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侯爺明爭暗斗了大半輩子，各方面都要斗一下，但在對胡人的態度上，可謂是出奇的一致，而且兩人都有對戰過胡人的經驗，有種無言的默契。
但旨意以下，二人也沒辦法，各懷心思離開了皇宮。
......
北陽府，未州，落日城。
未州和北定府接壤，也是離胡人最近的州，因此駐兵不少，各城加起來有八萬余人，這些年來，北地的百姓無法生計，很多都南下謀生了，所以北方的州城大都比較蕭條，剩下的都是一些不舍背井離鄉或者老弱病殘走不了的，當然也有一些冒險謀利的商人。
落日城便是大雍和胡人的邊界城市，城外便是北定府，胡人的領地，城內有駐軍五萬，一些還是兩位侯爺的老部下。
城墻之上，北風瀟瀟，守軍的旗幟隨風飄揚，城墻上的軍卒正注視著遠方。
“老大，我尿急，這兩天喝多了水...”一年輕的守城軍卒朝旁邊的中年軍卒小聲道，臉上露出一絲不好意思。
他剛剛已經尿了幾次了...
中年軍卒撇了撇嘴，打趣道：“小齊子，你怕不是水喝多了，你怕是虛了吧，哈哈，去吧！”
小齊子反駁：“老大，真是水喝多了，我先去了，多謝老大。”
“哎哎！號，號！記住，身為號兵，號不離身！”中年軍卒指了指旁邊的號角。
“是，老大，知道了，”小齊子拿過旁邊的號角，掛在身上，踱著碎步奔向廁所。
“這小子！”中年軍卒看著他的背影笑了笑，接著把目光轉向城外。
“嗯？起大風了？六兒，尋子，大頭，你們看是不是？”
中年軍卒望著前方升起的越來越高的沙塵，皺起了眉頭。
旁邊幾個軍卒也探頭看了看，語氣有些不確定：“好像是吧？”
“這陣兒也起風嗎...不對，這沙太大，而且不卷，不像是起大風的沙...”中年軍卒心中暗自驚疑。
“轟隆隆~”
正思索間，遠處傳來一陣陣的大地顫抖之聲。
這聲音，眾人再熟悉不過！
“不對！不是風！是胡人！胡人來襲！”城墻上的軍卒頓時大叫起來，眼神充滿了驚駭。
“快！快！快關城門，叫下面的人關門！尋子點狼煙！小齊子吹號！大頭和其他人快去通知各位將軍！快！”
中年軍卒吼道，雖然著急，但安排得有條不紊，接著幾個年輕的軍卒各行其事，當軍卒尋子準備生火點狼煙的時候，后面不知何時上來了一個校尉。
校尉旁邊還跟著幾個持刀的軍卒。
“何事驚詫？”校尉朝幾人大叫道。
幾個軍卒聞聲轉身一看，面帶緊張，行了一個軍禮：“頭兒，胡人來了！您看！”
說著朝遠處奔襲的胡騎指了指。
校尉打眼一看，驚道：“什么？”
中年軍卒語氣焦急：“頭兒，事不宜遲，咱們趕緊吹號放煙通知各位將軍！”
“當然，當然。”校尉點了點頭。
幾個軍卒得令準備點煙的時候，校尉眼中閃過一絲狠戾，朝后點了點頭。
身后幾人得令，不動聲色地朝幾個軍卒走了過去。
“唰~”
“啊~”
刀鋒掠過，幾個軍卒捂著脖子慘叫倒地，速度很快，根本來不及反應。
四五人當場死亡，中年軍卒捂著鮮血直流的脖子躺在地上，滿是不可置信地望著校尉，他不明白為什么朝夕相處的頭兒會背叛大雍，“噗~頭兒，你...你，為什么？”
校尉語氣冷漠道：“不要怪我！我也不想如此，要怪，就怪這個世道吧。”
說著一刀刺進了中年軍卒的胸口，霎時中年軍卒噴出大口鮮血，死不瞑目。
校尉看著中年軍卒的模樣，沉默了。
“頭兒，還有幾個狼煙臺，抓緊時間，”殺人的幾個軍卒見校尉愣了神，提醒道。
“走吧，”校尉望著尸體深吸口氣，點了點頭。
“等等，號角呢？這處狼煙臺的號兵呢？”有人反應過來。
“找，快找！要是打草驚蛇小心軍師怪罪！”
“是，頭兒！”
這樣的事情在城墻上到處發生著，尤其是號兵和狼煙臺處的守兵，幾乎被斬殺殆盡。
正當幾人尋找號兵的時候，上廁所的小齊子躲在一處烽臺后面，面露驚恐渾身顫抖。
一是恐懼外面萬馬奔騰的胡人來襲，更恐懼的是朝夕相處的頭兒居然成了叛徒，這讓他的信念都開始動搖了。
為什么？
“老大，六兒...”
小齊子恐懼的同時有些悲傷，看著朝夕相處的戰友死去，那種悲傷一般人是無法理解的。
“啊~”
他依稀聽到了其他號兵和守城軍卒的慘叫。
他緊握手中號角，顫抖不已。
誰也不想死，尤其是莫名死在自己人手里！
“轟隆隆~”
馬蹄聲越來越近，小齊子越發恐懼，他知道只要吹響號角，那自己必死，但不吹的話，胡人悄悄摸摸進城，那城內的百姓和駐軍將來不及作任何反應，那所有人...
小齊子腦海里忽然閃過幾個戰友的死狀，內心天人交戰。
良久，他下定了決心，眼神堅定起來，身子也不再顫抖。
“嗚~”
“嗯？敵襲！”
“有號聲，敵襲！”
“快跑！胡人來了！”
“趕緊收拾東西，快走！”
“快通知大將軍！”
城內的百姓一聽到號聲，頓時驚慌無比，有東西的收拾東西，沒有的匆匆帶上干糧往南跑去。
一時間，城內亂成一團。
悠揚低沉的號聲也傳到了城內的中軍大營，里面的駐軍聽到，趕緊披甲拿兵。
“胡人來了！防御！守城的東西拿出來！”
“城外的斥候怎么不早點稟告？全死了嗎？”
“嗚~嗚~”
城墻上，小齊子用盡全身的力氣吹奏著號角，此刻他的眼神里沒一絲恐懼，腦海里面全是和家人的回憶。
“在那里！”
“快殺了他！”
“咻~”
一支利箭飛過，號聲戛然而止。
小齊子一頭栽倒，掉下了城墻...
“把城門打開！”
“是！”
“轟隆隆~”
不一會兒，胡人鐵騎兵臨城下。
......
鴻臚寺門口。
鴻臚寺是古代的外交部門，很多人會疑惑，為什么國家機構會叫“寺”？比如大理寺（最高法院），太仆寺（養馬的）等等，現代的“寺”是宗教賦予的另外層含義，一般代表寺廟。但華夏古代的“寺”并不是寺廟的意思，“寺”拆開就是“土”和“寸”，真正的含義是“率土之濱莫非王土”，“土”代表天下，“寺”有象征國家的意思，所以以寺為名字的機構一般都是國家高級部門。
今日的鴻臚寺門口很是熱鬧，外面停靠著幾輛大貨馬車，上面裝著茶葉，絲綢，陶瓷，金銀等等硬通貨，貨物前方還有幾輛華貴的大馬車，鴻臚寺兩位少卿加上各種輔官均在里面，后面則跟著一群軍卒。
“出發！”
鴻臚寺得了隆耀帝的命令出使北方，為了顯示大雍的誠意和友善的態度，還特地派了兩個少卿...
一般來講，出使他國本是長臉的事情，但出使胡地就是很嚇人的事情了，當兩個少卿聽到自己要出使胡地時，愣了半晌，接著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恨不得當場裝病或捅自己一刀...
“呼嚕呼嚕~”
一行人愁眉苦臉地緩緩行去。
顧正言站在不遠處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
“我算是知道宋朝的武人是什么感覺了....”
“開始了嗎胡人？隆耀帝太過優柔寡斷，文官大臣著急下跪，老丈人寡不敵眾，公羊學派力量太弱...哎...老子還只是個舉人啊！”
顧正言緩緩朝北方望去，下意識握緊了拳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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