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陛下力排眾議，堅持把春狩提前到三天后，福祿將軍都已經帶著六萬人馬回牙帳了。”
“這才入冬多久，就要春狩，能抓到啥啊？”
“這還能叫春狩嘛，不如改成秋狩得了。”
酒樓里，人們議論紛紛，無不是在說今年春狩一事。唯有一人獨自占據一桌，默默喝酒，聆聽周圍之人的議論。
這人衣著極華貴，錦衣綢緞繪九云海紋，許多商賈們的衣服與之相比，都要顯得小家子氣了。關鍵他腰上還掛了倆锏，分別是四棱锏和蟠龍銀锏，四棱锏是最近才重新打造的。
一口溫酒入腹，男子放下酒碗，眼神冷漠，起身離開酒樓。在男子周圍六十丈內，始終有數道黑影閃掠，為其排除一切危險。
春狩是回鶻一族最盛大的活動，一次春狩往往需要半旬乃至一月左右，所消耗的人力物力數不勝數。
屆時，會由福祿將軍阿史德頡利和天護將軍阿史那骨羅各帶六萬人馬，分作百組，鋪散在大地。一百個包圍圈會逐漸收縮融合，最后形成一個包裹幾十里地的巨大包圍圈。大圈緩緩縮小，將所有野獸聚集于一處。然后就輪到那些手握大權的人物們進圈大肆屠殺，享受這場屠戮盛宴。
以往的春狩都是等到大地初醒，冬眠數月的動物們不得不出來覓食的時候舉行。誰知道今年皇甫天涵執意春狩。
今年春狩所選地點是一處名為樟子松的森林，阿史德頡利的六萬人負責森林外包圍圈，阿史那骨羅的人則負責去森林內將獵物驅趕出來。
樟子松森林外，數之不盡的蒙古包好似星光灑在草原，其中最璀璨的一顆自然就是皇甫天涵所住的皇帳。
此次春狩雖提前到了初冬，來的人卻比以往都要多太多，甚至連一些常年待在家中不問世事的老烏龜都出現了。
營帳內，三十多人圍成倆個大圓，內圈的人無不是在回鶻位高權重之輩，外圈多為未來回鶻一族棟梁的年輕一輩。
內圈地上擺放有一張地圖，卻不是本次春狩的樟子松輿圖，而是突厥吐蕃以及中原三方的形勢圖！
更加怪異的是，皇甫天涵右邊坐的是阿史那骨羅，右邊坐的卻不是阿史德頡利，也不是什么德高望重的老人，而是一個臉色蒼白，瘦弱得時常咳嗽，看不出具體年紀的年輕人。
皇甫天涵并無龍陽之好，突厥人又崇尚武力，怎的會讓這么個病秧子坐在這么重要的位置？一時間，所有人心中都在猜測。
會議上，皇甫天涵從始至終閉口不言，都是由那年輕人講述三方形勢，分析如何聚勢，如何南下，如何一統中原天下。
在座的多是能征善戰的武將，對于這種形勢分析一竅不通，可只是聽年輕人訴說，依舊神采奕奕。
年輕人說完便坐下，皇甫天涵這才開口道：“諸位都是我回鶻一族的頂梁柱，本可汗有志一統天下，可愿助我？”
所有人轟然起身下跪，人們的目光悄然看向了阿史那骨羅和阿史德頡利。征戰天下，終歸是要靠這倆位年輕將軍的，而是這倆位如今在回鶻一族的地位無人能及，他們若不表態，其他人怎敢開口？
阿史德頡利率先豪邁道：“我等身為臣子，自當為陛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皇甫天涵繼而看向阿史那骨羅，其余臣子隨之轉移目光而來。
被所有人注視的情況下，阿史那骨羅只得附和道：“臣愿助陛下征戰天下，實現南伐之志。”
其余人這才異口同聲道：“我等愿助陛下征戰天下，實現南伐之志。”
皇甫天涵聽著眾臣們洪亮的話語，看著大家跪拜的姿態，滿意的點了點頭。
樟子松森林深處，趙顯徽帶著一百多號人已經將數百頭各種各樣的野獸圍困，并向森林外驅趕。
按照既定路線遇上其他隊伍，便會倆隊結合，一個個包圍圈最后融合成一個半圓，逼迫所有野獸只能往森林外逃。
草原上屬于阿史德頡利的人馬同樣將牛羊馬狼等獵物向包圍圈驅趕。
當倆個包圍圈合并之時，已經花了將近一個月時間。包圍圈也再難縮小，獅狼虎豹，牛羊馬鹿等獵物罕見的匯聚一堂。
包圍圈外，皇甫天涵親自披甲，左右分別是阿史那骨羅和阿史德頡利，身后則是數百位回鶻年輕棟梁。
他們進入包圍圈后，便展開了殺戮盛宴。
包圍圈外站在高低俯覽這一幕的眾多老人們滿懷憧憬，當年他們也是在這樣的盛宴中成長，鍛煉出的血性。
“老斛律，你這孫子貌似不行啊，連頭豹子都殺不死。”說說的老人乃是回鶻一族的北院大王樸骨禹。
被調侃的老人冷哼一聲，沒好氣道：“我這孫兒雖然武藝平平，卻是塊讀書料子，比你那殺兄占嫂的不孝孫子好百倍。”
樸骨禹是靠沙場戰功當上的北院大王，向來不擅長口舌之爭，冷哼一聲便不再多說。
其余老人面面相覷，一律默不作聲。當年的回鶻廟堂上，曾有倆位戰功卓著的將軍，一個叫樸骨禹，一個叫耶律楚財。這倆位好似上輩子的仇家，見面就要相互呵斥，甚至大打出手。后來，一個做了北院大王，一個做了南院大王，隨著年紀的增長，已經許久不曾上朝。這些年來，沒有倆人爭吵的一幕反而感覺少了點樂趣。
春狩的圈子里，皇甫天涵殺得興起，不小心一刀劈向正與猛虎搏斗的阿史那骨羅。
得虧阿史那骨羅身具二品實力，察覺到身后殺機，強納一氣，將猛虎推開，然后轉身躲過這一刀。
皇甫天涵一刀無果，不急不緩退后幾步，滿懷歉意道：“天護將軍沒事吧，本可汗許久未碰刀，殺得興起沒控制好拳腳。”
阿史那骨羅搖搖頭，一邊觀察周身之人，一邊說道：“臣并無大礙。”
散布在阿史那骨羅周圍的二十多位年輕人已經悄然聚集而來，儼然形成了一個包圍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