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狼諜趙顯徽上官苑 > 第二百二十二章:紅白事
    

    洗去滿身晦氣,換上一聲嶄新錦衣綢緞的趙顯徽緩步來到湖邊閣樓。原來這里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閣樓主人邢玄邃依舊席地而坐,頭發散亂在地,倒是那些以往隨地鋪散的書籍,被收得整整齊齊。

    站在邢玄邃身后為其披裘的,是秦王府的主人,趙武。而在邢玄邃左右倆側,站著陰陽謀士蘇玄卿,杜司濤。再往后,龍象將軍王元儆和有魏百策之稱的魏玄成。

    最后,是倆位秦王府新陰陽謀士,徐懷陽,杜樊川。

    閣樓內眾人沉默不語,只有邢玄邃招了招手。趙顯徽就在眾位秦王府大人物的目光注視下,坐在邢玄邃身前。

    “走過了三趟江湖,見識了諸多風景,也認識了那么多人,遇見了那么多事,想來也有一番屬于自己的感悟吧。”邢玄邃就如一位慈祥父親,訴說著對自己孩子想說的話。

    這位當年有望成為天下共主之人,膝下無子。對他來說,趙顯徽就是自己的孩子。

    趙顯徽剛想說話,邢玄邃就抬手制止,同時一陣劇烈咳嗽。

    好不容易恢復幾分,邢玄邃又說道:“當年我其實并不看好你,就形勢而言,空明比你更適合接任秦王,我也只是將你當成一個徒弟罷了。”

    “之所以改變看法,是一次偶然看到你在湖上亭中,你約莫是想起了鄧巧,哭了許久,哭夠了,便自己擦干淚水,暗自握拳,第二天繼續來這里學習,哪怕被打了,被罵了,也從不抱怨。”

    “為師知道,你不是一般孩子,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有些事卻獨獨忍不了。”

    又是一陣劇烈咳嗽,縱使邢玄邃拼命用手遮掩口鼻,仍有鮮血從指縫間滲出。

    趙武坐在一旁,用手帕為邢玄邃小心翼翼擦拭血跡。

    不等趙武擦拭干凈,邢玄邃就擺手制止,強撐著最后一口氣對趙顯徽說道:“記住,忍常人所不能忍。”

    邢玄邃為趙顯徽擦拭眼角淚痕,卻怎么也擦不干凈。最后那只手,無力摔下。

    趙顯徽低著頭,淚水決堤般涌出,卻不愿發出聲響,好似生怕吵醒已睡之人。

    這一日,秦王府上下皆素縞。

    ......

    因為邢玄邃的特殊身份,秦王府沒有邀請任何人,守靈堂的更是只有趙武和趙顯徽倆父子。

    倆個在靈堂里足足待了七天,趙顯徽更是不吃不喝,跪了七天。

    然后,邢玄邃的骨灰裝入了壇中。這是他本人死前的遺愿,不設墳塋,將骨灰灑在大漠。既然生前只能在幕后當個謀士,死后怎么也該好好看看大漠風光。

    趙顯徽一身白衣素縞,手捧骨灰壇,緩步走出閣樓,來到湖上亭中。

    此刻亭內站著一位女子,并非秦王府丫鬟,而是來自太安城。

    女子姓柳,名歡熙,身份之尊貴,哪怕是皇宮里的一些公主都無法比擬,只因她的父親,乃當朝首輔,柳炳文!

    女子看向走入亭中的趙顯徽和緊隨其后的趙武,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

    趙顯徽也懶得理會此女,目不斜視走出亭子,向秦王府外走去。

    趙武也只是對女子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便緊隨趙顯徽離去。

    邢玄邃的骨灰被灑在了益州邊境,隨著大漠風沙消散,趙顯徽最后竭力挽回,卻什么也抓不住。

    從這以后,秦王府多了一道風景。堅持戴孝一年的趙顯徽在院中練武,柳歡熙就坐在一邊,饒有興致看著這個男人揮灑汗水。

    趙武偶爾會造訪,趙顯徽卻從沒有因為這個男人的到來而停止,倒是柳歡熙笑臉相迎。

    趙武總會問柳歡熙在王府住的習不習慣,需不需要多加派幾個侍女,缺不缺什么。

    女娃子從沒有因為秦王與柳家的敵對關系而對趙武反感,總會笑著回答,時不時說些笑話,讓已經多年不曾笑過的趙武難得露出笑容。

    一年轉瞬即逝,掛白燈籠貼白聯長達一年的秦王府突然換上了大紅燈籠,所貼門聯更是變成了歡喜言語。

    今天又是秦王府的大日子,卻不再是喪事,而是秦二公子娶妻的大好日子。

    新娘子不是別人,正是來到秦王府已經將近一年的柳歡熙。

    這無疑掀起了軒然大波。秦二公子是何許人也?那可是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受千萬人唾棄的天下頭號紈绔。就算前些年突然成為了武榜第八的高手,想必也是在秦王府的鼎力支持下強行突破至此境。這種貨色,如何能配得上柳家最受寵愛的大小姐?

    當然,不論外界如何質疑,婚禮還是照常舉行。

    秦王府廣邀山南道眾官員武將,甚至連其他道的人都邀請了不少,唯獨柳家不曾派人前來。

    秦王府當然給柳家寄去了邀請函,親自同意這門婚事的柳炳文卻嚴令柳家之人皆不可赴宴。

    等到新郎新娘入堂開始拜天地時,滄州將軍柳鳳期這才姍姍來遲。

    “歡熙是我最疼愛的妹妹,她出嫁,我不能不來。”

    “趙顯徽,日后你若敢對不起我妹妹,就算本將軍遠在青州,一樣會親自帶兵殺到秦王府討個說法公道。”

    留下簡單倆句話,柳鳳期就帶著寥寥幾位心腹扈從離開了秦王府。

    之后拜天地照常舉行,新娘子被送入洞房,新郎官需要留下招呼客人。

    秦王府上上下下多達百桌客人,不是各州跺跺腳都能震三震的達官顯貴,就是邊境功勛武將。

    趙顯徽一個不落,全部敬過去。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看得出這位秦二公子似乎不是因為大婚高興而敬酒,反而有點借酒澆愁的意味。

    當然,這種話,只會放在肚子里,絕沒人敢說出口。

    喝得爛醉如泥的趙顯徽是被人抬到婚房外的。

    連走路都困難的趙顯徽掙脫仆役,推開房門,踉踉蹌蹌走進去。

    “你們都喝酒去吧。”說完這句話,房門就被重重關上。

    幾位仆役相視一笑,趕忙離去。

    外人想不到的是,關上門后,趙顯徽就恢復了神智,坐在桌邊,獨自飲茶。

    “師父臨死前說讓我忍常人所不能忍,所以就算不愿娶你,我還是妥協了,但也僅限夫妻之名。”

    趙顯徽只交代了這么一句話,新娘子就在床榻枯坐一夜。女子縱使淚水決堤,也不愿自己掀起大紅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