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是被稱作在世仙人的北方道教執牛耳者的呂道陽，一位是新晉突破至龍陽境的趙顯徽，哪怕是號稱江湖第一人的李翼圣，單獨對上這兩人，也并非百分百勝算。
有鷹擊長空，與白羽鳳相爭，竟不落下風。
李翼圣不需看便明白是什么意思，這頭本該監視太安城一舉一動的雄鷹出現在這里，便說明趙武的政變已經結束，自己終究還是晚了。
李翼圣轉身向來時的方向而去，一躍過漢水，無人敢阻攔。
“小子，我在夷州島等你。”
留下這句話的李翼圣往南海而回。
......
又是一次朝會，又是一次百官赴皇宮。上次八王入京之后，其他藩王很快就紛紛離去，仍留在京城的只有秦王趙武，楚王趙稚詮，滕王趙念安。
趙念安是因為年紀最小，皇帝趙德想要重溫父子情誼，這才將其留下，趙武和趙稚詮卻是自己不愿走。
不同于以往的是，今日朝會太子趙潼關，四皇子趙歸安以及許多太子黨羽都未出現，只有一個柳炳文安靜屹立。這無疑讓早朝顯得格外寂寥。
等到掌印太監高聲喊出“進殿”二字，文武百官魚貫而入后，才發現皇帝今日的氣色格外差。而那本該站在臣子之位的秦王，竟然坐在了趙德身旁，那本該是太子的位子啊。
掌印太監沒有說出那句“有事起奏，無事退朝”，而是捧著一卷圣旨，高聲道：“昨日匪寇入宮，太子與四皇子領左衛軍拒敵，不幸戰死，今特封太子趙潼關為息王，謚號文孝，追封四皇子趙歸安為海陵郡王，謚號武孝。另立秦王趙武為太子。”
滿朝嘩然，太子和四皇子的突然戰死，秦王趙武不合禮制地成為太子，便是再榆木之人也能看出事有蹊蹺。此時再看坐于太子之位的趙武，滿朝文武盡怒目。
更讓人想不到的是，在這個本該百官諫言的時候，當朝首輔柳炳文屹立不動，其他太子黨羽又未前來。左相張古通未動，刑部吏部官員便也不敢聲張。兵部尚書楊夕又于前不久趕赴兩遼，群龍無首的兵部大老粗們便懶得開口。
最后竟然是右相唐子淵第一個站出來，這位以往在朝堂上聲音最小的右相，今日卻扯開嗓子喊道：“陛下，太子和四皇子尸骨未寒，兩遼又戰事不利，此時另立太子，時機不妥啊。”
聲音清澈，在偌大的紫宸宮其實并不大，卻讓所有人振聾發聵。
并無黨派色彩的國子學太傅朱穆邁動年邁步伐，站在右相唐子淵身后，竭力道：“臣附議。”
接下來卻是再無官員膽敢走出。現在擺明了是秦王逼迫皇帝另立太子，冒然諫言不僅會惹惱趙武，還會讓趙德騎虎難下。任你是多大的官，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啊。
果不其然，趙德以一句“寡人心意已決”，就打發了唐子淵和朱穆。
接下來，又有兩道圣旨。追封本次抵御“匪寇”戰死的眾將領，其中不僅有領兵武將，甚至還有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這些人無一例外，皆是太子黨羽中最堅定不移的那一波。
追封過后，便命鎮北大將軍秦云渡領三萬京畿軍前往豐州援助徐楠，命滄州將軍李京師率滄州軍前往幽州支援劉家大軍，命太子趙武調三萬秦軍護衛太安城。
當掌印太監說出要讓秦軍來護衛太安城時，不知多少曾靠著辱罵趙武博取清譽的官員手抖未能拿住玉笏，哐當聲此起彼伏。
退朝之后，柳炳文走在御道中。若是以往，眾官員必然爭先恐后前來攀談，今日卻紛紛唯恐避之不及。倒是右相唐子淵和禮部侍郎王空山聯袂而至。
看到兩人同時到來，柳炳文當即想明白了許多事。
“今日多謝柳相的靜默閉口。”唐子淵拱手道。
柳炳文冷哼一聲，“要謝也該謝張相，謝我作甚？”
唐子淵笑而不語。
柳炳文氣惱不過，又道：“何時攀附了如此大樹，連本相都不知曉。”
這話即是問右相唐子淵，也是問禮部侍郎王空山。
唐子淵今日在朝堂上的諫言，看似冒險，實際不過是聽從皇帝趙德的指令。不然滿朝文武無一諫言，反而不利于趙武冊封太子。
至于王空山，想來用不了多久就能接任禮部尚書，將禮部從他柳炳文手中奪走。
唐子淵和王空山都未回話，柳炳文也不再追問。三人就這樣看似心平氣和，實則火藥味十足的離開了皇宮。
......
皇宮御花園中，退朝后的趙德與趙武并肩而行。這對在外界看來本該視若仇寇的父子，卻心平氣和的游覽賞景。
“多虧司馬先生回京，才讓那些貴族勢力選擇隱忍，否則我寧愿讓那兩萬人繼續雌伏，也不會動手。”趙武感慨道。
司馬徽選擇趙武，便等于告訴柳炳文掌控的那些貴族，就算日后趙武登上皇位，一樣不會威脅他們的利益。反之若是在這次事件中站錯隊，賭注便是全族性命。
對于那些家族先于國事的貴族豪閥來說，自然是選擇隱忍不發，兩邊不幫最為穩妥。類似薛正的攏陽薛氏，就因為站錯隊，接連收到各大家族的絕交信，若非趙武暫時不敢動柳炳文，薛正又擔任著兵部侍郎之位，只怕薛家早就被滅門了。
趙德嘆息一聲，“就是有些對不起潼關和歸安啊。”
趙武嘴唇微抿，他其實有句話一直藏在心里。潼關當初若是能抵得住誘惑，不與那柳炳文為伍，又何至于落得今日下場。歸安更是不堪，當年沙場之上若非有自己千里救援，早就被人砍成肉泥了。
這樣的話，趙武只會藏在心里，絕不會付諸于口，更不會讓趙德聽去。
......
這一日，柳相府死了個人。當那位披頭散發的謀士得知天行山莊余孽死于虎頭關外，喜極而泣。
這位將柳炳文推上首輔之位的男人，在房梁上纏繞一條紅布，輕輕蹬開椅子，死得別無所求，死得悄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