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將重男輕女說的這么理直氣壯的。
“你輸了。”
“顧老先生棋藝高超,佩服,我覺得我得再去學學,這樣吧我回去看看棋譜。”
“恐怕是回去看漫畫吧?”
錢有有心里一緊,他連這個都知道?
“在我回來之后,漫畫書那種東西,如果被我看見,那么就直接家法伺候,規矩就是教養。”
短短一個小時的時間,兩人一共下了三盤棋,她連輸三盤。
顧老先生最后的一顆棋子落下來的時候,她已經退無可退了。
“知道你為什么會輸嗎?”
錢有有搖頭:“不知道。”
顧老先生這棋子重新收起來再一顆一顆的擺好:“因為你時時刻刻不在想著離開這個房間,甚至離開這個家,你根本沒有心思和我對弈,又怎么可能贏?”
錢有有心里一緊,他居然能將她的想法看的明明白白的……
“我覺得我們不在一個次元。”
“是你怕了吧,你害怕你是我的孫女兒,所以開始膽怯了。”
“我感覺是個人在面對您這樣的長輩的時候,都會膽怯吧。”
“看你老實巴交,卻想不到也是有幾分膽子的,說實話,你和你的母親,差遠了,看得出你應該臨陣磨槍學習了禮儀規矩,然而在我眼中也只是皮毛而已,你的母親德才兼備,樣樣比你出色,可惜的是,她沒能為顧家生下一個男孩。”
錢有有終于忍不住問道:“男孩子就那么重要嗎?”
“不重要嗎?”
“都什么時候了,封建思想還這么根深蒂固?”
“那我問你,你覺得男孩傳承的是什么?”
錢有有毫不猶豫的說道:“一個姓氏罷了。”
“你錯了,傳承的是香火,如果你是一個男孩子,在我有一天去了,至少還有后代給我上香燒紙,反之,一個女孩,她的孩子會記得顧家有我們這一號人嗎?又有誰見過,給外祖父上香燒紙的?恐怕若干年后,墳頭的草都幾尺高了吧。”
錢有有知道這道理不對,然而一時半會兒,她又想不出來怎么反駁。
“實話告訴你吧,我根本就是弗蘭克拉來充數的,我有自己的爸爸媽媽,她們很愛我。”
“別急著跑,你的那張臉,活脫脫就是沈薇的女兒。”
“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說明不了什么。”
“你的性格和沈薇,也很像,空有善良卻無腦子。”
“顧老先生,您一向講規矩,這樣說一個死去的人,真的合適嗎?”
“她帶著我的兩個孫女兒,演了一場假死的游戲,讓我的兒子瘋瘋癲癲二十多年,你覺得我會對她有什么好的言辭?我也不怕告訴你,我根本不在乎你的身份,我在乎的只有我兒子,我不希望他二十多年所思所想終于實現的一個夢,成了泡影,所以你一開始扮演了顧家的千金,就得給我扮演一輩子。”
“顧家的恩怨,和我無關,我先走了,和您在聊下去,我會覺得窒息。”
說完,錢有有就想走。
然而顧老先生卻嚴厲的命令道:“站住,我還有話要說,作為一個晚輩,長輩還沒說完就急著走,像什么樣子?你的養父母就是這樣教育你的?”
“你可以說我,但是你不可以說我爸爸媽媽,她們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錢有有也不甘示弱,只因為顧老先生踩到了她的逆鱗。
“你就算抗拒,也改變不了你是我孫女的事實,而且就算你不是,進了這個家里你也是了。”
錢有有有些看不懂他了,今天晚上,他讓我陪他下了半天的棋,又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可是到最后,卻和他說出這樣一番話,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顧老先生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如果你想找個人濫竽充數,又怎么會等到現在?”
“還是那句話,因為你的那張臉,和沈薇一模一樣。”
“顧老先生……”
顧老先生突然間拿起了手邊的戒尺,在她的手背上狠狠地敲了一下:“老子是你爺爺,從現在開始就算你再不滿意見了我,也得喊一聲爺爺,否則,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錢有有痛的立馬收回了手,刷的一下,手背紅了起來,好疼。
他雙目炯炯的看著她,看的錢有有渾身發毛。
“你看起來乖巧懂事,其實骨子里強得很,我的兒子是個女兒奴,回來的時候估計你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會給你去摘,這樣的一個人又怎么可能教好女兒?但是沒關系,顧家還有我,我還活著呢。”
錢有有心里只覺得一陣氣憤,比起她的爺爺,這顧老先生就是個老頑固,頑固不化的老頑固。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往后退了一步,恭敬的看著他:“老先生氣大傷身,和一個如此不懂規矩的我這樣生氣,苦的是您自己,對了,你剛才說我不如沈薇,我也想說一句,你和我爺爺,也差遠了,好了,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
說完,她轉身離開了書房。
顧老先生望著被錢有有關上的門,原本臉上的嚴肅,轉而化成了笑意。
“不錯,還是有幾分膽識的,這種情況下也敢說實話,還將我和她的爺爺作對比,像顧家的種,不過就算不是也無所謂,只要擎宇開心,我就開心了。”
錢有有知道,顧老先生其實在意的,不是她懂不懂規矩,也不是她這個人夠不夠優秀。
他骨子里介意的,是死去多年的沈薇。
所以他才會來了這么一手,給她一個下馬威。
她猜測,就算她做的再好,只要他對沈薇的偏見還在,就不會滿意她這個孫女。
不滿意就不滿意,她還不稀罕呢。
錢有有這樣想著,正在這時候,她聽到了大廳里傳來一聲恭敬的聲音:“歡迎顧先生回家。”
顧擎宇回來了?
兩個姓顧的前后也只差了兩個小時而已。
老的已經那么難纏了,估計顧先生也好不到哪去。
只是在她剛剛走下樓梯,不遠處就沖過來了一個人,一個看起來陌生……又熟悉的男人。
他穿著西裝,看得出他年輕的時候,絕對是一個好看的男人,五官深邃,輪廓分明。
這個人就是顧擎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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