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對，是我錯了。”薄晏深收斂了眼中的情緒，他抬起頭看向商令儀，眸光溫潤清澈。
商令儀看著薄晏深的表情，突然就有些不習慣了，她抿著唇，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么樣的反應。
清風吹拂過，樹葉簌簌作響，兩個人都沉浸在這片寂寥之中，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
良久之后，商令儀率先打破了這份沉靜。
“我們到了，下來吧。”
商令儀指著眼前的一座墳墓，淡淡道。
薄晏深站在原地，目光平靜地盯著前方，他沒有聽見商令儀說話，只是看著墓碑上的照片，神色莫名。
很多雜草已經長高，將墓碑覆蓋，商令儀的視線落在墓碑上，那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就出現在她眼中。
這里實在是太遠了，奶奶的身體根本不支持她過來，但不管怎么樣，奶奶也會每年來個兩三次。
商令儀熟練的走到墓前，拿起墓旁被粗布包起來的鐮刀。
薄晏深一直盯著商令儀的一舉一動，她拿著鐮刀的姿勢，是那么的利索，那么的干脆利落，仿佛那把鐮刀就是她的武器一般。
“這是？”
“哦，山上的雜草長得又快又多，為了給奶奶省事，我就想了這么一個主意。”
“在爺爺的墓旁放個磨刀石和一把鐮刀，這樣每次來的時候就不用拿鐮刀了，畢竟奶奶年紀大了，記性不好。”
商令儀一邊說，一邊砍著墳前的雜草。
她的動作很麻利，一看就是經常練習的。
薄晏深盯著商令儀的側顏，心中五味雜陳。
他站在一旁，看著商令儀一點一點將墓前的雜草清理掉。
商令儀將墳前的雜草全部鏟除之后，才緩緩抬起頭來，她臉上的神情依舊冷漠而堅定。
“好了，過來吧。”她對著薄晏深伸出手去。
薄晏深看著商令儀伸出來的右手，他沒有任何猶豫的伸出手，握住商令儀的手。
商令儀感覺到薄晏深的掌心傳遞來的熱度，她心底微顫。
“我能給……爺爺跪一個嗎？”薄晏深望向她，如空谷的紫羅蘭一樣美麗的瞳孔閃爍著幽深的光芒，他聲音低啞而磁性：“我能有這個榮幸嗎？”
商令儀垂眸，沒有說話，沉默了很久后，她才緩緩說道：“可以。”
薄晏深牽著她的手，緩步朝前走。
他的腳步很穩，步伐很輕，卻每一個腳印都踩在商令儀的心臟處。
商令儀的心跳的很快，仿佛要從胸腔跳出來似的。
她跟著薄晏深，走到墓碑前，看著薄晏深蹲下，雙膝跪地。
他的額頭觸碰到冰涼的土壤上，眼眶微紅，薄晏深緩緩閉上眼睛，神情莊重肅穆，最終滴在堅硬的地上。
這樣的場景她不是第一次見，但這又是她第一次見。
在祂的時空隧道中，商令儀見過薄晏深送了她和奶奶的骨灰回來后，也曾在他們一家三口的面前，跪地贖罪。
雖然這次不一樣，但給她的感觸卻是一樣的深刻。
薄晏深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但同時他也是野心勃勃的自私者，純善而邪惡，似仙又似魔。
“好了，起來吧。你把我的位置擋住了。”商令儀拉了拉薄晏深的袖子，示意他起來。
薄晏深睜開眼，目光深邃的注視著眼前的商令儀，他臉上帶著淺淺的微笑，緩慢站起來，讓開了位置。
商令儀將鐮刀交給了他，然后跪在了地上，雙手合十，朝墳墓磕了三個響頭。
其實在她的記憶里，有關爺爺的那部分時光已經褪了色，模糊不清了，或許是因為爺爺死在她記事以前。
所以，后來她再也沒有想起過爺爺。
只有奶奶在懷念爺爺時，她才能從奶奶的描述中知道爺爺是個什么樣的人。
拜祭了爺爺，燒紙錢，點了香，放了鞭炮后，她才帶著薄晏深往山下走。
路過那片她和奶奶一起種過紅薯的土地和茅草棚時，她頓住了腳步。
薄晏深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看見了那一幕。
他能清晰的看見商令儀臉上的神情，她眉頭緊鎖，目光復雜而深沉，像是陷入了某種糾結當中。
“怎么了？”
他輕輕地扯了扯商令儀的衣角，問。
商令儀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什么。”
聞言，薄晏深覺得她的情緒很不對，但他又說不出來哪里不對。
“你確定嗎？我看你的臉色好像不是怎么回事。”他如實回答，語氣認真而嚴謹。
“沒事，就是忽然覺得心里有點難受。”商令儀回答。
她并不想讓薄晏深察覺到自己異常的情緒波動，按了按太陽穴，不想多做解釋，于是她轉移了話題：“中午想吃什么？我給你做。”
“酸辣粉可以嗎？昨晚的飯菜太淡了，我不習慣。”薄晏深知道商令儀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所以他順水推舟地說道。
當然還有個原因就是，他昨晚真的吃的很難受，沒有什么味道的飯菜對他這個還比較喜歡重口味的人來說，算是一種折磨。
“以后你想吃什么就說出來，你不說，我不可能時時都照顧你一個人，但是你說了，我可以給你開小灶。”商令儀輕聲道。
她的聲音很好聽，柔柔軟軟的，像一股暖流劃過心底，讓薄晏深的心臟猛地一顫，心底涌起一絲悸動。
他看著商令儀的側臉，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弧度，輕聲道：“你是原諒我了嗎？”
“原諒？沒那么容易，我只是覺得沒有必要。都不是小學生了，誰還會做那種自以為是的幼稚行為啊，損人還不利己。”
“如果你想我原諒你，那就應該嘗試著了解我，明白我想要什么，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什么都不做。”
“我不是那種你哄一哄就會輕易原諒的那種女人，或許我以前是，但現在我肯定不是。”
商令儀牽著薄晏深的手朝前走。
沿著山路下山比上山更困難，所以這期間，她得仔細看護著薄晏深。
“其實，我不是故意不回答，而是……”薄晏深的聲音停頓了一秒，他側過頭，凝視著商令儀的臉，緩緩開口，“而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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