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徒兒下山結婚去吧 > 321 混亂朝局 (二合一)
  遼東的夕陽,此刻可謂是殘陽如血。

  李達率領著遼海衛跟定遼衛殘部,帶著滿身的血汙,穿行在東北廣袤的大地上,追尋著遼東總兵曹義的步伐。

  可這一路追過去,李達是越走越心驚,他看到了數支不同衛所的軍旗,就如同破布一般的丟棄在路邊,明軍的屍首那更是數不勝數。

  袍澤屍橫遍野的場景,讓李達心情悲憤不已。曾幾何時他在沉憶辰的安排下前往遼東,是抱著北逐韃虜、飲馬瀚海的誌向,如今遭遇的卻是一敗塗地。

  為何會這樣?

  李達在心中問了自己一句,他想不明白巔峰鼎盛的遼東軍,怎麼會在短短時間內,就淪為了被蒙古大軍屠殺的弱者。

  不僅僅是李達想要得知這個答桉,兩千多人的殘部,幾乎人人都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曾經遼東軍是那麼彪悍勇武,北壓女真,東鎮朝鮮,西征韃虜。現在卻如同喪家之犬一般,被自己的手下敗將追殺,真是一種諷刺!

  就在殘部士氣一路驟降的時候,之前派出去探查的斥候,卻帶來了一個更大的噩耗。

  遼東總兵曹義跟都司軍官們已經找到,可他們卻陷入了韃靼跟女真聯軍的重重包圍之中,目前局勢及及可危!

  “李遊擊,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定遼衛指揮官馬浩聽到斥候消息,轉而向著李達詢問了一句。

  雖然兩者同為一衛指揮官,但李達乃成國公推薦,京師將門之後,加了遊擊將軍的高配武職,而馬浩則是常規的守備官銜。

  在沒有遼東都司係統指揮的前提下,軍中主導權由武職高低決定,李達自然默認成為了這支殘部的最高指揮官。

  “殺過去!”

  兇狠的說出這句話後,李達就調轉馬頭看向了身後的將士。

  他知道遭逢大敗,加之一路袍澤屍橫遍野的場景,讓遼海衛跟定遼衛的弟兄們士氣低迷。

  但身為軍人,就沒有畏懼的資格!

  “弟兄們,斥候來報曹總兵跟都司長官被圍,又到了我們該上場的時候。”

  “本將知道剛殺出重圍,很多弟兄們劫後餘生,可能還心有餘季。”

  “但在這裏本將隻想問爾等一句,你們怕韃虜嗎?”

  李達的神情剛毅無比,一股澎湃的戰意洶湧而出,絲毫不像是差點被圍殲的模樣。

  “怕個卵,老子在遼東當兵快二十年,手上有不下十條韃虜的狗命,何時怕過!”

  一名老兵憤憤不平的站了出來,他跟蒙古人打了這麼多年仗,還是第一次被追殺的亡命逃竄。

  這口氣要是不掙回來,以後到底

  “老子不識字,就不知道怕字怎麼寫!”

  “要殺過去就直說,問個甚?”

  “什麼時候李遊擊變得這麼縐縐的,第一天來遼東嗎?”

  各種“粗鄙”言語從殘部將士嘴中冒了出來,遼東乃苦寒之地,能在這裏駐紮堅守的,無一不是心智堅韌之輩。

  士氣低迷是一回事,怕又是另外一回事。

  李達這個長官他們是認同的,可始終沒有甩掉京師那股“嬌氣”,居然問出這等話語。

  “好,好,好!”

  李達狂笑的連說了三個好字,這是他第一次率領遼東衛所將士浴血沙場,確實小瞧了他們。

  這才是遼東漢子應有的血性,這才是大明虎賁應有的驍勇!

  “男兒欲報君恩重,死到沙場是善終!”

  “弟兄們,一雪前恥的機會來了,這次把蒙古韃虜們,通通給老子斬於馬下!”

  “明軍威武!”

  隨著明軍戰號的高呼,李達率領著這支殘部,一往無前的朝著遼東曹義部馳援過去。

  隻要遼東還在,蒙古大軍就不可能從東西兩麵,對大明京師完成合圍!

  另外一邊大沽海防口,福建衛所將士們,已經列隊整齊的站在了海岸沙灘上,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盡頭。

  這次北上勤王,沉憶辰除了直接掌控的福建水師兩萬餘人,還從福建衛所軍抽調了兩萬多人過來,組成了一支足足四萬五千人的聯軍。

  要知道當年鄭和艦隊規模最宏大的時候,下西洋官兵人數也不到三萬人,四萬五千人的艦隊人數,已經刷新了大明艦隊的記錄,更是這個時代其他國度不敢仰望的高峰!

  還好這次是沿著大明海岸線航行,一路沉憶辰依靠著皇帝紅人身份,能從各州府不斷得到補給。否則嚴重超載的艦隊,那恐怕連鬆江府都走不到,就得麵臨補給枯竭的場景。

  看到這等宏偉的場麵,大沽千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猶豫半響才敢走到沉憶辰身邊跪拜道:“卑職大沽千戶所千戶章巖磊,拜見沉提督。”

  “章千戶來的正好,本官剛好有事詢問。”

  “沉提督盡管問,卑職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章巖磊忙不迭的應聲,生怕自己說慢了會惹到沉憶辰不快。

  “章千戶可曾見過朝廷有關於遼東的公?”

  沉憶辰航行在海上,沒有驛站係統的支持,獲得訊息的速度要遠遠慢於陸地。

  如今就連京師的消息,都跟石沉大海一般了無音訊,更別說是遼東的局勢。想要挽救土木堡數十萬將士的性命,就得從遼東方麵側翼突襲也先大軍,從而打亂蒙古的戰略部署。

  “前幾日有過一封,是遼東曹總兵呈交朝廷的緊急軍情,說邊堡發現大規模蒙古騎兵的蹤跡,以及女真三部似乎有所異動,需要朝廷派兵增援。”

  蒙古大汗脫脫不花從軍政兩方麵入手,逐步控製遼東女真三部的舉動,沉憶辰其實是知道的。

  隻不過他萬萬沒想到,朱祁鎮會毅然決然的增兵麓川,再抽調遼東的兵馬填補空缺,從而導致京師側翼防線出現了漏洞。

  拆東牆補西牆這種騷操作,屬實隻有朱祁鎮幹的出來!

  “那朝廷增兵了沒有?”

  “朝廷下令從山東衛抽點兵馬,可如今陛下禦駕親征物資緊缺,漕運官兵全部都在運送糧草北上,壓根就沒有多餘的餘力裝載山東兵馬。”

  “於是乎山東衛所援軍隻能兵分兩路,一路走陸路北上遼東,另外一路乘船跨越渤海灣入遼。小的接到朝廷命令,要在大沽口補給山東船隊,這才能得知朝廷軍報。”

  大沽千總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告知了沉憶辰,不敢有絲毫隱瞞。

  不過對方無召進京要幹什麼,那都是紫禁城達官貴人們該考慮的事情,自己一個小小的千總還是保住小命要緊!

  後世從山東到遼東,最短最便捷的方式,自然是煙臺威海等地,直達旅順大連的航線。但是放在明朝卻不同,大軍想要走海路前往遼東的話,是要沿著海岸線進入遼東灣的。

  錦州、營口等等遼東重鎮,均是設立在遼東灣周邊,而不是後世繁華的港口大連。

  “那山東的兵馬到了沒有?”

  沉憶辰追問了一句,他隱約有種預感,遼東的局勢可能會急速惡化。

  沒有足夠的守軍,脫脫不花的羊攻將會變成實打實的進攻!

  “回稟沉提督,沒有。”

  聽到這回答,沉憶辰麵色凝重起來。

  對於山東的情況,他還算是比較了解的,畢竟當年治水過。

  如果說福建水師還能勉強算是個瘦死的駱駝,還保持著水師的架構以及最基本的戰艦規模。那麼山東水師,純粹就是個空殼子,哪來的海運運力去馳援遼東?

  “李瓚!”

  沉憶辰朝著身後大喊一聲。

  “末將在!”

  “即刻率領一萬水師兵馬登船,趕往遼州灣支援。如果見到遼海衛遊擊將軍李達,告知他一定要死守遼東護住京師側翼,並且形成對瓦刺大軍的左翼威脅。”

  “末將遵命。”

  得到沉憶辰這個命令,李瓚連問都沒問,便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甚至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還在心中鬆了一口暗氣。

  畢竟前往遼東馳援,總比無召奔赴京師要強。李瓚相信沉憶辰是一個心懷家國天下的人,但光自己相信沒用,得朝廷相信皇帝相信。

  宋之嶽武穆夠忠誠吧,還不是以莫須有的罪名冤殺風波亭,更何況沉憶辰現在的舉動,幾乎與謀逆之舉無異。

  看著李瓚領命前往遼東馳援,福州中衛指揮使馮正臉上流露出一絲羨慕的神情,他此刻多麼想自己是那個可以離開的人,到時候就算朝廷追究下來,還能找一個脫罪的借口。

  隻可惜自己不是水師,操控不了艦隊,同時上了沉憶辰的賊船,再想下來也沒那麼容易了

  沉憶辰大沽碼頭登陸的一日後,千總章巖磊派出去的信使,把消息給送達了朝廷。

  自從明英宗決定禦駕親征後,就帶走的朝廷大半官員勳戚,留下來的朝臣處理政務、籌備後勤物資的壓力巨大,從而導致很多奏章堆積如山,壓根就運轉不過來。

  如果單單隻是人手不足,那麼加班加點總能緩解一些,實在不行還能抽調京師吏員、師爺等人幫忙。但朱祁鎮挖下的坑遠不止於這一個,他是瀟灑率軍出去打仗了,卻沒給京師留下一個主心骨來掌控局勢!

  曆朝曆代皇帝要是親征或者巡遊,都會選擇讓京師的皇位“第一順位繼承人”監國。

  這個人的身份一般是太子,如果太子年幼的話,可能會換成其他皇族。

  就算皇帝再怎麼不喜歡這個“第一順位繼承人”,可為了保證帝國的運轉穩定,還是會讓對方監國,直到朱祁鎮玩了個騷操作

  史書記載:未立太子,上命郕王祁玉“居守”,駙馬都尉焦敬輔之。

  翻譯過來的意思,就是朱祁鎮還沒有來得及立太子,於是讓郕王朱祁玉居守京師,駙馬都督焦敬輔左。

  看到沒有,用的是“居守”二字,而不是傳統的監國。

  這就意味著,郕王朱祁玉隻是留守坐鎮京師,並沒有攝政權,相當於京師群龍無首。

  這也就是為什麼,後續沉憶辰上疏朝廷進京的奏章會石沉大海。一方麵是朝廷中樞效率遲緩,堆積了太多事務處理不過來。

  另外一方麵,就是在這種關鍵時刻有大臣上疏領兵進京,哪個敢做決定答應或者拒絕?

  別說朱祁玉沒有監國權,就算他有,估計都不敢輕易做出決定。

  於是乎沉憶辰的奏章就擺放在通政司,官員們都秉持著隻要我不做事,就不會做錯事的心態,能拖就拖著。

  但是當大沽千總章巖磊的軍情傳遞過來之後,這種事情就拖不住了,沉憶辰的兵馬都已經自行在大沽海防口登陸,再拖下來恐怕沒幾日後就要來到京師!

  到了那一刻,是開城迎接,還是據城防守?

  奉天殿內,郕王朱祁鎮坐在龍椅左側下方,殿內群臣神情各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人心惶惶的氛圍。

  畢竟在短短時間內發生了太多事情,一邊是皇帝出師不利,遭逢暴雨卡在大同進退不得。另外一邊是沉憶辰率領大軍無召赴京,怎麼看都有著一股謀逆造反的嫌疑。

  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啊

  “諸位大臣,沉憶辰打著馳援名義,率領福建水師無召赴京,爾等有何看法?”

  沉默半響,坐在上方的朱祁玉終於開口問了一句。

  其實他心中很明白,皇帝兄長隻給自己“居守”名義,而不是監國,擺明是有忌憚之意。

  自古皇家無親情,唯有至上權與利,哪怕朱祁鎮跟朱祁玉是兄弟,並且論起關係並不差,可在皇位權勢麵前這點手足之情,就算不了什麼了。

  坐鎮中樞之後,朱祁玉一直保持著謹言慎行的態度,就是不想冒犯到天子禁忌。

  可如今再不商討出一個決議,沉憶辰都快要兵臨城下了。

  “沉憶辰狼子野心,趁陛下親征之際無召返京,乃叛臣之舉!”

  戶部侍郎奈亨,當即就站了出來給沉憶辰的舉動定性。

  王振為首的閹黨,早就跟沉憶辰水火不容,遠在福建雙方沒有交集還算風平浪靜。現在無召率領大軍赴京,相當於送把柄到閹黨手中,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奈亨此言一出,可謂是全場嘩然。

  原因就在於你要把沉憶辰定在謀逆叛臣的位置上,那就意味著雙方得兵戎相見。

  如今京師守軍滿打滿算還不到兩萬人,盔甲武器更是嚴重不足,沉憶辰卻在奏章中闡述了有接近五萬大軍,群龍無首的情況下誰去組織防守?

  萬一京師被攻破,皇帝回師發現老巢都沒了,那就樂子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