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后的清晨，紫陽城彌漫著濃濃霧氣，今日的朝霞也比前幾日要紅艷很多，漫天的紅霞灑在濃霧上，看起來很是壯麗。
遠處觀去，宛如仙城。
辰時初（七點），紫陽官府出動了上百衙役，在各個書院周公孔廟門口，以及各個熱鬧的集市掛紅結彩，給本是散著紅霧的紫陽城添了幾分喜慶。
與前幾天考生的故作輕松不同，今日眾考生的神情又開始緊張起來。
鹿鳴居內，很多考生朝著周公孔廟的方向跪了下來，面露緊張，目光虔誠，手中拿著一柱香，神神叨叨地念著。
“周圣孔師在上，保佑學生此次中第，要是中第，學生愿謹記圣言...中，必須中！學生先行謝過二位圣師。”
“周圣孔師在上，一定要中啊，求求了...”
“周圣孔師在上，要是這次還不中，學生只好追隨二位圣師而去，到時再好好請教二位圣師...”
顧正言三人正在靠窗的位置吃早飯，看到燒香跪拜的考生，三人神情淡然，自顧自吃著。
燒香祈求，還不如靠自己。
周圣孔師選的人，是更有德才的人，而不是燒香拜廟厲害的人。
讓衙役和一眾考生如此的原因，是因為今天是鄉試放榜的日子。
鄉試不同于院試，不需要考生去看榜，只要在自己住的地方，等著衙役按登記的信息找上門即可。
因鄉試的人數基礎大，可錄取比例極少，要是一股腦涌向放榜地，很容易亂套，還有很多考生可能情緒失控，指不定干出什么事。
明清時期的舉人錄取率是所有科舉階段最低的，平均百分之四左右，大雍也差不多。
從比例來說，中舉，是最難的，所謂金舉人銀進士窮秀才便是這個道理。
像這次紫陽府參加鄉試的生員有兩千三百多人，只錄取九十二人。
可想而知鄉試競爭有多激烈。
這就不難理解為什么范進會如此興奮了。
也不難理解為什么解元的名聲一般要比會元還要大。
“鐺鐺~”
“咚咚~”
街上傳來一陣鑼鳴和鼓聲。
“各位秀才老爺，報喜的官差來啦！”
幾個雜役小二站在客棧外望風，順便負責通報消息。
聽到衙役來了，跪下的考生趕緊起來，目光朝外望去，有很多人眼睛都紅了。
開始了，開始了，祖先保佑！
眾考生都在幻想自己成為舉人后，可以不用上交賦稅，來自同窗的羨慕，底層百姓們絡繹不絕的投田等美好畫面。
這些東西其實可以用一個字形容，權。
顧正言吃完早飯，倒了一杯茶。
“嘩~”
有旁邊的考生看到，感覺這茶水濺落的聲音，仿佛慢了許多，時間好似都停了下來。
“來了，來了。”
門外的小二提高了嗓門。
“捷報捷報！”
一個手臂掛紅的衙役，拿著紅絹布直接路過鹿鳴居門口，看也不看徑直往前走去...
眾考生心情一下跌落。
尼瑪！不是鹿鳴居的，麻煩換一條路走行不行？容易讓人誤會好不好？
眾人心里吐槽間，又有一個衙役跑了過來。
眾考生心情又緊繃起來。
結果又從門口跑了過去...
眾人心里又跌落...
就像坐過山車般，很是刺激。
如此反復五次后，眾人的心態已經放平緩了。
門外小二看到又往這邊跑來了一個衙役，淡然道：“各位秀才老爺，又來了一個。”
眾考生坐在座位上，開始喝起了茶，神情也淡定了很多。
“報！祝賀青云州武平縣楊千山老爺高中鄉試七十八名。”
一個衙役沖進了鹿鳴居，朝內喊道。
“中了，中了，我中了！哇哈哈！”
堂內正呆坐的某個考生，聽到自己的名字，一下蹦了起來，當場尬舞。
“是我嗎？”
這考生尬完舞后，握著衙役的手，渾身激動。
“是是楊千...”衙役被晃得有些暈。
這人等不及，搶過衙役手中的紅色絹布看了起來。
“是我，是我，嘻嘻...我中了！”
又是一陣尬舞。
衙役神色淡然，已經見怪不怪了。
這種場面對他來說，簡直小意思。
上次發榜，有人不敢相信自己中舉，當場捅了自己一刀...
當然，眾人興奮的同時，也沒忘記基本禮儀。
楊千山尬舞完，掏出身上銀兩，賞給了衙役，衙役目光火熱，連聲道賀，這才是他跑得飛快的原因。
“踏踏~”
第一個報喜的衙役離去后，又是一陣腳步聲傳來。
“報~”
“祝賀倉云州永平縣張子鳴張老爺高中鄉試十九名。”
張子鳴神色一震，隨即滿臉喜意。
顧正言和唐文軒對視一眼，笑道：“哈哈，今晚千年樓，文景可又得做東了。”
張子鳴搓了搓手，饒是淡定的他，此刻也淡定不起來了。
“做做，當然得做！”
邊笑著，邊拿出準備好的兩掛銅錢，賞給了衙役。
衙役接過，嚯~這分量，好重啊！
接著笑得嘴都合不攏，連連賀喜，其他人也面露羨慕地望向這邊。
除了羨慕外，眾人還有其他的情緒。
連顧子云的朋友都能中舉，那他本人...
想到這兒，眾人又有些期待起來。
...
“報！祝賀倉云州永平縣唐文軒唐老爺高中鄉試十七名。”
“哈哈，銘彥，明日的千年樓，當有你的一桌。”
“當然，當然，哈哈。”
沒中的人羨慕嫉妒心情復雜，憋出笑臉向中舉的人行禮道喜。
中舉的人也都高興回禮。
隨著時間的流逝，門口路過的衙役一波又一波，喜報送了一個又一個。
名次也越來越高。
柳大寂不愧為參加過學宮大比的人，居然中了第九名，樂得他笑嘻嘻的，在一眾簇擁者中，朝顧正言這邊露出挑釁的目光。
現在報喜的，已經是前十之列。
有人望穿秋水，有人面色慘然，有人失魂落魄地回了房間。
很多人知道，前十與他們無緣，這次鄉試，怕是無了，下一次，哎...
時間流逝，看著衙役在外飛奔的身影，顧正言內心也有些緊張。
他相信自己，但就怕什么卷子丟失或者主考官瞎眼等意外情況發生。
張子鳴唐文軒知道顧正言心情，對視一眼，面露輕松道：“子云，無須擔憂，你的實力...”
二人話音未落，又一陣報喜聲傳來。
“捷報捷報，捷報啊！”
“別他娘的捷報了，快點說啊！”
“捷報，倉云州永平縣顧正言顧老爺，高中鄉試第一名，捷報啊！”
衙役嗓子都要吼啞了。
“嘩~”
眾人先是羨慕，又覺得理所當然。
“果...果然，四絕才子...名不虛傳！”
“恭喜子云兄。”
“子云兄，在下簡云州劉彌，祝賀子云兄。”
“子云兄，在下青云州...”
解元啊！全府才一個！
顧正言一下成了眾人的焦點。
聽到自己中了，顧正言松了一口氣。
其實對他個人來講，中多少名都可以，但他還是希望有個更好的成績。
讓她高興點！
這一刻，顧正言好想把自己的喜悅分享給洛書瑤。
衙役這么賣力，顧正言也沒客氣，賞了一大錠銀子，銀光閃閃，亮瞎了衙役的雙眼...
衙役離去，顧正言眾星捧月，享受著眾人的阿諛奉承。
一府解元，只要不自己作，前途無量。
眾人的態度，熱情，殷切了很多。
“踏踏踏~”
正當顧正言和眾考生聊得火熱時，突然闖進來一群人。
這群人身著統一的家丁服，后面跟著一個衣著華貴的中年男子。
看了看四周，中年男子中氣十足：“請問誰是今年鄉試解元顧子云？”
“子云兄，叫你呢，這兒！”
有人招呼道。
中年男子循聲望去，看到正面露疑惑的顧正言，點了點頭：“就是他！顧解元，吾賢婿也！綁了！”
說罷，二十多位如狼似虎的家丁，一擁而上。
顧正言：？？
等等！這是干嘛？難道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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