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狼諜趙顯徽上官苑 > 第二章:一信六十二命
汴州刺史上官義山的古怪脾性人盡皆知,只要是他在書房的時候,任何人不得打擾。
據說河南道節度使大駕光臨刺史府,臨到書房門口,卻不得入。大雪紛飛的時候,那位節度使在院子里足足站了半個時辰,這才等到上官義山從書房內走出。
那一次,人們都以為上官義山的宦官之路要止步不前了,如今因為死諫一事名聲大噪,以往的譏諷言語不復存在,上官府倒是多了不少來往訪客。
幽暗的書房內,只有一柱蠟燭散發著幽暗火光。上官義山處理完手頭事務,頹然躺在椅子上。直到現在,他才想起今天有一封書信送到府上。當時上官義山忙著處理事務,就放在一旁,如今想起來,順手拿來拆開。
借著幽暗火光,一字一字看過,上官義云山的眉頭也一點一點皺緊。當他看完信后,反而平靜下來,將信封燒掉,然后靠著椅背閉目養神。
也是這時,一道突兀的聲音響起:“刺史大人這么快就介懷了?”
上官義山好似早便知道有人在,依舊躺著,輕聲道:“從我去太安城那天起,就想到有這一天,不過我本以為只會死我一人。”
上官義山終于睜開眼眸,看向房梁上那個年輕人,問道:“你是梯田的人?第幾層?”
身上早已沾滿鮮血的年輕人輕聲道:“這不是你能知道的。”
說完,年輕人將一把匕首丟到上官義山面前的書桌上。
上官義山看著那匕首,沒來由哈哈大笑起來:“這就是梯田的人嗎?你們也會怕手上沾滿鮮血?”
年輕人道:“我這是給你機會。”
上官義山自然知道他所說的機會是什么,于是這位刺史大人當真拔出匕首,自刎而死!
解決了上官義山的年輕人走出書房,輕柔的月光照在臉上,赫然是今天來到汴州的信使趙顯徽。
書房外,是一具具尸體,空氣中的血腥味異常濃重,只要是刺史府的人,上至垂暮老者,下至襁褓孩童,唯有一人還未死。
趙顯徽接下來的目標,自然是那個還在房中熟睡,對房外之事渾然不知的刺史府大小姐,上官義山唯一的女兒,上官苑。
趙顯徽才要動身,一陣木魚聲響起。不知何時一位身披袈裟的和尚出現在院子里。
那和尚看著滿地尸體,一聲聲念著佛經,為這些本不該死卻死去的人超度。
趙顯徽看著那個本不該出現的和尚,冷聲道:“玄真法師?”
和尚并不回話,依舊低聲為那些亡魂超度。
趙顯徽剛想動身,和尚卻突然出現在趙顯徽面前,木槌對其身前狠狠一敲。要不是趙顯徽反應快,收回即將邁出去的那一腳,這看似柔弱的一敲,恐怕就能要了他半條命。
趙顯徽怒道:“法師當真要攔我?”
和尚搖搖頭道:“攔自然是攔不住的,便是今天攔下了一位云和,明天就會來一位龍陽,甚至十老農。”
“只是,上官施主既然用自盡求一條人命,施主為何要毀約?”
趙顯徽看著西方,輕聲道:“法師可不要走上反路。”
和尚又道:“西行之前,貧僧還是希望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趙顯徽再度怒道:“你佛家所謂的立地成佛,可知害得多少人一味追求終南捷徑,卻忘了漸行漸進的苦修?連警醒世人辛苦修行之后才可立地成佛都不知道說,做什么佛頭!”
和尚搖頭道:“阿彌陀佛,貧僧不求施主成仁,但求能帶上那位女施主,護其周全。”
趙顯徽凝視這和尚,半晌才冷聲道:“我要是不呢?”
“咚咚!”
和尚敲了倆下木魚,聲音卻好像從天地間傳來,身處天地間的趙顯徽只覺神暈目眩,好似魂魄都要被敲出來了。
“你若護其周全,待我西方歸來之日,便答應你一要求。”
話落,人已走,趙顯徽這才慢慢恢復。
......
今日的清晨,刺史府沒有響起雞鳴,不過上官苑還是早早就起床了。
誰人不知上官義山對他這個獨女極其寵愛,上官苑天生愛玩,總要早早跑出府,傍晚才歸。上官義山就特意找了幾個江湖高手暗中護衛,絕不讓這個女兒受半點傷害和委屈。
當上官苑穿上一襲在夏日很是清涼舒爽的蠶絲白衣打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是滿地尸體,一晚過去,血腥味已經開始發臭。
上官苑瞪大雙眼,從小嬌生慣養的她立馬作嘔。好一陣后,緩過神來的上官苑瘋了一般跑向上官義山的書房。
當女子看到父親躺在椅子上始終不愿閉目死去,再遏制不住痛哭出聲。
這一哭,足足哭了半個時辰,院外那個年輕人也聽了半個時辰。
年輕人不可能永遠等,用不了多久,這里發生的事就會被人發現。所以,他主動走進書房,看到那個女子仍就趴在上官義山身上痛哭。半個時辰,這個嬌弱女子已經沒有了氣力,哭聲衰弱。
趙顯徽根本不為所動,冷聲道:“哭完了,就走吧。”
女子這才發現還有活人,當她抬起頭,看到的是那個滿身沾染鮮血的年輕人。
“你父親得罪了太多人,依附了不該依附的人,府里六十三人本該死絕,是你父親給你爭取來一線生機,好好珍惜把。”
上官苑瘋了般沖上去,即便力量再弱小,也要拼盡全力與眼前之人魚死網破。
趙顯徽見過太多這樣的場景,早便習慣的他在上官苑靠近后一個手刀敲在其后頸,這位女子便昏闕過去。
刺史府后門,古稀老人喝著酒,聽到身后輕微到幾乎不可聞的腳步聲,趕忙牽來那匹瘦弱老驢。
結果見推開后門的趙顯徽還背著一個姑娘,老酒頭沒好氣道:“都什么時候了,還想著這些?”
趙顯徽神情凝重的搖搖頭。
了解其性子的,老酒頭自然不認為年輕人是個會被女色沖昏頭腦的家伙,當即便知道發生了什么。
倆個信使,趁著天色尚早,街上無人,離開了這座城。
......
出城后,老酒頭神情凝重道:“我本以為昨天那股氣機是府上高手,沒想到竟是那位法師。”
老酒頭看向那個不再囔著騎驢的年輕人,笑道:“不過,能換到他的一個承諾,你小子賺大發了。”
趙顯徽并不回話,只是默默低頭走著。
老酒頭又問:“小子,從今天開始,天下就要亂起來了,當真做好準備?”
年輕人抬起頭,堅毅目光盯著遠方,重重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