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兒，這真是那個書生寫的？”洛擎蒼已經問了三遍。
他不信。
作為混跡朝堂多年的大佬，洛擎蒼怎么可能不調查調查女兒所“嫁”之人，雖然名義上被趕了出去。
事實上連顧正言往上三代都被調查得明明白白...
但怎么調查怎么看顧正言都是一個普普通通落魄的農家窮書生。
一個普通窮書生能有這般見地，能寫出這種東西？
洛書瑤重重點了點頭道:“爹爹，是女兒親眼所見。”
侯爺沉默了。
因為洛書瑤沒有任何理由騙他。
但，這...怎么可能？
永平有這樣的人？
隆耀皇帝雖然信任洛擎蒼，但大雍目前的財政情況，確實不能再支撐一場中大規模的戰爭。
所以隆耀皇帝也是經常為此發愁，不只是主和派文官集團的阻礙，其實最主要的障礙還是錢。
隆耀皇帝也和百官想了一些搞錢的政策，都無非就是從農稅入手，或者拿沒背景的商人開刀，當肥羊宰...但大都收效甚微，還弄得民怨四起。
洛書瑤寫的這些東西，可謂是正中侯爺和圣上的下懷，很正的那種。
其中的一些搞錢政策，很契合現在的大雍朝，而且也不會顯得太過突兀和過激。
洛擎蒼目露火熱，心中欣喜不已，有了這，可以好好打打那群尸位素餐的文官們的臉，相信圣上看到，也會有種雪中送炭之感。
不過...
洛擎蒼欣喜之后，漸漸回過味來。
瑤兒現在拿出這個，只是簡單的為父分憂？
洛擎蒼小心收好幾張紙，看著洛書瑤，點頭贊許道:“瑤兒，你幫了為父一個大忙，說吧，你拿出這些東西，是想替那個書生說好話？他想要什么？銀錢？官職？”
洛擎蒼以為是那個“懷才不遇”的書生借洛書瑤的手把策論交給他，以此作為一種晉升的途徑。
至于情愛什么的，侯爺可一點都沒有往這方面想...
洛書瑤聞言，搖了搖頭，微微笑道:“爹爹，這是瑤兒私自把他所寫交予爹爹，他從來沒有想過以此換取利益...”
洛擎蒼聞言，皺起來了眉頭。
“爹爹，那個書生很不一般，本身才華橫溢，而且會的東西很多，女兒希望爹爹不要暗中對那個書生不利，他有恩于女兒，而且他現在一心參加科舉，不想被打擾...”
洛書瑤怕洛擎蒼看到顧正言的才華，想使些陰招，逼迫顧正言向他效力...所以先說明干系。
“也罷，此人為父很感興趣，有機會倒要見見，要是他真如此，為父不介意給他一場富貴。”洛擎蒼點了點頭道。
一場富貴？
洛書瑤心里不以為然，不過她的目的暫時達到，至少讓顧正言在侯爺心里留下了個好的印象。
初步籌劃已經完成。
“好吧，馬上家宴開始，你先退下吧。”洛擎蒼道。
“是，爹爹，瑤兒告退。”洛書瑤施禮離去。
洛書瑤離去后，洛擎蒼目露思索，良久，朝門外道:“李中，可見到那人？”
門外閃過一道身影，恭敬道:“回侯爺，大少爺接人那日那人正好在科舉。”
“傳聞如何？”
“與之前一般無二。”
“好了，這事先不管，盯緊陸陽安和金輝，去吧！”
“是，侯爺，屬下告退。”
洛擎蒼又拿起這幾張策論看了起來...
“哈哈，衛松（左相），你個老東西，老子很期待你看到這份策論時臉上會是什么表情，哈哈...”
......
“哇哈哈，瑤妹，聽說你回來，二哥給你買了一些好東西，你看，這是酥白樓的胭脂水粉，靈玉閣的胰子和發胰...”一襲銀裝的侯二少爺指著一排丫鬟手中拿的東西，一樣一樣介紹道。
洛書瑤從洛擎蒼書房出來，就看到站在一排丫鬟前的洛鴻麟，莞爾一笑道:“謝謝二哥。”
洛鴻麟眨了眨眼道:“瑤妹，我聽說你把自己嫁給一個窮書生，他...沒欺負你吧？”
洛書瑤笑道:“二哥，他待我很好，他和其他書生不一樣...”
洛鴻麟疑惑道:“啊？不一樣？有什么不一樣？瑤妹，你可是從來不會對書生是這個態度哦！來，和二哥說說他有什么不一樣。”
“他...”
接著洛書瑤就把顧正言和她之間的事和洛鴻麟簡單地說了下。
洛鴻麟縱橫紗場多年，很了解女人，他看到洛書瑤一提到那個書生，臉上的表情就如初戀般，他就感覺有些不妙...
兩人聊了一會兒，洛鴻麟憋出一個笑臉帶著一絲試探問道:“瑤妹，你告訴二哥，你是不是...”
說著悄悄看了看四周，降低了聲音接著道:“喜歡上那個書生了？”
洛書瑤甜甜一笑道:“二哥，你猜。”
洛鴻麟皺起了眉頭，臉色也有些難看...
看你這表情，還需要猜？
“咳咳，瑤妹，二哥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想問下你不會被他所蒙騙了吧？他真沒對你做什么事情？”侯二少爺打量了下洛書瑤，很是不解。
洛書瑤笑道:“做了...”
“啊？”侯二少爺差點跳了起來，瞪著雙眼，張大嘴巴，表情一臉驚駭。
“吟詩作對，譜琴對弈而已，二哥為何如此驚訝？二哥以為是何事？”洛書瑤故作疑問道。
“哦...沒…沒什么。”侯二少爺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走了二哥，姨娘還在等我們。”
“...好！”
侯府家宴。
英武侯作為世襲侯爵，規矩森嚴，絕不是想如何就如何。
事實上，古代權貴高門，規矩都很多，大多數公子，小姐們都很守規矩。
在家庭宴席中，長者必須坐在東向，因為古人認為東是最尊重的方向，一般坐的都是地位最高的人，而西向則是地位最低的方向，一般坐的就是庶子庶女，或者幼子。
所以在侯府的家宴中，侯爺坐東向，洛書瑤坐西向。
其實尹真真作為妾室，是沒資格上桌的，但幾人感情很好，就別計較那么多了...
除了坐次，飯菜擺放也有嚴格的規矩，比如盤子的肉，帶骨的要放在不帶骨的左邊，飯在用餐者者左邊，湯在右邊，調味料在前...
還有包括下人端菜的手勢，吃東西的先后順序，還有姿態等等，很是繁瑣...
這些禮儀都是《儀禮》《禮記》所記載，當然，私下的話遵守一部分就差不多了，但有客人的話，就要嚴格遵守，不然會被視為無禮。
所以洛書瑤為什么不想回府，就是因為做什么事都要守禮...
不管如何，家宴還是在一片歡聲笑語中舉行完畢，主要是今日的洛擎蒼很是開心，笑容比此前多了很多。
可不，女兒回來，又得了一篇跨時代的策論，還能不開心？
洛書瑤用完飯又和家人閑聊了一會兒，就帶著丫鬟回到了含香院。
在路上趕路的時候還沒怎么發覺，但回到閨院她才發現，她已經不再習慣府內的生活了。
就算侯府的茅廁，也是老式的坑式茅廁，味道很...這讓習慣了顧家小院那堪稱大雍第一茅廁的洛書瑤好不習慣！
還有沐浴的時候，就算用了最好的貢胰，效果也遠遠不如香皂和洗發露...
還有家宴，食材雖好，可味道還不及顧正言做的一半。
所有的一切她都不習慣。
其實物質的東西只是其次，最關鍵的是，人。
她想那個院子了。
想那條狗。
想那個...人。
洛書瑤沐浴完，躺在云羅綢布鋪就的床上，蓋著蠶絲錦被，愣愣地望著床頂懸掛的流蘇，這一刻，她忽然有種想哭的沖動。
她終究，還只是個十六歲情竇初開的少女...
吸了吸鼻子，她癟著嘴，目露瑩光道：“
燈紅未闌珊，滿窗月掛懸，相思猶隔三世遠，良人言，一語別夢寒。
天涯渡何邊，暫離若流年，孤枕錦被夜無眠，今生緣，百年姻緣牽...”
傻書生，你還好嗎，等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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