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正言報上名號和來意，一個專門負責養濟院的小吏接待了他。
小吏慈眉善目，給顧正言倒了杯茶，笑道：“解元公，此事你有所不知道，城外流民，根本不是我奉寧之人，要是接受了一批，流民豈不是全往奉寧跑？那我奉寧將再無寧日了，呵呵。”
顧正言何嘗不懂這個道理，但把幾個快餓死的孤兒寡母弄進去，并不會有太大影響吧？
顧正言道：“劉司吏，幾個孤兒寡母，能否通融一番？”
小吏聽到通融，眼前一亮，但看到顧正言沒有接下來的動作，眼神一暗。
還解元公呢，一點事兒都不懂？光嘴巴上通融就行？
小吏的神情顧正言看在眼里。
不過顧正言沒打算鳥他。
開玩笑，自己堂堂一省解元，還要給你一個小吏送紅包？
小吏見顧正言不懂事，苦笑道：“解元公，此時在下確實做不了主，您看要不請示下大老爺？”
推諉，就是推諉。
能推就推，能不辦事，絕不會給你辦。
顧正言深吸口氣，告辭離開。
小吏看了看顧正言離去的身影，搖頭笑了笑，目光似有些輕蔑。
晚上，顧正言躺在客棧床上，翻來覆去始終睡不著。
他知道今日所見到的流民只是冰山一角，憑自己的力量，又能管多少呢？
還有這種見錢眼開的小吏大雍朝又有多少呢？
顧正言站在窗戶前，看著天上明月，似乎感覺這月也不是那么明。
此前他往上爬的主要原因，是為了獲得足夠的身份，最終能和洛書瑤在一起，但今日見到那群流民以及大英小石等小孩害怕且澄澈的眼光，顧正言心里忽然多了一種莫名的情緒。
他向往和洛書瑤一起悠然見南山的日子，但一想到這些人眼神，顧正言就很難受。
他忘不了，雖然不關他的事。
他忽然下定決心，要為這個時代這些人做些什么，當然不是現在，是他有能力之后。
至少，讓這樣的人這樣的眼神少一點，也許那時，他才能可以內心充滿安寧地隱居田園。
顧正言望著明月，喃喃道：“這就是來自現代人的這份善嗎？”
“也罷，就這樣吧，決定了就去做。”
“不過，先把眼前的事情處理好吧，以后的事，再徐徐圖之。”
想到這些，顧正言忽然放松了下來。
目前要做的就是把城郊那群流民中，無生計的孤兒寡母弄進養濟院。
顧正言瞇起了眼睛。
解元的身份，連小吏都不買賬，呵呵...
要干掉那個小吏還有這里的縣官嗎？
想了想，還是算了，問題是爛在根子上，干掉一兩個官吏治不了本，更解決不了目前的事情。
就算干掉這一任官吏，下一任可能也是這個樣子。
還是靠關系吧，哎...
顧正言第一次深刻地體會到了權力的重要。
沒有權，連善都不可為之！
第二天一早，顧正言徑直去了縣衙，不過這次是直接拜訪的縣令。
解元的身份不夠，那就掏牌子吧。
當顧正言同時掏出甘羅以及洛式嫡系的牌子后，差點亮瞎了奉寧縣令的狗眼。
這是第一次顧正言借用侯府的勢，目的就是不想多逼逼，趕緊辦事。
奉寧縣令看著兩塊牌子，先是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可知曉了顧正言的來意后，驚訝得半天沒回過神來。
你堂堂解元，加上如此背景，就為了城外一群可有可無的賤民？
真的假的？不會有什么其他企圖吧？
顧正言再三肯定，并沒有什么其他企圖，在給了一個大紅包后，奉寧縣令滿臉含笑地答應了此事。
顧正言知道，養濟院的財款，大概率是流入了這些人的腰包中，甚至現在住在養濟院里面的人，是這些官吏的遠房親戚都說不定。
里面的人有手有腳有關系，不事生產，卻正大光明吃著官府給的糧食。
這紅包，也算是給其他背后的人一個交代。
不然此事的阻力，肯定會很大。
為什么不把銀子直接那些流民呢？
容易生亂，還有危險。
當天，衙門就出動了小吏和衙役，去城郊登記。
有了銀子，這些人效率高得一批。
很快就把滿足條件的孤寡老病弱登記下來，舉家搬進了養濟院，顧正言還自費買了很多藥材。
這些孤寡因營養不良生病得太多了，住進去也會交錯傳染。
大英小石的母親就感染了風寒，可以說要是晚遇到顧正言幾天，可能人就沒了。
顧正言還把養濟院的原住民叫到一起，這些原住民果然是有些關系，對顧正言和新來的人很是仇視。
顧正言當場殺雞儆猴，當著眾人的面把一個面色陰狠，正疑似開口咒罵的胖婦人手給打斷。
理由是這婦人侮辱讀書人，侮辱新科解元。
接著顧正言滿臉殺意地朝原住民威脅道：“我知道你們有些背景，但如果你們膽敢欺負新來的人，不管你們什么背景，我必屠之！本老爺，新科紫陽府解元，顧正言！記住本老爺說的話！”
看到地上捂手哀嚎的胖婦人，再聽到眼前這個狠人的威脅之語，原住民嚇得直哆嗦，連稱不敢。
與其講什么圣人之言，還不如直接來狠的，這些小民，就吃這套。
當然，光打一棒子，效果不是最好，顧正言威脅完后，還送了原住民一些布料吃食日用品等禮物，使得這些原住民受寵若驚，連聲道謝。
那個胖婦人，顧正言也給了點醫藥費，數量足夠，讓她欣喜不已，心中直呼，這頓打值了！
顧正言離去時，滿院換上新衣新鞋的孤寡老弱們，全部跪下來給顧正言磕頭。
顧正言看了看，深吸口氣，轉身離開。
直到顧正言身影消失，這些人才停下。
“咕嚕咕嚕~”
驛路上，一輛馬車緩緩行去。
顧正言坐在車內，神情淡然。
他在想自己走后，這些官吏會不會再把那些孤寡趕出去。
要真是如此...
顧正言目光陰冷。
收了自己的錢敢不辦事，那就別在世上浪費糧食了！
良久，顧正言緩緩撩起簾子，春日暖陽映入眼簾，笑了笑，心道，今晚上可以睡著了吧！
還有，馬上就要到上京了！嘿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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