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莽在北宋末年 > 第40章 內應嫌犯宋黑三
  州衙正堂。

  兩浙路監司主官、杭州衙署主官齊聚一堂。

  帥守張苑獨坐正中主位,黃迪、楊可世、劉光世等人分列下首。

  趙莽搬個木墩,坐在靠近廳門一側。

  堂內安靜,蓋碗撥動的聲響都能清楚聽到。

  張苑捻須沉思好一會,輕咳一聲,環視眾人:“余杭縣生亂在即,不知諸君可有應對之策?”

  黃迪笑道:“張帥守放心,方毫一伙摩尼教余孽,不過跳梁小丑,下官自請一軍,即刻發兵前往余杭,不出三五日,定能將其剿滅!”

  張苑微笑頷首,看向其他人。

  楊可世道:“黃統制親率兵馬出擊,剿滅紅巾余孽不在話下。

  只是,方毫賊子向來狡猾,此前在錢塘縣多次逃脫圍捕,下官擔心,若主動出兵,引起方毫警覺,又讓他逃之夭夭。

  下官提議,以不變應萬變,暗中布置城防,內緊外松,等候賊軍主動送上門,再找機會將其一網打盡!”

  張苑笑著點頭,楊可世的提議更加符合他的心思。

  黃迪仔細想想,也覺得楊可世之言頗有道理。

  萬一他主動率兵前往,到頭來又讓方毫逃脫,白白撲空不說,丟人的也是他自己。

  張苑笑道:“劉都監可有其他提議?”

  劉光世笑道:“楊鈐轄考慮周到,下官認為可行。”

  楊可世稍稍側身頷首,以作謙態。

  張苑道:“就請楊鈐轄即刻傳令折可存,命他率本部兵馬,駐守蕭山靖海村。

  黃統制主持城中一應防務,劉都監領鄜延軍駐守玉皇山,切斷賊酋方毫南逃路線。”

  張苑目光熠熠:“此次,務必擒殺賊酋方毫,徹底覆滅摩尼教!只待大功告成,老夫親自為諸君向朝廷請功!”

  眾人起身拱手應和。

  他們聽出,張苑話里還有另外一層意思。

  如果這次再放跑賊囚方毫,他也不會講情面,誰出差錯,就要追究誰的罪責。

  趙莽一臉茫然地跟著站起身,又坐下。

  這感覺和前世第一次進單位開會一樣,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干嘛。

  張苑倒是注意到他,沉吟片刻,道:“老夫思前想后,認為這位趙郎君說的有理。

  賊酋方毫聚兵不過千人,就敢來打杭州,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其中必定有詐!

  不論摩尼教在城中有無藏寶,都不能讓他們得逞!

  如果此事和宋江有關,我等更應該慎重處置!”

  黃迪罵咧道:“宋江那鳥廝,前番隨西路軍在睦州作戰,出工不出力,我早看出那鳥廝賊心不死,他娘的遲早還要反~”

  張苑聽他滿口粗言,直皺眉頭。

  黃迪自知失態,忙訕笑道:“下官在軍中粗野慣了,還請張帥守見諒!

  也實在是朝廷太過優待這幫反賊,軍中多有憤慨,下官氣不過,才......”

  張苑擺擺手,嚴肅道:“招安乃朝廷所定國策,由官家和幾位相公商討一致方才施行,不是我等可以私下里議論的。

  當務之急,是界定宋江有無摻和此事!”

  劉光世斜瞟黃迪,輕哼了哼,滿心不屑。

  黃迪是蕃將出身,在他心里,這種人終究難登大雅之堂。

  劉光世或許忘了,他保安(陜西志丹)劉氏,祖上原本也是沙陀族出身。

  楊可世道:“下官提議,為防意外,還是應該把宋江暫時監禁!等平息此次動亂,再查明宋江和方毫有無勾結!”

  “下官贊同楊鈐轄所言!”黃迪附和道。

  張苑點點頭,“劉都監怎么看?”

  劉光世無所謂地笑笑:“宋江身份的確惹人生疑,暫時控制起來也好。

  只是,就怕他心里不服氣,呈狀朝廷,控訴我們輕慢他。”

  黃迪冷哼道:“宋黑三本就是一介反賊,受降不過數月,對朝廷有何忠誠可言?只是監禁,已經算厚待他了!”

  劉光世淡淡道:“黃統制可別忘了,宋江如今已是從七品官階,萬一人家得朝廷喜歡,過不了兩年,階位只怕還在黃統制之上!

  到時候,黃統制見了宋江,說不定還得尊稱一聲上差!”

  “你!~”黃迪勃然大怒,劉光世言語里濃濃譏諷,他如何聽不出。

  張苑不輕不重地咳嗽一聲,劉光世恢復一臉冷淡,黃迪恨恨瞪眼。

  張苑沉聲道:“來人,去請宋江過來。當面說清楚也好,免得讓他心生疑慮。”

  一會兒,州衙屬吏引著宋江趕到。

  趙莽坐在廳門口探頭探腦,對這后世家喻戶曉的人物滿心好奇。

  只見一個黑臉、微胖、個頭不高的中年男子,操一口夾雜齊魯鄉音的東京官話,快步跨入正堂。

  一見之下,趙莽頗為失望。

  這小眼睛、塌鼻梁、闊面嘴的黑胖子,就是“呼保義”宋公明?

  給他把鋤頭,扔田地里,和宦塘鎮鄉農們沒啥區別,臉貌還更丑些。

  “下官宋江,拜見張帥守!拜見諸位將軍!”

  宋江叉手前躬,撅著屁股一一見禮,禮數十分周到。

  他黑臉上的笑容十分有意思,帶有三分敬畏、三分討好、三分惶恐,剩下一分看不明白。

  面對宋江,楊可世面無表情,劉光世興趣缺缺,黃迪怒目相對。

  張苑倒是一臉和氣,先詢問他近來生活如何,又問他有無其他需求。

  宋江一一作答,三句話離不開感激。

  感激官家、感激朝廷、感激杭州官員、軍將,對他這個降臣的關懷。

  趙莽看得津津有味,這副場面,有點像收編國軍頑抗份子。

  一番客套,張苑才進入主題,把事情簡明扼要地講述一遍。

  “宋大夫,這位趙郎君指認你暗中勾結賊酋方毫,欲圖趁杭州生亂之機,行不軌之舉!

  不知你可有什么,要為自己辯解的話?”

  張苑話鋒一轉,捻須笑吟吟,一雙利目緊盯著他。

  宋江大驚失色,心里更是猛地一沉。

  他驚疑地打量趙莽,發覺自己從不認識此人。

  可此人似乎對余杭之事了如指掌?

  宋江眼底閃過些許驚慌,一定是方毫等人行事不夠嚴密,被人察覺!

  宋江心里大罵方毫不足以成事,腦中迅速急思應對之策。

  “張帥守!諸位將軍!宋江敢以項上人頭作保,自從接受招安,就不曾和摩尼教有任何牽扯!”

  宋江指著自己頭顱,滿面慨然,“宋江身負皇恩,如何能再做忘恩負義之舉?

  也不知此人從哪里聽來謠言,在張帥守和諸位將軍跟前,污蔑宋江!”

  宋江又一指趙莽,痛恨得咬牙切齒。

  張苑面掛微笑,捻須不語。

  其他人也不吭聲。

  趙莽站起身,不慌不忙地拱拱手:“小人只說一件事,請張帥守和諸位將軍自行判斷!”

  趙莽一指宋江:

  “宋江部下,有一人名叫魯達,諢號花和尚。

  魯達與我父親趙陀,幼年時同門學藝,魯達敬稱我父一聲師哥。

  宋江兵敗海州,魯達逃脫,其后偶遇方毫一伙從錢塘逃往余杭。

  魯達為救宋江,甘愿在方毫麾下效力,此番統率紅巾軍攻打杭州,也是為救宋江脫困!

  方毫也曾邀請我父子加入摩尼教,我父子不肯從賊,方毫便要殺我父子滅口。

  幸虧魯達力保,我才有機會逃脫,而我父趙陀,至今還在賊人手中!

  方毫手中不過千余人,都是些蒙昧百姓,受哄騙加入摩尼教。

  憑這點人馬來打杭州,不管方毫目的是何,沒有內應根本不可能成事!

  那么,誰的嫌疑最大,相信張帥守和諸位將軍自有明辨!”

  宋江面色鐵青,喝道:“一派胡言!你從余杭逃來,又怎么證明不是受逆賊方毫指使,在此挑撥離間?陷害忠良?”

  趙莽笑道:“我父趙陀,乃鄜延軍舊將,曾隸屬種師道種經略麾下。種經略以破夏寶刀贈我父親,刀便是證據!”

  趙莽指了指正堂外:“寶刀就在外邊,你可要查驗查驗?”

  宋江大聲嗤笑:“一口刀算什么證據!可笑!”

  趙莽雙瞳迸射厲芒,聲若洪鐘:“在場楊將軍、黃將軍、劉將軍皆是西軍將領,破夏刀對于西軍將士而言是何分量,你大可以請教三位將軍!

  一口刀的確不算什么,可它代表鄜延軍、河東軍、秦鳳軍、環慶軍等諸路西軍將士,經年累月鎮守西北邊關,與西夏黨項人廝殺血戰的無上軍功榮耀!

  我父趙陀,乃堂堂大宋西軍將士!他的瘸腿,乃是當年在賀蘭原,與西夏鐵鷂子作戰時所傷!

  在我父和破夏刀面前,你也配提‘忠良’二字?

  難道,你懷疑大宋西軍將士,對官家和朝廷的忠誠?

  還是說,你一個反賊降將,論對官家和朝廷的忠誠,還要高過在座諸公?”

  宋江指著他,氣得直哆嗦:“你....簡直是強詞奪理!歪曲誣陷!”

  張苑輕咳一聲,瞪了眼趙莽:“就事論事,莫要攀扯其他!”

  同時張苑心里有些好笑,這年輕人看起來敦厚老實,心眼子也著實不少。

  胡亂給宋江扣屎盆子,雖說實際作用不大,但也著實讓其無可辯駁。

  畢竟,宋江是梁山賊,趙莽父子是西軍舊人,又得種師道親贈寶刀,到底誰才配稱大宋忠良,誰更值得信任,一目了然!

  黃迪大笑數聲:“說得好!你宋黑三在我西軍將士面前談忠良二字,簡直是雞屁股拴繩——扯淡!”

  楊可世多看了趙莽幾眼,淡笑道:“趙陀父子寧死不肯從賊,不墜西軍氣節,甚好!”

  劉光世本不愿為趙莽說話,奈何涉及到西軍、鄜延軍的名譽、榮耀,他也不敢含糊,忙道:“趙陀乃我鄜延軍舊人,不可能與摩尼教有瓜葛。”

  趙莽抱拳道了聲謝,總算從這廝口中,聽到句人話。

  宋江低頭耷腦,面露惶恐,心里對趙莽無比惱恨。

  這小子一通胡扯,把他父子清白和整個西軍的清譽牽扯到一塊。

  再說下去,就是毀謗西軍名譽,連楊可世、黃迪、劉光世都不會放過他。

  張苑低聲和楊可世三人商議幾句,笑道:“鑒于目前情形,就請宋大夫近幾日留在宅院內,莫要外出,一應用度自會派人供給。

  宋大夫安心等候,數日之內,事情有了結果,老夫自會給你交代。”

  宋江心里哇涼一片,面上卻誠惶誠恐:“一切聽從張帥守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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