就沒有再傳消息回來。”
“湘地的戰爭，應該是打響了，湘王殿下正在全力以赴，相信隨時會有好消息傳回來的。”
最近這幾天，湘地一直沒有消息傳回來，彩云微微有些焦慮，不過，想想也是正常的。
因為離京城太遠了，快馬加鞭都要好幾天。
飛鴿傳書雖然快，卻不是每只鴿子都能回到原處，中途會有很多意外的情況發生。
敬妃微微頷首，“湘地有鐘太傅這樣學富五車，才高八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人物在！”
“又有龐喜這樣，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如同探囊取物的猛將在。”
“又在湘地布局多年，本妃就不相信，林燕兒能在這些人物手上，討得到好處。”
“本妃是相信漢兒，相信太傅大人的。”
彩云笑著恭維，“那是當然的，太傅大人那等學識淵博的人物，十個林燕兒都比不上。”
“林燕兒會被殿下打得損兵折將，落荒而逃，從此不敢再冒犯湘地，聽到殿下的名字，就嚇得屁滾尿流。”
敬妃聽了彩云的話，極度愉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那是當然的，林燕兒算個什么東西？
在她的漢兒面前，在湘地的那些英雄人物面前，連提鞋都不配。
一個女人，靠著一點三腳貓的能耐，就自以為天下無敵了。
正笑之間，一個獄卒匆匆跑過來，對著敬妃恭敬地說，“娘娘，陛下要來看您了，準備好接駕吧！”
雖然敬妃淪為階下之囚了，這些獄卒可不敢有絲毫的不敬，畢竟，這是一個有皇子的貴妃。
誰知道她還有沒有翻身之日？
要是被湘王知道，誰敢在牢里對敬妃不敬，一句話就讓這樣的獄卒，從此人間蒸發。
敬妃微微一愣，隨即大喜望外。
文皇帝要來看她了？
她強行收斂笑容，開口發問，“你可知陛下為何來看本妃？”
那獄卒哪里知道，文皇帝為什么會來看敬妃？
上面就是讓他來通知，讓敬妃準備接待而已。
他諂媚地笑著說，“娘娘，反正陛下能來，這本身就是一種喜事。”
“也許，娘娘會赦免也說不定的，只需要好好地接待好陛下，讓陛下龍顏大悅，什么好事都有可能的。”
彩云對這話，很是認同，也笑著低聲說，“也許是陛下親自來告知，咱們家殿下在湘地大勝那個女人的消息。”
“因為，陛下暗中很看重我們殿下的！”
敬妃聞言有種豁然開朗之感。
是了！
一定是這樣！
前幾天，周昊漢在飛鴿傳書里說過，文皇帝暗中告訴他，林燕兒悄悄前往湘地的消息。
文皇帝對周明武和林燕兒失望了，現在最看重的，就是她的漢兒。
“好好好，本妃必定好好接待陛下。”
“彩云，你先回去，若是有漢兒發來的消息，立刻來稟報本妃。”
她現在不是宮里的貴妃，現在是牢里的犯人，是不能帶著侍女的。
彩云依言快速離開了。
敬妃在牢里，掏出一張銅鏡來，打量的自己的樣子，在想著以什么樣的面目去見文皇帝比較合適。
她現在的樣子太蒼老太憔悴了。
自從被林燕兒毒過一次，蹲了幾天的茅廁之后，就感覺精氣神都被消耗完了，一直無法恢復。
她撫摸著自己的臉，突然之間意識到，她的這張臉，無論怎么打扮，都恢復不了之前的樣子。
尤其是在牢里，沒有侍女的幫助，化妝的物品也不多。
她還穿著粗布麻衣，就像一個鄉下的老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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