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顧正言委婉地跟水鏡先生談起公羊思想改革的事情，沒想到水鏡先生一點也不生氣，甚至和顧正言深入探討了很多，兩人都受益匪淺。
真正的大儒不是尋章摘句,而是經天緯地，居仁由義，行所知學，包容寬厚，前不愧古人，后可師來者。
是真正有大智慧之人。
水鏡先生便是這種人。
和水鏡先生接觸越久，顧正言便越深刻地體會到古代真正思想哲學大成者身上散發的魅力。
“先生，蒼生碌碌無為，困于心智，茫然之時當何為？”
“立志也。”
“愿詳聞。”
“志不立，天下無可成之事，雖百工技藝，未有不本于志者...”
水鏡齋，和煦的陽光灑滿小院，小院琴音裊裊，書聲吟吟，淡墨馨香，環顧望去，詩意十足。
顧正言盤坐在案臺邊，耐心地請教著水鏡先生。
水鏡先生也一一對答，毫不吝嗇所學。
事實上水鏡先生也很欣慰，這個學生的想法實在是太過天馬行空，看問題的角度和一般書生完全不同，提出的問題也很刁鉆，要不是他學問確實深厚，怕是要翻車。
“這是今年幾個主考的最新文章，老夫已在其中注疏，你可以看看，或許對你有幫助。”水鏡先生把一沓整理好的紙遞給了顧正言。
顧正言眼前一亮趕緊接過，恭敬道：“多謝先生。”
這可是好東西，主考官的最新文章可不是一般人能弄到，關鍵還有水鏡先生的注疏。
見顧正言有些欣喜，水鏡先生沉默片刻：“正言，老夫一直不解，你究竟有何志向？”
水鏡先生始終看不透這個學生，聰慧過人，才華橫溢，見識深遠，但有時候又喜歡耍滑頭，很是違和...
顧正言：...
干嘛說這個，有些突兀。
難道說自己的最大志向就是良田萬頃，家財萬貫，權勢滔天，再和娘子過上沒羞沒臊的幸福生活？
這也太...俗了？
顧正言深吸口氣：“回先生，在下有小志，亦有大志。”
水鏡先生好奇道：“說說。”
“小志嘛，自然是略有家財，薄有功名，詩詞作伴，娘子相隨，吃喝不愁，無憂無慮...”顧正言面帶一絲向往。
水鏡先生點了點頭：“不錯，老夫也向往之，那大志...”
“但愿蒼生俱飽暖！”
顧正言面色肅穆，一臉神圣。
其實大志是為了襯托小志不那么庸俗而已，大志不是說出來的，而是做出來的。
至于說嘛，誰不會？
水鏡先生：“你有此志向，老夫心甚慰。”
顧正言也問道：“那先生的志向是...”
水鏡先生眺望遠方沉默片刻。
“國強民富，兵將俱甲，刀兵鋒利，民有所居，老有所依，再無流民饑寒，公羊學派...重見天日。”
顧正言贊嘆：“水鏡先生心懷天下，學生佩服，學生相信早晚會有那么一天的。”
他的大志還有幾分裝逼的嫌疑，但看得出水鏡先生真有如此志向，顧正言又升起一陣欽佩之情。
水鏡先生淡淡一笑：“也許吧，好了你離去吧，還有一日便是會試，不可到處走動，養精蓄銳即可。”
“多謝先生叮囑，學生告退，會試完后再來拜會先生。”顧正言頷首行禮，告辭離去。
水鏡先生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眼里露出一絲希冀的神色，接著拿起一壺酒喝了起來。
顧正言離了水鏡齋，正準備回流云山小院時，在北武街碰上了一個人。
這人臉色憔悴，雙眼無神，一副被酒色掏空了身體的模樣。
雖穿著綢緞，但依舊掩飾不住他身子的那股虛...
蕭漸寒。
別號吟游詞人大鉆風。
顧正言見到蕭漸寒，神色一喜。
老朋友了。
這是他剛剛穿越來印象最深的人之一。
每次見到蕭漸寒，顧正言都有好運。
難道這次...嘿嘿。
蕭漸寒見一個皮膚白皙比他帥氣優雅的書生一直望著他，有些茫然。
干嘛？
“哈哈，蕭兄，沒想到在上京還能遇上你，真是緣分吶，哈哈。”
顧正言上前攔住了他，親切地打著招呼。
“怎么，不認識我了？”
蕭漸寒：？
他一臉懵逼，誰啊這是？
見對方這么熱情，蕭漸寒上下打量起來。
“嗯？”接著他雙眼緩緩瞪大，“你...你...顧子云？”
“然也，看來蕭兄沒有忘記在下。”顧正言笑道。
“你...你...你想做什么？”蕭漸寒一臉警惕，退后兩步，雙手做出防御狀。
顧正言：...
我想做什么？我還能做什么？
這小子不會傻了吧？
“蕭兄何出此言，你我算是頗有交情，多日不見，怎地如此生疏？”
顧正言上前兩步，蕭漸寒又配合著退后兩步。
“你別過來！”
“怎么回事蕭兄？”
二人一進一退，都快把蕭漸寒擠到人堆上去了。
“停，我怕了你了！”蕭漸寒忽然停住，一副他想怎么樣就怎么樣的表情。
顧正言好奇心上來了：“蕭兄，你這是何意？”
蕭漸寒撇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本公子自從遇上你，就沒順心過！我找人算了命，說你是天煞孤星，專克我這福祿命，只要遇上你，我準沒好事兒！還是離你遠點為好！”
顧正言：...
你才是天煞孤星！你全家都是！就你這虛樣兒還福祿命？
“命格之事，蕭兄何必當真嘛...”顧正言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他忽然發現這小子挺有喜感的，難怪能給自己帶來好運...
蕭漸寒目光一轉，忽然想到什么，也不怕被克了，湊上前小聲道：“顧兄，我倆也算不'打’不相...嗯？”
說到這兒蕭漸寒感覺有些怪異。
好像是自己一直在挨“打”吧？自從遇上這小子，自己命運便坎坷起來...
“也算相識一場，還是同鄉，哈哈。”顧正言笑嘻嘻接著話。
“對，對，”蕭漸寒點頭，賊眉鼠眼地左右望了望，悄咪咪道，“顧兄，你的藥能不能給我一點，放心，我絕不外傳...”
顧正言：？
啊？什么玩意兒？
顧正言滿臉問號地望著蕭漸寒。
“藥啊，就是能讓你變聰慧的藥，此前趁你不在，我還偷偷去了...咳咳，偷偷去下河村買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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