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梁州到京城,可先沿漢水而行,再乘馬車,半旬便可到太安。
快雪山莊沿漢水河岸而建,以熱情好客被江湖人所知。無數游覽漢水美景的江湖人士來此借住,快雪山莊皆是好生招待,從不拒絕。
臨到黃昏,秦王趙武的馬車來到快雪山莊門口。
門房是位樸質老人,加上趙武一行人衣著氣度不凡,不敢怠慢,很快就請來莊主韓貴之。
趙武沒有透露秦王身份,只說是行商之人,因天色不早,想要借住一晚。
本就好客的韓貴之當然是將趙武一行人迎入山莊,安排在最豪奢的春雪院。院子臨岸,窗外便是廣袤漢水,院中更是引水成湖,有鯉魚游弋。出院門右轉可走上高坡,有涼亭屹立。
如此安排,足見快雪山莊之誠意。
趙武當年征戰四方,酒量同樣不差,三斤白酒下肚,都能走出一條直線。可自從封秦王就藩梁州后,就很少喝酒,倒是養生的茶水飲用不少。
春雪院中,趙武燒了一壺茶,溫一壺酒,身旁只坐一人,是個棱角分明的漢子。
漢子哪怕與秦王趙武同坐,依舊不愿放下配槍,拿在手中細細擦拭。
江湖上很少有關于漢子的傳聞,因為他本就沒有在江湖上出現過。這些年不知多少人想要刺殺秦王,其中不乏有一品境高手,卻沒有一人成功,只因秦王身邊有這位配槍漢子。只要有那一桿槍在,任你是一品塵元甚至云和境的高手,都沒法近身一丈內。
趙武倒上一杯溫好的劍南春釀,卻不是自己喝,而是遞給漢子。
漢子也沒有為人扈從的自覺,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然后遞還給趙武。
趙武再次為其倒酒。
張公瑾和燕長公悄然回到春雪院,倆人身上都有淡淡血腥,想來方才是經歷過一番打斗的。
倆位秦王府頂級死士走入屋內,燕長公自顧自倒酒,張公瑾則負責稟報軍情,“山莊里住客十三人,都是楚王安排的死士,我方才與燕長公殺了六個,剩下七個想來是不敢動手了。”
趙武握著茶杯,緩緩吹開杯中茶水,輕抿一口,然后笑道:“稚詮還真是心急,就不知道等到太安城再動手。”
趁著天還沒黑,趙武來到院外高坡上的亭中,與三位秦王府高手煮酒看江。
濤濤江水滾滾不盡,不知起始,不知所終。
看著無盡江水,趙武難免心生感慨。自己這一生,可不就如江水一般,當年力勸趙德太原起兵,然后在群雄之中脫穎而出,無數的生死血戰,最終第一個到達江河盡頭。
“當年本以為自己逐鹿得手,不曾想最終都是一場空。”趙武感慨道。
與秦王一同征戰多年的張公瑾和燕長公相視一眼,默契的低頭喝茶不言語。倒是那位名叫江懷義的持槍男子出聲道:“既然被人橫插一腳,大不了就是再逐鹿一次。”
趙武會心一笑,舉起茶杯,敬江河,敬山川,敬鬼神,最后敬三位可交付性命的好友,“以往不去多說,今后的逐鹿,有諸位相助,定當馬到功成。”
世人不知道的是,邢玄邃早在十幾年前就開始謀劃一事,太安城以及周邊城鎮,幾乎每天都有外鄉人扎根。這些人來自五湖四海,就好像各地人士來京城謀生路,并無出奇。
而在八王入京的前夕,更多人向著京城聚集。
......
虎頭關無疑是益州第一關,屯兵一萬余,儲藏弓弩箭矢十余萬,拍桿鉤鐮不計其數,更有無數擂具絞車,隨時用以填補城墻空缺。關內更是設置糧倉,哪怕被敵軍圍城,固守一年也是輕而易舉。
想要進入益州?可以,只要拔掉虎頭關可根龐然大物就行,否則任你千軍萬馬,一樣得乖乖止步。
虎頭關的士卒,就算只是一個伍長,也能讓其他關口的都尉繞道而行。沒法子,誰讓對方是益州軍的精銳呢。
就是這樣一個稱霸益州的重要關口,來了一位細皮嫩肉的年輕將軍。那人一來就擔任虎頭關主將,讓原主將褚候虎給他屈尊當副將。
這無疑引來了將士們的不滿,你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娃兒,憑啥子對我們這些沙場征戰多年的老將領指手畫腳?
于是乎,在那個年輕人剛到虎頭關校武場的時候,就被一群身披甲胄的漢子給團團圍住。
正是趙顯徽的年輕人也不廢話,放言誰要是能打得過他,虎頭關守將的位置就歸誰,可要是打不過,就得去茅廁挑糞。
能到虎頭關來的兵,哪個不是血性漢子?一聽這話頓時就火冒三丈,當即騰出一大片空地。褚候虎首當其沖,本以為可以輕松獲勝,咧嘴冷笑走近,結果還不等動手,就被一腳踹飛十數丈遠,當場不省人事。
這一手無疑震驚了在場眾人,然后那個看上去弱不禁風,一出手盡顯宗師風范的年輕人輕佻的勾了勾手,戲謔笑道:“一個個的太慢了,你們一起上吧。”
在場七十二位將領當即被激怒,軍伍可不像江湖,從不講究什么俠義風骨,只看生死,能以多打少絕不單打獨斗。
七十二人一擁而上,結果趙顯徽隨手就拍飛一人,擰身一個鞭腿抽得三位實力穩居虎頭關前五的漢子騰空而起,足足轉了十多圈才落地。趙顯徽抓住一人,將其當作兵器,一陣揮舞,打得益州最頂尖的這批將領一個個癱倒在地。
于是乎,虎頭關出現了一道令人稱奇的風景,一個個漢子挑著桶,一遍一遍將糞水扛到菜地中進行灌溉。
以往擔任此活的火頭軍在一旁笑得合不攏嘴。
趙顯徽和一眾火頭軍坐在一塊兒,看著這道奇特風景線,臉上雖有笑容,卻很淺淡。
他低頭看了眼腳上穿的布鞋,因為有護體罡氣,哪怕打斗得再激烈,也沒有任何磨損。
這雙鞋和他的衣著當然是極不般配的,那身白衣偏偏本該給人儒將印象,偏偏這雙秀有雙鯉的布鞋,破壞了所有氣質。
趙顯徽嘴角不自覺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