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晴是帶著行李箱來到老人家的。近期,連著見證兩場死別,讓她越發意識到,盡孝要趁早。所以。即使要面對季雨,也無所謂。只要爺爺在世時,她能讓爺爺開心就好。而她的到來,確實讓老人喜笑顏開。聽到她要住下,老人更是樂的合不攏嘴。連忙用那顫抖的手,指揮傭人為她準備房間。季雨對季晴也沒有展現出敵意,而是友好歡迎。圍繞在季晴身邊,姐姐長,姐姐短。一聲一聲,熱切喚著。季晴無法將她認作成心機妹妹,甚至會慚愧,自己把對方當做膈心石。或許。不能放下過去,心懷芥蒂的人是她。季雨早就放下,開始新生活了。又或許。只有季雨像季北辰那樣,找到新的真愛,她心里那處的膈應,才能真正放下。季晴是個被傷害之后,很難再度信任的性格。她別扭、執拗。害怕被傷害,也害怕會受二次傷害。“姐姐,今天晚上要不要一起睡啊?”
季雨指揮輪椅上前,給季晴帶來剛切好的果盤。見季晴一臉愕然,沒有立刻答應。季雨又出聲撒嬌,“姐姐,我們多久沒有一起睡了。一起嘛。”
“今天晚上,我們一起睡吧。我有好多有趣的事情,想跟你說呢。”
嬌嗔的話,季雨一路說到她面前。并且,在季晴錯然無奈的表情中,她拉住了季晴的手,微微搖晃。季雨是個會撒嬌,會討糖吃的性格。無論是對男人,還是對親人。也因如此,季晴總會被她磨的沒轍。“姐姐,好不好啊?”
季雨最后一聲撒嬌結束,小嘴微微嘟起。圓圓的小鹿眼,紅艷欲滴的朱唇,嘟出可愛的形狀。看到那張熟悉的臉,做出這樣陌生的表情。季晴有些錯愕。恰在這時。門鈴聲響起。姐妹倆的對話被打斷。季晴與季雨同時轉頭,不過片刻,傭人將那個身材高大,氣質矜貴的男人領到客廳。他還穿著那身為季雨打過架的西服。袖口是破的,金制的袖扣也不在了。襯衫不再是一絲不茍,領子歪斜,有幾分褶皺。素來端莊貴氣的油頭霸總發型,也有幾縷發絲,落在額前。但那張臉,還是那么顛倒眾生。神情,也是一如既往的清傲。“秦暗?你怎么來了?”
第一個出聲喚他的,是季雨。她那么坦蕩,那么自然張揚。反倒是季晴,因為心內膈應,張不了口與他招呼。“我找晴晴。”
秦暗也是大方落落,坦誠他的目標。將手里提著的禮品盒,交給傭人。那雙素長的手入兜,下顎抬起。目光筆直,凝向季晴,“晴晴,出來?”
雖然是帶問號四個字,但仍然是一口命令語氣。季晴走向他,有些忐忑。她放不下,心里那一層一層的膈應。可秦暗在她眼前,秦暗叫她。身體,近乎無法控制地,走向他。快到秦暗跟前時,他直接伸出手,從她耳旁穿過,攏住她的后腦勺,往前一勾。動作,那么親昵寵溺。“你干嘛?”
季晴不知是被嚇到,還是被驚到。心臟,不可忽視的漏了一拍。秦暗只是笑。帶著臥蠶的桃花眼,緊緊凝著她,深情又寵溺。季晴一抬眸,就撞進那雙眼中。像墜入情海,浮浮沉沉,尋不到岸。“爺爺,我借用晴晴一會兒。”
領到季晴,秦暗給老人留下一聲交代。老人眼歪嘴斜,回答不了他們。但表情,是歡送的。來到外面。季晴被他領到車邊,腦袋微垂,雙手覆在身前。貝齒緊咬下唇,咬到嘴唇泛白。滿腦子,都是胡思亂想。她發的‘分手’短信,不知道秦暗有沒有看到?他現在過來,是因為‘分手’短信,還是因為什么?額前,猛然撞上一堵堅硬的肉墻。因為慣性,腦袋不由自主地后仰。被一支溫熱有力的掌心捧住,又被送上前。季晴踉蹌往前兩步,還未回過神來,熟悉的薄荷氣息已迎面撲來。她被禁錮在秦暗懷中。他一只手捧著她的后腦勺,另一只手掌已摟上她盈盈一握的腰際。前胸相貼,密不可分。那張俊美無雙的臉,在眼前放大數十倍。難能可貴的是,他沒有急不可耐的胡啃蠻咬,只是鼻尖抵住鼻尖。氣息交融,醉人迷亂。“有沒有生氣?”
秦暗的聲線又啞又磁,像配音男聲。那么迷人,撩動心扉。季晴心跳如雷,臉色也是不可控制的紅潤。可她確實生氣。偏頭,翹挺的鼻尖與他錯過。她咬唇,不愿說話。眼里,都是韌性與倔強。“真的生氣了?”
秦暗淺聲嘆息,“不接我那么多電話,是報復我下午,沒接你電話?”
季晴視線下移,拋出一道氣憤的白眼。像炸毛的小貓,固守驕傲。她沒有說話,但每一寸表情都在表達氣憤。秦暗不是傻。怎么會看不出,女友在發脾氣?“下午,我手機摔壞了。所以沒接到電話。”
大掌游移到她圓潤下顎,捧起那張躲避他的倔強小臉。強行,要與她四目相對。“季雨跟你那位父親聯系上了,說要去找那個人。但那個人現在已經與社會混子為伍。”
“他把季雨叫過去,是為了些不好的事。我到的及時,也阻止了這件事。只是,賠了手機。”
他慢條斯理解釋,理由充足,心正不怕影歪。可他不知,季晴下午就已經偷聽到這件事了。即使他能理直氣壯的解釋,也撫平不了,季晴心頭的膈應。她還是不說話。神情,越來越倔強。“還生氣?”
秦暗捏了捏她的小臉,暗啞聲嗓輕哄,“還是,吃醋?”
季晴側頭,躲過他的手。深吸一口氣,不吐不快,“你明明是大領導,又不是沒人使喚。非要自己去嗎?”
“啊,是吃醋啊。”
秦暗尾音上揚,慵懶的調侃。他訕笑,“我會過去,是因為那個男人,是我幫季雨調查調查的。”
“這段時間,你忙你父親的葬禮。見你又傷心,又忙,我幫不上你。”
“季雨在準備老人的壽宴,有很多想法,要找你商量。”
“我是不想她麻煩你,給你添事,才接下她的事。當然,我有派人給她用。不是由我親力親為。今天下午,她聯系到我時,已經情況危急。”
“我派了人,也報了警。只是我的人沒找到她,所以,我才過去。”
解釋到這。季晴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卦。只是由咬唇,演變成抿唇。眼里,依然不信任的倔強。“吃這么大醋?嗯?”
低頭,秦暗想啄她的唇角。季晴卻又偏頭躲避,粉拳錘在他胸口,“走開啦!”
她還是生氣。可是,語氣卻又很像嬌嗔。秦暗輕聲哼笑,長臂環上她纖薄的肩頭。繞到她身后,兩只手掌捧住嬌小人兒的香肩,推她上前。從副駕駛位,挪行到后車廂。腳步停駐。季晴的掌心里,被塞入一只車鑰匙。回頭,迎上秦暗神秘的眸。他抬鄂,“禮物。打開看看。”
“你以為用禮物就能讓我高興嗎?”
“我氣什么你都不知道,根本就不懂我!”
季晴秀眉顰蹙,一把將車鑰匙拍在他胸口。就要負氣離開。忽然。手腕被扼住,強勁的力道將她往后拖去。下一秒。人就被抵在后車廂上,撞的她后腰生疼!“秦暗!”
蠻橫無理的吻,雖遲但到!她怎么會以為,秦暗學會尊重她了?他還是那樣子。還是動不動,就不顧她的意愿,不顧她的脾氣!只顧自己索取!季晴好生氣!死活不張嘴,死死瞪著他!灼熱的、清冽的薄荷氣息,直往臉上噴灑!秦暗在那張不解風情的唇上,啃咬許久。翹不開齒門,他眉心褶皺,含糊不清的命令,“晴晴,乖點。”
“我不!”
她出聲反駁,可偏就在反駁的時候,給了他趁虛而入的時機!長舌直驅而入,掠奪城池!他極盡所能的掃蕩她的口腔,水乳交融!滿嘴,都是秦暗清冽好聞的氣息。像一股電流,從頭蔓延到腳。季晴的身子,像水蛇一樣癱軟下來。險些要站不住,好在被他摟緊。懶懶的貼在那堵堅硬的胸口。交織纏綿,呼吸相融。沒能堅持多久,季晴就已經神魂盡失。這時。秦暗隨手打開后車廂。吻著她,操作著。一抹金光穿透眼皮,刺痛視線。季晴睜開眼,視線斜向后車廂。只一眼。她瞪大了眸,心臟驟停。秦暗的唇放慢節奏,與她溫溫吞吞的吻著,緩緩分離。后車廂里。鮮花鋪滿,以做地基。五彩斑斕的小螢燈,點綴出浪漫氛圍。音樂是《愛你》。里頭擺著一個又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在那其中,端端正正的擺著他們倆的結婚照。是兩年前,為了應付家長,補拍的結婚照。只有一張。照片里,兩人正經八百坐著,客氣疏離,不像夫妻。可是。即使照片里沒有感情。婚紗照,依然是婚紗照。依然代表婚姻,依然代表,他們有過夫妻那樣的身份。季晴已經兩年,沒有看到這張照片了。他當時時間緊。被家長逼的與她去拍了婚紗照,僅此一張。新房里,照片也在他床頭只擺了一天。第二天,他就將其撤下。季晴甚至都沒來得及用手機拍先下一張,就再也尋不到這份轉瞬即逝的夫妻證據。深深望著那張婚紗照,她清亮的瞳孔間,金光熠熠。“你,你還有這張照片。”
她結巴了。說不清緣由。“你以為我丟了么?”
秦暗反問她。修長手指攫取她臉頰旁的碎發,將其夾到耳后。望著她瓷白美麗的側臉,唇瓣落在她太陽穴上,輕輕摩挲。“那張大的婚紗照,你沒丟嗎?”
季晴翻起舊賬,“它就只在你房間掛了一天。”
“大的確實丟了。但原圖,也不知道怎么,當時沒刪。”
秦暗淺聲解釋,“你要原圖嗎?”
“我……”季晴想要。可別扭的心理作祟,啟唇又說了,“不要!你丟進垃圾桶的東西,我也不要!”
“不要就算了。反正,也不太親密。”
秦暗輕聲哼笑,“那么,我們去拍套新的。”
“是在求婚嗎?哪有這樣求婚的!”
她道。“當然不是。外公剛走,哪能辦喜事。”
秦暗環住她的身軀,貼在她耳畔輕語:“只是,情侶也能拍情侶照的,不是么?”
“……”季晴抿緊唇瓣,半天不知道說什么。可這張結婚照,確實牽扯出許多回憶。那兩年里,季雨不在國內。她和秦暗的婚姻,平淡美好。她一度認為,就算他是冰山也遲早會被她融化。他們能好起來的。走近后車廂。季晴拿起旁邊禮盒,隨手拆了一個。最近的那個禮盒里,裝著一套珠寶。一看就知,價格不菲。再繼續拆,繼續拆。拆出一樣又一樣價格不菲的禮物。每一樣禮物都比婚紗照值錢。可拆完之后。季晴還是覺得,最能讓她心軟,讓她想再給秦暗機會的禮物。還是那張婚紗照。也因為那張婚紗照。她回頭,給了秦暗一個擁抱。雙臂環入他勁瘦的腰間,埋入胸口,深深吸他身上好聞的氣息。“不生氣了?”
秦暗摁住懷里,小小一顆的腦袋。她的投懷送抱,他很受用。“還氣的。”
懷里,傳出悶悶的聲音。但起碼,她愿意交流,愿意承認。愿意告訴他,她在生氣。“我不知道為什么,我變得不像我自己。我很不安心。”
季晴悶悶的聲音出口,“你能不能,向我保證,永遠不會和小雨舊情復燃?”
秦暗劍眉擰出褶皺,“你腦子在想什么?”
“我怎么可能跟季雨舊情復燃?”
但那褶皺,很快就平復了。化作一股力量,環抱住她。“蠢兔子。”
秦暗輕摁她的后腦勺,“那么容易吃醋,不如我們先領證?”
“這不是領證能解決的事。”
季晴仰頭,濕漉漉的小鹿眼與他相視。雖然說出那些話,會顯得她格局小。但是,她想說:“你以后,不要管小雨的事了。小雨是我妹妹,她的事情,由我來管。如果我管不了,也得是我找你幫忙,不能是她找你。”
“可以嗎?”
可以,斷絕與她來往嗎?秦暗愕然。不曾想到,兔子介意的,是他和季雨往來。即使是正常往來,她也介意。她的醋意,竟然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