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金科會元長這樣，算是一表人才，不錯，哈哈。”
說話那人先是一飲而盡，接著大笑起來。
有幾個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不過眾人中有個白頭發的，臉色有些不自然。
軒轅君九。
顧正言剛來上京的時候去找過他，不過他并沒在，說是出門游歷去了。
二人用眼神打了個招呼，顧正言又把目光轉向那幾個笑嘻嘻的人。
笑你媽呢！老子得罪你們了？
此刻那幾人還不知道他們已經進了顧正言的黑名單。
上一個進黑名單的年輕人，叫金鴻昌。
顧正言目光一轉，朝姜凌露出個笑容，拱手一禮：“拜見太子殿下。”
姜凌大手一揮：“哈哈，子云無需多禮，請坐。”
顧正言看了看，朝一個角落的案桌走了過去。
嗯？看著案桌上滿滿的珍饈菜肴，顧正言內心贊嘆，皇家手筆果然大氣，不過只是材料好罷了，這做法未免太過單一。全是蒸煮悶，白瞎了這么多好的原材料。
正準備嘗一口時，最開始說話的那人眨了眨眼：“傳聞顧子云乃是四絕才子，詩詞也是極為厲害，今日殿下高興，何不賦詩一首以助雅興？”
“是極，顧正言，我這里有副徐圣的畫，你要是賦詩一首令太子殿下高興，本公子送予你了。”又一人端起酒杯，帶著莫名的笑意望著顧正言。
軒轅君九的臉色再次難看起來。
注意，古代名和字的稱呼是很有講究的。
名是用于自稱，或者長輩稱呼后輩，或關系非常親密者之間稱呼的，比如洛書瑤就經常稱呼顧正言大名。字是平輩之間的稱呼，或者晚輩稱呼前輩。
不熟悉的情況下，直呼大名是非常不禮貌的。
顧正言朝這人望過去，眼神中帶有些冷意。
他知道這些人可能是不服自己以寒門之身奪了會元，自己沒有背景，看起來比較好欺負。
欺負會元的感覺讓這些二世祖們感覺很爽。
“恕在下眼拙，二位公子是...”顧正言拱了拱手，露出個笑容。
“本公子扶霜。”
“衛羽。”
最開始的那人就是左相的嫡子衛羽，后面跟風的是太師扶忠的嫡孫。
顧正言心中了然，點了點頭：“幸會幸會，在下這幾日正挑燈苦讀準備殿試，深感疲倦，一時思緒阻塞，就不在太子殿下前獻丑了。”
扶霜語氣陰陰道：“顧正言，你這是不給太子殿下面子？”
“新科會元好大的脾氣，竟然敢不給太子殿下面子！”
此言一出，眾人神情不一，有幾人帶著副看戲的姿態，有幾人微微搖頭。
姜凌沒有說話，只是很平靜地看著。
顧正言看在眼里，沒有回答二人，朝姜凌拱手：“敢問太子殿下下帖于在下，只是為了讓在下來賦詩填詞嗎？”
“大膽，顧正言，你...”扶霜皺眉駁斥，太子擺了擺手，搖頭道：“子云莫誤會，一是孤早就聽聞你的才名，‘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后名。可憐白發生！’此詞甚得孤之意，如此詩才，加上又是會元，實乃國之英才也，孤早想認識一番。”
“原來如此，”顧正言頷首，“太子殿下過譽了。”
心中卻想，真是如此？呵呵...
衛羽瞇著眼睛：“顧子云，此詩乃你去年所作吧，本公子有所疑惑，你未去過邊疆，何以寫出如此邊塞詞？此詞還有股滄桑閱歷之感，其心態早已超出了你這個年齡，況且...”
“你滿頭青絲，何來的白發？莫非...”
衛羽沒有說完，大家都知道他是在質疑是否為顧正言親手所作。
姜凌也露出了好奇的目光。
其實大家心知肚明，能考中會元，還需要抄詩？但挑出一些毛病也有了找茬的理由不是？
況且這確實也是他們的疑問。
顧正言灑然一笑：“衛兄此言謬矣。”
“哦”衛羽目露疑惑，“愿聞其詳。”
“何以見得要去過邊塞才能寫出邊塞詩詞？《莊子》云，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難道莊子去過北冥？見過鯤？人的想象無盡窮也，在下雖未去過邊疆，但看過不少兵書史書，也曾聽一些老卒談起過悲壯的戰場，難道不能從中管窺一二？”
“按照衛兄的說法，萬事萬物一定要親眼見過才能書之，那話本小說中的鬼怪神佛，著書之人一定見過？”
“還有年齡心態之事，圣公項橐（tuo），洞悉世理，學識淵博，才七歲，為孔師。圣公七歲尚可為圣人之師，正言年近十九，經歷民間疾苦窮困潦倒多年，何以不能寫出滄桑之言？”
項橐是春秋時期的一位超級神童，孔子周游列國之時，被這小孩懟得啞口無言，孔子從他這里學了很多道理，大受啟發，遂終身稱其為老師。
項橐也被后世稱為圣公，他太過聰明，早早就被各路諸侯盯上了，但他很有骨氣，死都不愿背叛國家，結果不到十歲就被殺害了，孔子知曉后大為惋惜。
顧正言見眾人不言，接著道：“至于白發，殿下請看，”說著他把耳稍的頭發捋了一下，從中挑出來幾根，起身朝眾人走去。
“這...”
衛羽一看，彼其娘之，還真有幾根白發！這下他無語了。
事實上古代有很多人一生都沒去過邊塞，但是寫過很多壯烈的邊塞詩，比如王之渙，楊炯等等。也有很多人年少時期就寫過白發，比如劉辰翁，晁補等。
姜凌看著那幾根顯眼的白頭的發，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子云不到雙十，竟能寫出如此滄桑的邊塞詞，孤心悅之。”
“殿下過譽了，位卑不敢忘國憂，在下時常憂國憂民，久之便年少白頭。”
“善，大善。”姜凌贊道。
顧正言整理好頭發，拱了拱手，回到了座位。
就知道你們會玩這手，老子進上京之前就把頭發染白了幾根...
這年頭沒點白發，怎么好意思說自己忠君愛國？
顧正言坐下吃了一口菜，食材新鮮，味道一般般，主要是心中的疑惑未減。
他現在還不知道姜凌找他參加宴會所謂何事，要是只是談論詩詞，衛羽等人絕對不會是這個態度，后面肯定還有戲。
果然，衛羽見一翻刁難不行，話鋒一轉：“顧子云不愧是解元，口才了得，詩詞隨后再說。在下聽聞子云兄的策論過人，曾在學宮大比上連奪四魁，敢問那篇《危胡論》可是子云所作？”
此言一出，除了軒轅君九，其他人包括姜凌皆望向顧正言，神色忽然認真起來。
來了！
果然是為了這事兒！
所以，你們這些二世祖，都是主和的？
姜凌，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顧正言眼中精光閃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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