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半夏跟鄭蔚然說了好久才解釋清楚,為什么自己出去了一趟就有了對象。
她沒有把事情的真實情況告訴鄭蔚然,一是她并沒有那么信任鄭蔚然,不是鄭蔚然有什么問題,而是少一人知道就少一分風險。
其次,鄭蔚然知道不知道都不能改變什么,無端擔憂罷了。
好容易送走鄭蔚然,蘇半夏心累地關上門,扭頭就看見蘇晨板著小臉看她,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眨也不眨。
“怎么了?”蘇半夏問。
蘇晨撇撇嘴,轉頭就跑進堂屋。
蘇半夏跟進去,他躺在里間床上閉著眼睛,蘇半夏進去把毯子蓋在他小肚子上就轉身出去洗碗了。
蘇晨睜開雙眼,透過窗戶看蘇半夏在院子里忙活,他眼睛上蒙上一層水霧,他猛地拉起小毯子蓋上了臉。
蘇半夏把碗筷擱回了碗柜里,又進雜物房沖了個澡。
院子里的東西李建國都清理干凈了,連沙發床都恢復了原樣,地面上的血跡也沒有了。
盛夏蟬鳴,聒噪使人愈加心煩意亂。
蘇半夏走到墻根下,墻體很高,得有近三米高,不知當初是為何蘇父將院墻建的這么高,但好歹攔住了那些歹人幾天。
唉,真難啊!
感嘆了一番的蘇半夏剛想回屋補個覺,發現菜地里還有一個型號中等的夾子。
她沒仔細看,想著傍晚給李建國送去。
想來短時間內沒人會再來冒險了吧,心安了許多的蘇半夏這一覺睡到晚上。
迷糊著看見一個身影站在一邊,嚇得蘇半夏睡意全無,一骨碌爬起來。
“啊——晨晨,你站這兒干嘛呢?”蘇半夏都要破音了。
天已經擦黑了,屋里沒點燈比外面更黑。蘇晨站了一會兒也沒回答,轉身出去了。
“你是不是餓了?都這會兒了,你怎么不叫我啊?”蘇半夏穿上鞋往屋外走。
蘇晨坐在門檻上也不吭聲,蘇半夏都習慣了,自說自話一番后去菜園子摘了幾根黃瓜。
“吃涼拌黃瓜行嗎?好的,當你同意了哦。”
端出中午剩的綠豆湯,又麻利地攤了幾張白面餅,一盤涼拌黃瓜,一頓簡單的飯菜就端到桌子上了。
蘇晨吃了半張餅就回屋睡覺了,也沒打招呼。
經過這段時間的喂養,蘇晨的食量大了很多,這種小煎餅少說也得吃一張半,可是今天……
而且以往他吃完的時候都會看看蘇半夏,待她回應了以后再下桌的。
今天吃的少,也沒打招呼。
是昨天的事情嚇到了嗎?
想到白大夫給的那本書上的說明,受過刺激的孩童不宜再受刺激。
蘇半夏放下煎餅,進屋看蘇晨。
蘇晨在點燃的蠟燭下看蘇父留下的數學書籍。
蘇半夏把蠟燭插在瓶子上,下面又墊了一個凳子。
“高燈下亮。”她說著把蠟燭牢牢嵌在瓶子里,光果然亮了很多。
蘇晨手中的書頁上是“雞兔同籠”的圖畫和問題,這得小學五六年級才學到吧。
“你能看懂嗎?”蘇半夏拿起書翻了兩頁。
蘇晨把書搶回來,默不作聲地繼續看,
許半夏終于意識到蘇晨不對勁了。
“怎么了晨晨?是早晨的事情嚇到了嗎?”蘇半夏屈膝半蹲著與他平齊,“還是姐姐哪里做的不好,你不開心了?”
“你到底怎么了呀?”
“晨晨?”
“抬頭看看姐姐?”
蘇晨眼尾一挑,只看了蘇半夏一瞬,視線又回到書本上去了。
好話說盡還是這副樣子。
“蘇晨,說話!”蘇半夏本來就對孩子沒有耐心,蘇晨這么一副拒不合作的樣子把她的火也拱起來了。
蘇半夏從沒有這么長時間跟一個小孩子相處過,兩人這段時間相處融洽很大一方面原因是蘇晨很乖,加上不怎么說話存在感不足,所以兩人一直相安無事。
可蘇晨再怎么樣也是一個六歲孩子,總有鬧別扭的時候。
“你到底怎么了呀?我不是神仙,你不說我怎么知道嘛?”
蘇半夏是真沒招兒了,“你想說了就再找我好嗎?”
一番別扭之下,蘇半夏也沒了吃飯的心思。
她站直身體,要出去把桌上的東西收拾一下,余光瞟見蘇晨翻書頁的手。
“你怎么搞的?”蘇半夏抓住蘇晨的手問他。
蘇晨的手上不知被什么劃了一道口子,已經不滲血了,但傷口還沒有愈合,豁口往外咧著。
蘇晨用力抽回了手,不理她。
“蘇晨!”蘇半夏提高了聲音,她真的生氣了。
一瞬間蘇半夏心里泛起好幾個不妙的猜測,他被人欺負了?跟人打架了?有人勒索他?
蘇半夏重重呼吸了一下,去了隔壁書房拿藥盒。
“一會兒我回來你說清楚,想好怎么說!”
她還不信了,搞不定你一個小屁孩。
蘇半夏摸黑在書房書桌抽屜里翻著,她記得上次收拾東西的時候把藥盒放第一個抽屜里了,怎么摸不著了?
在她耐心告罄想去拿蠟燭的時候,她摸到了大小熟悉的藥盒。
“夏夏……夏夏?”門外有人喊門。
“誰啊?”蘇半夏拿起藥盒,湊著堂屋的燭光到大門后。
“是我,你李大娘!”是巧雙娘。
蘇半夏打開門栓,把人讓進屋。
“大娘您怎么過來了?”
巧雙娘手里還拎著一個袋子,“是石頭到家里,把你倆的事兒跟我們說了。”
進了屋,蘇半夏才看清楚巧雙娘拎著的是她上午送到縣醫院的水果。
差不多一半都在這里了。
巧雙娘看蘇晨在光下看書,夸了一句“好孩子”就坐下繼續問:“你想好了?”
蘇半夏才明白巧雙娘是為了她和程延婚事來的。
她坦然一笑,“是啊,我們說好了。”
“你們這也太突然了,孩子,結婚可不是小事兒,你又沒個大人幫你參謀著,你……你知不知道石頭他家……”
巧雙娘是好意,蘇半夏明白。
她拍拍巧雙娘的手,“大娘我知道。現在結婚不都圖點啥嘛。我圖他靠譜兒前途有為,他圖我長得好看,還能照看他媽。我跟你說,他就指著我管他媽呢!”
按血緣關系說,巧雙娘是程延的親姨,肯定比跟蘇半夏近,可她今天來確實是讓蘇半夏好好考慮的。在她的想法里,一個女人結婚不亞于投第二次胎。
“石頭啊,確實是個好孩子,可我那妹子……”
巧雙娘沒說完,但蘇半夏知道她想說什么。
“大娘,放心吧,我是好好考慮過的。”蘇半夏聽說程延住院這幾天都是巧雙哥個去送飯,就知道程延家確實一言難盡。
但她又不是一輩子搭里面了,程家難纏,說不得誰更難纏呢!
巧雙娘嘆了口氣,“那我過幾天就來提親了,你這邊兒要不要讓你二叔他們過來……”
到女方家里提親,女方家里長輩是要出來待客的。
蘇半夏沒有父母在世,她也不想讓蘇二奎來。
“您照常來就行,該怎么就怎么,我無所謂那些虛禮。”
巧雙娘來也是要個準話兒,聽蘇半夏這么說她心里也有數了許多。
隨后兩人又是在那兜兒水果上讓來讓去半天,由巧雙娘的一句“石頭拿來的,家里還有呢”結束了這頓謙讓。
送走巧雙娘,拴好了門,蘇半夏才想起來蘇晨的藥還沒上。
“上藥,伸手!”蘇半夏板著臉。
蘇晨這次倒是乖乖伸出了小手,手心里不僅有個大口子,還有一些細小的傷口,看起來像是尖銳的東西割的。
蘇半夏用凈水沖洗著他的傷口,又從藥盒里取出外傷藥。
不大的藥盒里還是蘇父以前置辦的常用藥,感冒發燒的居多。
小小的軟膏輕輕擠在蘇晨手上,疼痛讓蘇晨的手抖了抖。
“活該!”蘇半夏白了他一眼。
“是怎么傷的?是鐵質的還是別的?”
蘇晨噘著嘴不說話。
蘇半夏嘆了口氣,真心累啊!算了,以后再說吧,大不了明天帶他去打針破傷風。
“別碰水了知道嗎?”蘇半夏把藥均勻地抹在他手上,又用剛洗好的手絹包裹傷口,剛剛經過一天太陽暴曬殺菌消毒,正好!
“吃蘋果嗎,姐姐給你洗一個?”蘇半夏打開袋子看了看,尋思明天可以給鄭蔚然和顧天澤送一個。
這年頭蘋果也是金貴東西,供銷店要票賣一毛,蘇半夏沒有票買的一毛五,不算便宜。
蘇晨像一個小炮彈一樣沖過來,搶過袋子狠狠地扔進了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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